或许是病太久,她浑身无力,摔了好几次,被冻得又冷又麻。 她只能跟着模糊的记忆去摸索。 就当她以为自己找不到的时候。 终于...... 河边吊着的猪笼落入她的眼睛里。 鲜血混着雨水,不停地滴落。 瞬间,所有的情绪像是被揉碎,冲进了晏鹤清的胸膛里。 她的双手在发抖,呼吸骤急。 “愿我儿,如鹤一般闲适,如清风一般自由。” “岁岁平安,长乐无忧。” “......” 点点滴滴的声音像是这密集的雨砸在她的脸上。 “娘!” 晏鹤清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冲了上去,用尽全部力气将猪笼的绳子解开。 打开猪笼的门。 一把抱住了里面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娘亲,“娘,别怕,我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现代,她最感兴趣的就是医学技术。 什么样的伤口都可以缝合。 那时她就在想。 如果古代有这样的医术,娘就不会死了。 现在她没有任何工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就觉得右手掌心的月牙胎记突地一片灼热。 接着,晏鹤清透过朦朦胧胧的雨雾,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箱子。 上面鲜艳的红十字标记让她浑身一震。 这不是她的医药箱吗? 居然和她一起回到古代了! 晏鹤清的心跳不由怦怦加快,但娘亲痛苦的呻吟钻入耳中,将她唤回了神。 她不敢耽误,直觉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医药箱若隐若现浮在半空。 右手的胎记更烫了。 晏鹤清心急如焚。 娘的情况不能耽误,她需要麻药还有针线! 这个念头一落,这一次,她居然很轻松地用意念从医药箱里取出了工具! 晏鹤清的眸子里绽放出难以抑制的光芒。 她赶紧将娘抱了起来。 明明她也很瘦弱,可娘更加瘦弱,仿佛一张纸。 晏鹤清马不停蹄地将娘转移进一间山洞。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 每次因为干活回家晚,被关在门外,她都会躲到这里。 还有不少干柴,可以点火。 晏鹤清草草收拾了下后,又用意念拿出消毒水,以及麻醉剂,剪刀,缝制工具。 熟练又小心地将娘亲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缝合。 等当她开始这些工程的时候,才发现娘身上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幸好她有止血剂。 晏鹤清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的走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 等最后一道伤口缝合完成,娘亲虽然还在昏迷,呼吸声明显平稳了许多,布满鲜血的脸微微泛着青。 但晏鹤清始终不敢松懈分毫,紧紧握住了她枯瘦的手。 生怕这是她的一场梦。 娘...... 你放心,那些欺你,辱你,背叛你的。 女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都不会。 ...... “那个小贱人呢!” “给我找!别让老子逮到她!” 正当这时,晏鹤清听到了男人愤怒的吼骂声。 她的眸光一凛。 差点忘了。 还有帮家伙没有解决。 不能让他们发现山洞! 否则的话,娘一定会有危险! 晏鹤清立即起身,往另外的方向跑去。 狂奔的瘦小身影迅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在那儿!” “一定是那个贱丫头!” 隐隐的火光冲入了雨夜,几个人举着火把朝着晏鹤清的方向冲来。 晏鹤清被人猛擒住了脖子。 她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的男人怒气冲冲瞪着她。 宽脸裂口,一双薄情眉,唇鼻外翻。 此刻攥紧拳头,像嗔怒的妖怪。 而他旁边跟了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孩,与晏鹤清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大多数还是其父的样貌,少则失了神蕴,差的便是千里,也勉强算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晏鹤清的父亲李大,与弟弟李冬。 其余跟着的几个不是李家的亲戚,就是邻居。 李大看了一眼河边消失的猪笼,便知晓了,顿然怒道,“你个赔钱货,把那个贱人藏哪儿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那群官老爷指明了要那个贱人死! 他可不敢出差池! 晏鹤清冷冷看着李大。 当年她对这个丑爹可是相当的害怕。 因为李大喝醉酒了便打她和娘。 六岁前,晏鹤清几乎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娘更是如此,农耕都不敢把袖子挽起来。 到了现代她才知道,这是家暴!是故意伤害! 李大见她没动,咬牙:“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晏鹤清不仅不为所动,眼神更是分外冷漠,沙哑的声音冷得让人毛骨悚然,“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娘,我娘才不是贱人,你们才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谁不知道这贱丫头出了名的怕她爹,如今居然敢当众反嘴。 李大愣神之际,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你说什么?” 晏鹤清只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这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正要继续讥讽。 “姐......”李冬颤颤巍巍的声音带着害怕,似乎怕晏鹤清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别说了,快把娘交出来,跟我们回去吧。” 晏鹤清看向自己这个弟弟。 因为是李大唯一的独苗,不用挨打,还有学上。 也十分依赖她这个姐姐。 曾经晏鹤清很相信他。 可现在...... 晏鹤清眼睛看向李冬,“你不会觉得娘还活着吧?” 李冬一愣。 晏鹤清擦去脸上的水,纵然冻得唇发抖,也只是冷笑,“你还记得是谁日日缝制绣品,熬坏了眼睛,才能让你吃饱饭,有学上吗?” “还有你——” 这句话指向李大,“是谁让你日日有酒钱,吃饱喝足,有力气打我们母女?” 李大大脑瞬间有什么冲上来,晏鹤清不等李大反应,声嘶力竭骂道:“是我娘!我娘为你们付出了一切!可你们呢?十两银子就买了她的命!” “你们明明知道我娘不是那种人,为什么要做伪证?” “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说到此,晏鹤清已经声音彻底哑了,“你们有一刻把她当做人看过吗?有吗?” “我娘才不是贱人,你们这群豺狼,才是吃人骨,喝人血的虫豸!”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把我娘埋了,你们谁也别想知道我娘埋在那儿!” 晏鹤清的这番话,吓了不少邻里一跳。 跟来的张氏慌了神。 这要是传出去...... “大哥,这死丫头死了娘,伤心疯了,都说胡话了,先把人抓回去!”张氏忙道。 李二也反应过来,“是啊大哥,我看这丫头也没那个能耐把人藏起来,那贱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真藏了,也活不成了。” 李大气得整个人血都逆了过来,“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个贱丫头还敢骂老子,今天老子非把你卖给人牙子不可!” 说完,李大一把提起了晏鹤清。 晏鹤清纵然在现代练了散打,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刚病好,饭都没吃饱过,如今又淋雨,根本挣脱不开。 晏鹤清赫然抬起头那双被浸泡得发冷的眼,丝毫没有退缩望着李大,“你夜里就没想过我母亲会站在你身边看你吗......” 她声音阴冷,夹杂着雨,一丝深沉地笑,简直不像她这个年纪的表情。 那一瞬间,李大莫名有一阵发毛。 好像黑暗里有一双血泪的眼睛...... 他的身子瞬间一抖,气焰消了一大半,强行挽尊骂道:“给老子闭嘴!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晏鹤清被强行带回了李家,又塞回了那个茅草屋。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没打算逃。 娘还需要很长时间恢复身体。 除了李家,还有那些真正害死她娘得罪魁祸首。 她要弄清楚。 他们究竟为什么非要致她娘于死地。 这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要人命简单,一包砒霜就能团灭。 但这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所有伤害她娘的人家破人亡,要他们体验她娘的苦! 晏鹤清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用稻草盖在自己身上为自己回暖,而外面传来李大粗声粗气的声音,焦躁道,“牙婆还没来?这贱丫头是留不得了,今天必须得把她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