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丈夫向厂委会举报,说我冒领了杜雨的功劳。 她顶替我上了厂区推荐的大学。 为此,我和丈夫大吵一架,他竟以我得了‘精神病’为由,将我囚禁在乡下老家。 我挣脱了他母亲和傻子哥哥的看管,好不容易跑出来打算离婚。 却被他们再次抓回去,丈夫为此还打断了我的双腿。 “这上大学的资格只能是杜雨的,你凭什么抢?” 两年后,他青梅毕业,丈夫才想起来我。 “宋瑾秋有没有学老实?我打算接她回来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被他母亲和大哥虐待死了。 1 我的灵魂飘在国营饭店的上空。 祁远川穿着崭新的干部装,和杜雨并肩坐在主桌。 今天是祁远川特意给杜雨举办的接风宴。 有人率先端起酒杯向杜雨敬酒,“要我说,还是杜雨同志有出息!” “不像某些人,为了上大学什么功劳都敢冒领。” “不过好在远川帮理不帮亲,才避免了李代桃僵的发生。” “话说,这宋瑾秋恐怕真是精神出了问题,要不然谁能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满桌人尽是七嘴八舌的嘲弄声。 工会王大姐突然问,“宋瑾秋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乡下养病?” 空气凝固了一瞬。 祁远川放下筷子,喉结动了动,“上月托人捎信问过,精神还是不太稳定。” 王大姐瞄了杜雨一眼,心照不宣之后开口,“要我说,早该离了!” “当年要不是杜雨冲进火场救出祁科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飘到王大姐对面,愤怒的捏拳,当年明明是我救的祁远川。 那天是我和杜雨值班,祁远川在保卫科睡觉。 晚上电路老化起火,他在睡梦中被浓烟呛的人事不省,是我将他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确认他只是短暂昏迷后,我又投入火场,再回来时守在他身边的就变成了杜雨。 死后我才知道,他以为杜雨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哪怕我在大火中抢救的财产最多,做出的贡献最大。 他都说成是杜雨的功劳。 为此我还被扣上了‘贪功冒进’,‘思想品质恶劣’的帽子被纺织厂开除。 王大姐得到杜雨的暗示,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帮腔,“还是杜雨同志好!” “人又漂亮,还能干,现在进修回来就是干部。”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 “我说远川啊!你可千万抓住机会啊!” 祁远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王大姐的话。 直到杜雨碰了他一下,“远川哥,你在想什么呢?” “王大姐和你说话呢?” “啊?” 祁远川猛地回神,“王大姐刚才说什么?” 杜雨的笑容僵了一瞬。 王大姐讪讪的笑了一下,突然拔高嗓门,“我刚才说,杜雨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多见了!你要抓紧机会…” 祁远川了然的点点头,突然喃喃自语,“宋瑾秋…好像一次都没给我写过信。”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坐在他旁边的杜雨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远川哥,你提她干什么呀?” 祁远川突然说,“我托人带回去的毛线,到现在也没有见到毛衣。”他眼睛盯着面前的菜肴,“以往,她织东西很快的。” 杜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但依然强笑道:“远川哥,我还没有和你说,你的毛衣我都给你织好了。” “我就想着,等你生日的时候再送你,今天回去,我就拿给你,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要是不合适我再改。” 2 祁远川的眼中闪过感激,“瑾秋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 “哪怕我都要被烟呛死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 “不像你,总是想着我,把我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我心里的怨愤一瞬间暴涨,明明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救他了。 只不过功劳被杜雨抢了而已。 他调转头就帮杜雨抢了我的进修名额,还诬陷我。 就因为他心里的成见,就毁了我,他可真是个混蛋。 然而一切的噩梦,也都是从那场大火开始。 杜雨听说我要被厂里评先进,还要被送去进修,心里嫉妒的失衡。 她和祁远川哭诉,“那天着火,明明我也有功劳的,可是好处都被宋瑾秋抢了。” “我觉得好怨啊!自己救人了,可是别人就是看不到。” “远川哥,你说这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祁远川越听心绪越翻涌,最终,他如同下了某种决定一般劝道:“别哭,既然不公平,那扳过来就是。” 第二天,他直接找到厂长澄清,“当时真正救人的是杜雨,宋瑾秋根本没有进火场!” 厂长闻言有些迟疑,“可是那天很多人都看到宋瑾秋从火场出来,浑身是伤…” 祁远川冷笑,“那都是她装的!” “我是她丈夫,她的为人我还能不了解吗?” “着火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躲开了,是杜雨冲进去把我拖出来的。” “后来又假模假样的装作抢救国家财产的样子…” 厂里找我谈话,说我冒领杜雨的功劳,还说是祁远川——我的丈夫亲自举报的。 我瞬间如遭雷击,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还有什么比亲人背刺更让人痛心和可悲的。 三天后,厂里的广播发布公告: “经调查,火灾当日,宋瑾秋同志存在冒领功劳、欺骗组织的行为…现取消其先进评选资格,并予以开除处分…” 周围的工友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有人小声嘀咕:“真看不出来,平时装得那么乐于助人,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当晚,祁远川喝得烂醉,一脚踹开家门。 他指责我偷别人功劳,让人恶心。 我骂他罔顾事实,背后捅刀,不是人。 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我是精神病。 我说一定会去找人给我证明,看看谁才是真正说谎的人。 他担心我搅黄杜雨的进修名额,以我得病为由将我囚禁起来。 如今,我的魂灵飘在上空,看着祁远川对杜雨笑,心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这虚无的躯壳。 他永远不知道—— 那天,是我拖着他走过浓烟滚滚的走廊,拼死将他带出火场。 而杜雨,只是在我急着去救火时,偷偷蹲在他身边,摆出一副“救命恩人”的姿态… 就因为她哭了几声,祁远川就毫不犹豫地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 3 晚上,杜雨抱着织好的毛衣,站在祁远川家门口。 “远川哥,毛衣织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祁远川刚洗完澡,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她进来。 杜雨像女主人似的帮他套上毛衣,手指还有意无意地蹭过祁远川的脖颈。 看着他们两个不清不楚,我胸腔里充满了恨意,真是一对儿狗男女。 杜雨一声惊呼,“哎呀!这怎么有个线头啊!” “远川哥,剪子在哪儿呀…” 祁远川想也没想就答道:“在抽屉里。” 杜雨拉开抽屉就看到一个檀木盒子。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枚玉坠静静躺在红绸上——正是我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唯一信物。 杜雨的眼中闪过贪婪。 “好漂亮…” 我疯了一样冲杜雨嘶吼,“不要碰我的东西。” “别动!” 祁远川猛地冲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是瑾秋的东西!” 杜雨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只是觉得好看…” 她声音发颤,眼泪要掉不掉地悬在睫毛上,“远川哥,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玉坠…” 祁远川眉头紧锁,语气却软了几分,“这是瑾秋母亲留给她的,她从小寄养在别人家,就剩这么一件念想…” 杜雨闻言,眼泪滚了下来。 “我懂…我母亲死的早,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给我留下…” “我是没有这样的念想的。” 她摩挲着玉坠,“这玉坠真合我眼缘,能不能…借我戴几天?” 她抬起泪眼,可怜巴巴地补充,“就几天…我保证还回来…” 我冲着祁远川大喊,“祁远川,你要是敢答应她,我和你拼命。” 祁远川盯着玉坠,喉结滚动。 他知道这玉坠对宋瑾秋有多重要,有次宋瑾秋发烧到四十度想母亲,当时就是死死攥着它才硬挺过来的。 可眼前的杜雨哭得梨花带雨,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远川哥…” 杜雨轻轻拉住他的衣角,“我只是想沾沾福气…” 祁远川不忍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是松口同意了。 我飘在空中,看着杜雨喜极而泣地把玉坠挂上脖子,刺得我魂体都在发抖。 “祁远川!你这个蠢货!!” 我尖叫着扑过去,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我的!!” 杜雨轻**坠,直到木门合上,她才勾起嘴角,“宋瑾秋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 4 傍晚,祁远川家的木门被轻轻叩响。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利落的女人,约莫五十岁上下。 她说话带着些许港城口音,说是姓张,受宋瑾秋母亲委托来带宋瑾秋去香江的,她母亲现在成了豪门阔太太。 杜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祁远川身后,手里还捏着那枚玉坠。 她的眼睛在听到“香江”,“豪门阔太太”时,瞬间亮了。 她将祁远川拽到一旁,哽咽着小声说,“远川哥…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疼爱…” “瑾秋姐有你,可我什么都没有…” 祁远川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可杜雨已经上前一步,故意露出手中的玉坠,“夫人…” 张女士的目光落在杜雨颈间的玉坠上,眼神微动,“这玉坠…” 杜雨立刻捂住胸口,眼泪啪嗒落下,“这是我母亲临走时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祁远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杜雨在撒谎,可当杜雨抬起泪眼看他时,他还是动摇了。 我气愤的向祁远川挥拳,“祁远川!你疯了,来人是接我的,是带我去见我母亲的!” 可活人听不见灵魂的嘶吼。 祁远川沉默良久,终于转向张女士开口,“那玉坠就是她的,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宋瑾秋。” 杜雨眼中闪过一阵狂喜。 张女士说手续办好之后就动身去香江,让杜雨做好准备。 张女士走后,杜雨泫然欲泣地拉住祁远川的袖子,“可是…如果我去了香江,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我不舍得你…” 祁远川语气温柔得让我想撕碎他的脸,“傻瓜,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的。” “如果你有更好的生活,也算偿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闻言,杜雨这回是真哭了,“可是远川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哥哥呀…”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去香江之前,你可不可以让我做一回你的女人?” 祁远川别过脸,语气严肃,“不可能,我和你之间只能是兄妹关系。” “杜雨,该为你做的,不该为你做的,我都做了。” “你我之间的恩情也算勾销了,我现在要去接瑾秋回家了。” 说完,他扔下哭得不能自已的杜雨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远川步履匆忙,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宋瑾秋了。 大客车倒拖拉机,经过一天的奔波,他终于站在了乡下老家的院门前。 他刚要推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响起一道声音,“远川哥?” “你是来给你媳妇儿上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