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征战边疆十年,帮助她从贱籍奴婢升到第一女将。 可她回京受封这日,手下的将士却喊了别的男人姑爷。 我跑去将军府中质问,她却亲手摘下我为她求的护身镯,碾碎我的本命蛊。 “月翎,他是世家子,而你是蛊男,你们不一样。” “他讨厌这些恶心的虫子,以后你离他远点。” 可那天我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平静的逼出了自己体内的情蛊。 女人不知道,没有我苗疆圣子的身份,她从此便再无倚仗。 可我再也不会等她了,我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了。 1 大败匈奴的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齐悦的身旁。 旁若无人地喂着她吃着美食一口又一口。 坐在下方的将士们也都起身敬我和齐悦。 因为这场维持了八年之久的战役能够胜利,虽要归功于齐悦的指挥与勇猛,但更要归功于我在后方用蛊虫和医术支持这场战役。 “将军,你和月翎哥,你们什么时候完婚啊,别到时候小孩满地跑了。” “真是羡慕啊,听说月翎哥身体里还有着将军的情蛊呢,相爱得很。” 周围人的起哄让我心头荡漾,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齐悦穿着嫁衣的模样。 “胡说什么呢,情蛊只不过是少时不懂事罢了,没你说得那么神。” 齐悦突然打断周围人的调侃,否认起情蛊,让我觉得心慌。 跟了齐悦十年,如今大局已定,我也渴望能够早日完婚。 偷看了齐悦一眼,却看到她眼里没有任何和我类似的期待。 齐悦注意到我的眼神,似把玩玉器般抚摸着我的手指。 可嘴里的话却让我脸上的温度下降。 “月翎,我要回京城了,你应该不会纠缠我吧。” 我看着她嘴角的玩世不恭。 “齐悦你又在与我玩笑。” 尾音压低,带着点点的不满。 齐悦握住我手腕,将我推远。 十年的相处,让我知道齐悦每一个动作的深意。 我感受着手腕处的用力,知道齐悦这些话的认真。 我不禁坐直了身体,疑惑地看向齐悦。 “月翎,我是女将军,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更需要一个世家子弟作为我的丈夫,而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蛊男。” “况且他更值得我依靠,我更适合依附于他。” 齐悦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也尽是对我的命令。 短短的两句话就将我的十年陪伴化为乌有。 我强忍住心中翻涌的酸涩,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那我的十年又是什么?” 齐悦看到我的样子,眉头微皱。 “月翎,我会是你族群的靠山。” 我突然一惊,齐悦竟然不惜用我族群来威胁我。 可我的族群为了帮助齐悦能够取得如今的成就,付出了无数。 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下面的人来报。 “将军,秦家公子来营地看你了。” 齐悦猛地站起身,似是又想到什么。 将我送给她的装有护身蛊的银镯摘下,亲手碾死里面的蛊虫。 感受着与我本命蛊伴生的蛊虫生命流逝,我的脸色也慢慢苍白。 咽下从胸膛处翻涌出来的心头血。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从前的齐悦但凡我有一点异样,都会心疼得不行。 可如今她看向我的眼里满是不耐。 “别装了月翎,我还以为你是最不会耍心机的。” “就为了不让我去见秦骁,你就装病。够了,月翎!” 我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什么时候她居然对我如此不信任。 齐悦又对我开口警告。 “月翎,从今天起,不要往我的身边放任何蛊虫了。” “秦骁他受不了任何蛊毒,我希望你可以离秦骁远一点。” 说完,徒留我一人便转身大步离开。 这些年,齐悦不断高升,早已不喜于色。 可她的步伐里却满是遮盖不住的喜悦。 让我想起当年那个进我房中的少女。 2 坐在大帐中,我久久不能回神。 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 看到酒碗里倒映出那张早已青春不在的面容,让我觉得陌生。 我想,是时候找回曾经的自己了。 起身刚准备离开,就看到齐悦带着一个公子走了进来, 齐悦看着我还没走,面带愠怒,冷声道。 “怎么还没走?让我手下帮你收拾一下你的那些东西。” “我们离京前你就走吧,他会去送你。” 我没有回应,继续朝着帐外走去。 十年的感情就换来如今的驱赶。 真是可笑。 身后公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齐妹妹,这就是你说的蛊男吗?” “一个男子不顶天立地,还玩一些乱七八糟的虫子,还好齐妹妹你亲自给我做的驱虫香囊。” 我想起前一阵齐悦不断拒绝我,缠着丫鬟学刺绣,熬夜做香囊。 难怪我问她为什么不绣我爱的竹子反而绣了菊花,她眉眼弯弯却没说话。 原来是给秦骁准备的,原来她在那时就喜欢上了这个世家子。 甚至愿意用她那双舞刀弄巧的手拿起绣花针。 “我当然要让你远离那些恶心的虫子啊。” 听到齐悦变得娇俏的语气,我脚步微顿。 她现在嘴里这些恶心的虫子都是我的心血,我拼了命换来的凭仗。 我该认清这段感情已经戛然而止。 我知道我只要求齐悦让我留下,齐悦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我们曾经的情分。 都会让我留下,只不过无名无分。 可我的尊严让我不能做一个纠缠的人。 我昂着头,脚步不停,走出帐外。 天空竟下起了雨。 ...... 八年前,同样是一场大雨。 那时的齐悦刚进入军队。 因为她是贱籍,还是一个女的,只能从最普通的洗衣丫鬟做起。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她生病也根本等不到医师来医治,只能躺在营地里等死。 我从营寨里跑出来应聘医师,只为了能够照顾齐悦。 那时的齐悦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手上我送给她的半生蛊手镯。 眼里是不舍也是犹豫。 “月翎,你是苗寨族长传人,你本该有好的生活。” “你要是跟了我,你就回不去了。”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那时的我脑子里全是对齐悦的爱。 感受到齐悦话里话外都是让我走,一声不吭边帮齐悦上药。 痛得齐悦直倒吸气。 可看到他疼的样子,我又心疼地帮她呼气。 “我才不管什么继承苗寨,我只要你。” 齐悦用力地钻进我怀里,似发誓般的在我耳边不断呢喃。 “月翎,等我成功那天,你娶我好不好。” 我一边叹气眼圈通红,一边不断应着齐悦。 “好,我娶你。” 这一夜,齐悦丝毫没在乎伤口,与我疯狂了整晚,似是要将自己融到我的骨子里。 自此,有齐悦的地方必有我月翎的存在。 我用我的蛊虫帮助齐悦杀掉她的敌人,用我的医术医治齐悦。 我对齐悦的话唯命是从,她也对我百般宠爱。 可是如今,齐悦终于从一名贱籍丫鬟成长到一名神将,大破匈奴。 本该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却给了我驱赶。 她要嫁的人人不再是我。 十年的付出毫无意义,我也该向前看。 还好,苗疆族长之后我手握众多蛊虫,不愁之后。 3 准备离开军营,我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处处都是我留下的痕迹。 每收起一件物品,脑海里都会闪现我和齐悦曾经的回忆。 这些回忆都是美好的,可如今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走出营帐缓缓气。 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为何就走到了操练场。 操练场上的将士看到我后,纷纷向我打招呼。 这帮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安慰我。 脸红着憋了半天,便开始闹腾起来。 “月翎哥,你这么有能力,走了一个齐将军还会有下一个的。” “就是啊,你就当丧妇,再娶个十个八个的。” 我僵硬地扯起嘴角。 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关心。 这不仅是缘于八年里我们并肩作战,更是因为我是齐悦的附属。 身后突然传来齐悦暴戾的声音。 “你们以为打完仗就没事干了?” “在操练场不好好训练,还有力气编排我?” 将士们听到齐悦的声音身体一僵,赶忙重新操练起来。 在齐悦的怒视下,我快步走开。 我和她已经没有太多想要沟通的了。 齐悦的身后却传来秦骁的声音。 “齐妹妹,你的驭下不严啊,还是说其实他们认得都是月翎?” “所以他们才会为月翎抱不平。” 秦骁的话里充满着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摇着这扇,却字字句句刺在我心头。 齐悦听了秦骁的话,嗔怪地拍了拍秦骁的肩膀,可转头看向我们时,眼里都是冰冷。 “刚才说了那些话的人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这些话。” 五十军棍听起来不多,可是齐悦的军罚自有严狠之称。 这五十军棍足够让这些在战场上生龙活虎的将士丢掉半条命。 可这进京在即,他们一旦受伤,回京路上的风险就足以让他们丧命。 可这些人都是因为我受到了牵连。 看着齐悦站在秦骁的身边,不容置喙的样子我知道她是为了在军中给秦骁树威。 将曾经属于我的每一项特权都剥夺殆尽,又尽数俸给秦骁。 目光灼灼中我终是弯下了膝盖。 “求齐将军饶了他们几个,一切都是我的错。” 认识齐悦的十年里我从未向她下跪过,他说我们的关系里我永远是主导。 我的顺从似乎让齐悦很疑惑,她怔愣着看着我低垂的头颅,紧抿着嘴唇。 秦骁用折扇轻拍齐悦脑袋,打断了齐悦眼里翻涌的情绪。 “月翎,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出你如此有心机。”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悦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 可我却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你别想着有人支持你,你就可以威胁我。” “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脸面。” 眼里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下。 心脏处的情蛊又在刺痛,它在提醒我心爱的人,是如何不断远离我。 “你不是我军中的人,我没有办法惩罚你,月翎,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伤害秦骁。” 齐悦说完便牵着秦骁扬长而去。 替我说话的将士们也被拉走执行军法。 一声声的闷哼与惨叫犹如利剑般扎在我的心上。让我疼痛难忍。 更让我认清现状。 4 我用飞鸽给寨子里传了消息,说好了我第二天就会离开。 晚上,齐悦竟然派人叫我参加宴席。 我以为齐悦终是对我不舍,可到了帐门外,我竟听到周围人和齐悦的交谈。 “将军,月翎要是毁掉情蛊怎么办?会不会对你有伤害啊?” “月翎不可能毁掉情蛊,他那么爱我,拿情蛊当宝贝,甚至放在了心头滋养,他舍不得的。” “而且月翎他为了我,当狗也愿意。” 帐内一阵大笑,帐外的我浑身战栗。 原来齐悦什么都算计到了。 身后秦骁温润的声音响起。 “月翎,我就知道以齐妹妹的名义邀请你,你肯定会来。今天他们的宴席,就当也是给你送行。” 我犹如失了魂似的任由秦骁带着我我走进营帐。 齐悦看到我跟着秦骁,忽然紧张地站起,对着秦骁喊道。 “秦骁你别靠近他!” 秦骁言笑晏晏地看向齐悦。 “齐妹妹你也太小心了,月翎不会伤害我的。” 齐悦警告似的看了我一眼,又坐回了座位上顺势将秦骁拽到了她的身旁。 我用酒杯掩饰住眼里的悲伤。 突然齐悦身边的秦骁却像呼吸不过来一般,虚弱地和齐悦说着。 “齐妹妹有毒,救我。” 便晕倒在桌子上。 齐悦抱着晕倒的秦骁,对着手下的人焦急地喊着,“传军医!” 又似乎想到什么,朝我看了一眼,那眼里的狠厉是我从未见过的。 “月翎,你给秦骁下了什么蛊。” 我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来的时候身上什么蛊虫都没有带。” 可齐悦却不信我说的话。 “月翎,你不要逼我,你早些解了秦骁身上的蛊,对你对我都好。”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自然没办法解蛊。 齐悦失望地看向我,突然吩咐手底下的人把我屋子里所有的蛊虫拿过来。 我被控制着看着齐悦叫人在我面前毁掉我一个又一个的蛊虫。 嘴里还不断问我,“是不是这个蛊?还是这个!” 这些都是我的心血,我的孩子,每毁掉一个我的心便撕碎一遍。 “不要再毁了,真的不是我!” “月翎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直到最后一个蛊虫被毁,齐悦终于放开了我,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虚脱般的倒在地上,因哭喊沙哑地说着,“齐悦我恨你!” 齐悦红了眼,对我吼道。 “月翎你别恨我,都是你的错!” 那边小厮突然过来汇报。 “将军,军医说秦少爷是食物相克导致的。” 看着齐悦满眼的不可置信,我笑得凄惨。 身体内力运转,一口鲜血喷出。 那个齐悦当年主动求我炼制的情蛊,她笃定了不会毁掉的情蛊。 终是被我逼出了体内。 情蛊离开体内,开始不断萎缩衰败。 齐悦竟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割破手腕,任由鲜血喷涌。 只为了滋养快要死去的情蛊。 “月翎,这是我们的情蛊啊,你不能毁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