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死,我爸也没给她。 后来,一个阿姨只跟我爸见了三次,三金就备齐了。 还是用我妈遗产买的。 我回到家的那天,发现一辈子没做过饭的爸,正在厨房笨拙忙活着三菜一汤。 一个陌生女人正躺在沙发上吃着进口零食。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我妈和我爸结婚时唯一的一枚定亲戒指。 我妈去世后,我爸精神一直有点恍惚。 听姑姑说他吃不下饭,还成宿成宿睡不着,一不留神,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思前想后,独居的我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回家照应他。 小老头被妈细心照顾了一辈子,五谷不分,儿子的陪伴至少给他一个过渡期。 可打开家里门的一刹那,我就愣住了。 沙发上坐起来一个卷发女人,跟我面面相觑。 她身上的居家服有些凌乱,手边放着进口零食,电视里放着聒噪的肥皂剧。 我重新环顾了一下房间装潢,这是我家。 这个女人?我也是真没见过。 我爸不见踪影。 我警惕地望着她,她先反应过来,立马挂上热情地笑:“呀,你就是廷深吧?” “这老李也真是的。儿子回家,也不说声,姨好给你做顿接风宴。” 我不动声色地躲过她揽着我的手,“我爸呢?” 女人张罗着:“他在厨房呢,老李老李......” 她走向厨房,路过我,刮起一阵甜腻的香风。 熏得我打了个喷嚏,望着她的背影问道: “你是花阿姨?” 她回过头,甜蜜道:“嗨,老李跟你说了呀。” 我心里顿时就梗了一下。 之前我姑就旁敲侧击过要给我爸找新老伴的事,我信誓旦旦说他不会很快放下我妈,所以不要勉英。 当时我姑不置可否,只笑笑说我爸认识了一个姓花的阿姨,还挺可心。 如今算来,他们顶多见过几次,这就让人住家里了? 沙发上零碎散落着薯片碎屑,以往我妈在,绝受不了这场面。 她虽不爱打扮自己,但家里每个角落都必然是干净妥帖。 包括这工艺布沙发,也是她满头大汗跑了好多家才选定的,美观又实惠。 妈为家操劳了一辈子,又怎能料到,刚离开不过三月,一个陌生女人就已驻扎在她家,做尽了以往她见不得的事。 我找了一圈我爸,直到发现他的身影被投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正舞动着铲子挥汗如雨,油烟机呼呼地响,他根本没发现我回来了,也没察觉到我内心的惊涛巨浪。 我爸这辈子五谷不分,以前我妈回娘家,他能带我连吃三天麦当劳。现在,竟一夜之间会做饭了。 见我目瞪口呆,花阿姨一脸幸福地解释道,“你爸可体贴了,说油烟对女人皮肤不好,以后家里的饭他包了。” “家务是两个人的事,他说他不认可女人就应该当保姆。” 好一个女人不该当保姆。 挺好,小老头会疼人了,可我的心硌得发酸。 我妈生病初期,割了子宫和卵巢,身体虚得经不住,站久了就浑身大汗。当时他看着我妈的样子,可没有说一句油烟对身体不好,让他别做饭。 我妈病情恶化之际,该吃有营养的食物,当时我累倒了,催促我爸做了一锅鸡汤,他答应得爽快,但是饭盒打开便腥味扑鼻,整个病房其他病人都遭不住,让他赶紧拿出去。 所以就算我妈病危,他也没做过一顿饭。 可原来,他不是不会疼人。也不是不会煲汤。 我忽然想起我妈临终前,用浑浊的眼神紧紧地追着我,哑着嗓子提醒我多照顾爸,他什么也不懂...... 如今想来,她真是多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