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街时得了那些商贩的好处也从不独吞。 就像跟钱有仇一样,要么全都分赏大伙,要么拿着钱带大伙去勾栏院里听曲赏花。 得来的那些钱从不在身上过夜。 因此,他们都不希望自家大人因为一个小绣娘栽跟头。 那些大人物们只需要动动嘴,甚至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暗示,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来替他们来找自家大人的麻烦。 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金吾卫巡街使又怎么样,只要寻个由头去了官身,再扔进大牢。 过不了多久,城外的乱坟岗就会多一具无名尸。 而长安城会一切照旧,就像无事发生。 许是发现对面的金吾卫神色紧张,崔谨书忽然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 “呵呵——” 他收起折扇,用扇柄轻轻点着崔斗焕的胸甲。 “不管你是谁家子弟,今日你我也算认识了。” “你带人把这小娘子送到我家别院,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否则,你惹到我,算是惹到——” “啪!” 话没说完,崔斗焕已经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有这一巴掌,你才算认识我了。” 崔斗焕抽完人,抿了抿嘴角,眼神依旧淡漠。 “该我认识你了。” “现在你教教我,我惹到你算是惹到了什么。” 那崔谨书像是被抽傻了一样,拧着脖子,歪着嘴,瞪大眼,十分之抽象。 金吾卫们眼见自家大人动手,不由都暗叹一声。 可惜这么好一位上司,偏偏是个短命鬼。 看来少年得志也非好事。 他们不认为自家大人能逃过崔侍郎家的手段。 “敢打我家公子!” 崔家那班家奴愣怔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拎着棍棒你叫我嚷地冲向魏斗焕。 主人受辱,他们若是想无事,那折辱主人的人就得有事。 金吾卫又怎么着。 少爷的堂叔便是右武卫郎将,与那金吾卫大将军的外甥女还是亲家! 这回倒不用魏斗焕出手。 金吾卫们早已抡起刀柄,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众狗腿子尽数砸趴在地。 本来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直接跟崔谨书做对。 但崔家家奴是另一回事。 “哎,就当报答魏大人请喝花酒的恩情吧。” “以后怕也没机会回报大人了。” 有人在心里暗自嘀咕。 “你,你敢打我的脸?” 崔谨书被打倒的家奴撞了一下,总算醒过神来,又看向魏斗焕。 眼神中惊怒之余,又带着几分疑惑。 “啪!” 为了让崔谨书相信,魏斗焕反手又抽了一巴掌。 这下好了,两边脸都是红通通,看上去格外喜庆。 像崔谨书这种当街强抢民女,还自报家门的蠢货,魏斗焕觉得抽一次爽一次,一直抽就一直爽。 “何人在此闹事!” 随着声音落下,长安县令卢显节领着一帮衙差小吏围了过来。 当看到喜娃娃一般的崔谨书时,卢显节的心“噔”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崔公子,崔公子——” 他一把扶住崔谨书的手臂,带着哭腔道。 “是何人将崔公子打成这样的!”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在自己地面上被人揍成这样,卢县令现在不哭,难道要等告老还乡的时候再哭不成? “你们——” 卢显节瞪向魏斗焕。 “这么多人,为何不保护好崔公子?” 长安县令正五品上,训斥一班巡街的金吾卫的胆量还是有的。 尤其是在户部侍郎家的公子面前。 不趁现在把这锅甩给金吾卫,卢县令怕自己挨不到告老还乡的时候! “县令大人给我家公子作主啊。” 一个鼻青脸肿的崔家家奴,一溜烟跑到崔谨书身边。 “就是这些天S的金吾卫打的我家公子。” “这小娘皮扯坏了我家公子的衣服,我家公子本想找她说理。” “不想那领头的金吾卫竟然殴打我家公子......” 这家奴左指一下,右指一下,把卢县令的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难道是这巡街使和崔公子当街争风吃醋? 卢县令也不傻,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侍郎家的公子会因为一件衣裳就找小女子麻烦。 八成就是见色起意! 毕竟崔二公子名声在外,在青楼馆阁里那也是响当当的风流人物。 想到这里,卢县令又有些意外地看向魏斗焕。 小小巡街使,芝麻大的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和崔二公子抢女人。 真是色令智昏! 不过,此子看着眼生,金吾卫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英武的巡街使。 “来人!” 卢县令思忖着吩咐道。 “将此人拿下。” “先关进大牢,再去知会金吾卫一声......” 说着,他又凑到魏斗焕身前。 “你有没有要通知的人?本官可以派人代劳。”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小子若是有门道,本大人也给你机会想办法“脱罪”。 到时候就让你的靠山去接侍郎大人的怒火。 至于本大人,有了这番操作,再使些手段,何愁不能两头落好。 卢县令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就是没算到有个家伙好不识趣。 “县令大人——” 魏斗焕身子一震,将靠过来的两个差役甩开,笑眯眯看向卢县令。 “我金吾卫的人犯了事,轮得着你来抓?” 卢县令一听,顿时冷下脸,压低声音。 “你小子识相一点。” “去县衙大牢总比去崔府要好。” “至少本官能让你找人救命。” “若是你小子没有靠山,光凭你自己,那崔家的怒火,怕是你无福消受!” 魏斗焕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卢县令。 “如果我不识相呢?” 卢县令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森森,袍袖一甩又退回崔谨书身边。 这小子取死有道,那便怪不得本官。 “原本是轮不到本官拿金吾卫的人。” “不过,你打了崔侍郎家的二公子。” “本官就算得罪你金吾卫,就算脱了这身官服,也得给崔侍郎一个交待!” 这话说得何其大义凛然。 卢县令保证,崔二公子将自己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暗自得意时,他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便觉得自己右脸火辣辣得疼! “这一巴掌,是因你不辨是非,为虎作伥。” 魏斗焕眼神漠然,说完还轻轻甩了甩手。 不能再用自己的手打别人的脸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不如下次试试刀鞘? 此时的卢县令,跟刚才的崔谨书如出一辙。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巡街使,竟然敢当街抽自己的脸! “反了反了!” 卢县令再顾不上拿捏作派,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 “给本官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拿下!” “要用最重的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