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嫡姐一命双生,她是福星,我却是瘟神转世。 段琢抽签选郡王妃,毫无意外地选中了命好的嫡姐。 而落选的我要嫁给臭名昭著的暴君。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听从段琢的安排,去玄玉观当尼姑逃避这一场婚事。 可我却欣然进了宫。 只因前世,段琢抽中的是我。 他虽然婚后在面上同我相敬如宾,可就在嫁给暴君的嫡姐被虐待致死那天,一向淡泊的他居然逼宫,手刃暴君为嫡姐复仇。 上位后,他红着眼将我死死钉在棺材里:“如果不是你这个灾星,我就能和阿禾成亲,她怎会被搓磨致死。” 原来,他真正爱的人是嫡姐。 重来一世,我便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 只是后来,为何娶了福星姐姐的段琢又后悔了? 1 “本王选中的是......阿禾。” 段琢看着竹签上明禾的名字,俊秀的眉扬起。 声音里带着些不可思议的颤抖。 看到这个反应,我便知,段琢也重生了。 果不其然,一向清冷的他眼中红润起来,激动地将明禾抱在怀中。 “阿禾,这辈子你才是我的王妃!”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依我看这压根不用抽签吧,明大小姐可是吉星高照,至于另外一个嘛......” 闻言,一双双眼睛打趣似的停在我身上:“瘟神,咱们可要离远点。” 看着段琢和明禾两人神情暧昧,十指紧扣。 众人都认为我必定羞愤欲死,可我却忽然放肆地笑了出来。 人群躁动起来:“她还笑!疯了,明栾疯了?” “想想也是可怜,从小就被送到玄玉观去晦气,跟在观中苦修的郡王认识这么多年,人家也不愿意娶她。” “嫁给那个嗜血如命的暴君能有什么好下场?上一个进宫的都被野狗分食了。” 段琢沉浸在能娶到心爱之人的喜悦中,听见我的笑声,才拧着眉看向我。 “明栾,我深爱的一直是你姐姐。” 说着,他与明禾对视一眼,惹得明禾红了脸。 从前,明家将我送去玄玉观去祟气。 每一日,我都要受十次鞭刑,直到遍体鳞伤。 直到遇到了段琢,小小的他会替我赶走那些欺辱我的人: “他们真是愚蠢!我看你分明很好,才不是什么灾星!” 后来他认识了明禾,与我谈论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她。 可前世的我贪慕他的温暖,居然临死才想通。 在玄玉观的日子里,那些暧昧的轻触,小心翼翼的爱护,都是假的。 他爱的一直不是我啊。 “虽然你没能被抽中,但看在从小情谊深厚,我已经想到保全你的法子。” 闻言,我掀开眼皮睨他:“什么法子?” 段琢抿唇顿了顿:“削发为尼。” “只要你削发为尼,舅舅就不会强娶你,你也能洗去缠身的霉运,两全其美。” 我挑眉,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段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嫡姐拧着手帕,咬唇道:“妹妹如果不愿,我便求郡王将你抬进府中当个妾室。” 段琢忽然心疼地捧着明禾的脸:“你这个笨蛋一味地忍让她,可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完,他狠狠剜了我一眼。 看着明禾略带嘲讽的眼神,我明了。 段琢一定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上辈子,她仗着自己貌美,又是福星,所以不管不顾地要嫁给暴君。 “我一定能感化他,当上皇后的。” 后来她被暴君赐下酷刑,不知道在化为一捧白骨前,她有没有想通—— 真正的福星,从不是她啊。 段琢看着笑而不语的我,以为我还和上一世一样想当郡王妃。 他冷了神色,语气威胁: “我这辈子只爱阿禾一人,你连做我的通房也不配。” 我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谁说我想嫁给你了?” 段琢不耐烦地看我一眼,还以为我在至气: “你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想刺激本王,不然你想嫁谁?你这个灾星命在舅舅手中都活不过一个月。” “阿禾是福星,必然能助我坐上那个位置,届时我便下旨放你自由。” 我静静看着他的眉眼。 原来他还想着像前世一样,一举吞并皇位。 真是可笑,这辈子娶了明禾,他怕是没有指望了。 看着明禾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我笑应: “那是我的事,不劳郡王费心。” “提前祝你们,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段琢忽然愣住,因为上一世成亲时,我也对他说了一样的祝词。 明禾忽然惊惧,哭哭啼啼躲在段琢身后:“妹妹,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也不能这样诅咒我们啊......” 都说我天生贱命,就算是说的吉祥话也会适得其反。。 段琢紧紧护着明禾轻声安慰,又犀利瞪着我:“我还当你转了性子大度了,没想到是想诅咒我和阿禾!” 我转身离开,笑意不改。 看着我的背影,段琢命令般: “十日后是我和阿禾的大婚之日,完婚后我亲自送你去玄玉观剃度。” 十日后,刚好也是我进宫的最后期限。 我勾唇:“好啊。” 上了马车后,我神情还有些恍惚。 直到一只手从窗外递来一支竹签。 我接过,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啊。” 看着竹签上我的名字,我笑了笑。 其实段琢本该抽中的是我。 只不过这一世,我换掉了自己的竹签,将他拱手相让。 “真要剃度当尼姑吗?” 来人戴着面具,双手环胸看着我。 我勾唇:“不。” “我要换嫁,逆天改命。” 2 三日后,明禾的生辰宴上,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明大小姐从小才华横溢,一首满芳菲名动京城,如今又觅得良人,真是吉星高照啊!” “听说那暴君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这郡王还有机会......” “快看快看,是郡王府送来的生辰礼!” 人群沸腾起来。 宝石五色缤纷,绫罗锦绣,珠琅遍地。 段琢为明禾准备的贺礼足足挤满了一条街! 有人朝我投来怜悯的眼神。 我却不为所动,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 明禾挽着段琢走过来,捂嘴笑:“日后妹妹是要入玄玉观当姑子的,这些身外之物不足以让妹妹自伤。” 段琢挑眉:“她也配,一个瘟神,能好好活着都要感谢你处处帮衬着她。” 明禾娇羞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淡淡看着明禾的裙摆被烛光舔舐,渐渐燃起来:“二位可知自己已经惹火上身?” 明禾向来是这样,喝水都会被呛到,走在路上会莫名其妙被绊倒...... 可偏偏坚信自己是福星,将这桩桩件件倒霉的事,都怪在我身上。 明禾疑惑地皱眉,余光却看见自己身上的火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段琢护着她,好不容易才将火掐灭。 “都怪我,我明明知道妹妹运势不佳,不应该说这些惹怒妹妹......” 看着在他怀中梨花带雨的明禾,段琢忽然怒极,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 我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他打得退了几步。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瘟神,还出现在你姐姐的生辰宴,居心何在!” “都是因为你,阿禾才会这样出丑!来人,将她压入房内关起来。” 段琢冷喝,一旁的侍卫立马上前架着我。 我挣扎开:“放开!我自己会走。” 回到逼仄的阁楼里,我平复了心情,又自顾自低头临摹一幅书画。 进宫迫在眉睫,能不能让暴君高看我一眼,全在于此。 一直到晚上,明禾忽地一脸倨傲地揣开了我的木门。 她嫌弃地踢了踢地上已经发馊了的膳食,又看了看我房中满满当当的书架: “早都说了,你一个瘟神,把这些书读烂了也没什么用,我才是天之骄女!” “你再写一首比满芳菲还好的诗给我,我或许能考虑考虑不让你吃馊饭呢。” 原来,新婚在即,她害怕自己才女的身份被戳破,才不得不来找我为她多写几首诗。 可重活一世,我再也不似从前般怯懦。 眼瞧我没理她,她气急败坏就要走过来甩我一个巴掌。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阻拦,她便被木椅绊倒,额头撞在桌子上。 明禾痛出惨叫,下一秒窗外光影恍惚,段琢冲进来将她护在怀中。 她也趁机委屈得梨花带雨: “妹妹!我知道你对我心怀不满,可我和郡王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呀......” 看着她额头上的红痕,段琢冷着脸掐住我的脖子,然后推开我: “我就说那日你为何轻易答应了我要去剃度,原来是想留在家暗害你姐姐。” “你这样恶毒的人,迟早结局是个死!” 听到结局二字,一股恶寒忽然袭来。 前世夫妻一场,临了才知道段琢恨极了我。 他用七颗血钉将我钉在棺材里,诅咒我永不轮回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忽然,段琢眼尖地看见了书桌上我正在临摹的书画。 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冷笑一声: “口口声声说不想嫁给我,还不是想用这幅书画来讨好本王。” 我漠然看着他:“这不是给你的。” 可段琢不理会,而是扫视一圈又小又破的阁楼。 看着地上发臭的饭,段琢忽然愣了。 “你在家就住这样的地方?这东西......是午膳吗?” 我轻笑:“如你所见。” 我是明家的灾星,自然活得连下人都不如。 无论冬夏,都只能在这破败漏风的阁楼,吃着乞丐都不要的馊饭。 他只看见过在玄玉观度化的我,从来不知道我回到明家有这样的苦楚。 看着段琢黑了脸,明禾暗自咬了咬唇。 她轻轻抓住段琢的手臂,仿佛受了诺大的委屈: “妹妹怎会这样忘恩负义,家人生怕你不高兴会祸及全家,从来都是溺爱你的。” “今日你将我诓骗于此,原来是想自导自演给郡王看吗?” 3 听了明禾的话,段琢眼神忽然清明起来。 他嫌恶地瞪了我一眼:“你妒忌阿禾能嫁给本王,便要如此陷害她,本王差点真的中了你的计!” 可想到从前那个在玄玉观为我吹笛子解闷的少年,我还是忍不住提醒。 “段琢,你知道自己被骗了吗。” 看着地上馊了的饭,他笑得饶有趣味: “本王确实被你骗得很惨。” “你若敢吃了这碗饭,本王就相信......你这是做什么!” 段琢话音未落,声音便尖锐起来。 因为我已经端着碗,稀松平常地吃了起来。 仿佛从前已经经历了千千万万次。 他双眼被刺痛,走上前狠狠打掉了碗:“你......” 我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够了吗。” 段琢抿了抿唇:“你如果想作践自己来博得我看你一眼,那你大可不必,我不会娶你。” 我道:“我也说了很多次,我不想嫁给你。” 他揉了揉眉心,笑得无奈: “你能这样想最好,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离你姐姐远一点,不要把晦气过给了她。” “等到了玄玉观,每日都要为你姐姐祷告,她是那样善良,曾经还在池塘里救下了不会水的我,肯定会因为你没有好归宿而日夜自责......” 段琢不是不知道,我活得低贱,观中人人都可以踩我一脚。 这一世他要娶的是明禾,已经得偿所愿,却还要让我在玄玉观葬送半生。 段琢和明禾走后,我又重新坐在书桌前。 忽然有人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木盒。 “亲手为你做的,生辰快乐。” 我看着他的獠牙面具,忽然满眶热泪。 只因为路过的方士一句“瘟神”,我便像被丢弃的敝履,险些忘却了今日也该是我生辰。 “多谢。” 我珍重接过,才发现木盒里是一支眼熟的玉簪。 可我却一时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它。 愣神时,他双手环胸:“你不愿意嫁给皇帝吗,万一他是个很好的人呢。” “自然是要嫁的。” 我看着手中已经临摹好了的书画,心中忽然涌起骇浪:“不仅仅要嫁给他,我还要当皇后。”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我问:“等我进了宫,你我便再不能相见,你可有去处。” 他笑得笃定:“你我定能再相见。” 说完,那人推开窗便闪身在夜色里。 看着他消失的衣角,我叹了一口气。 半年前救下了病重将死的他,这人便总是在我身边神出鬼没。 如今真到了分别之际,忽然有些不舍。 很快便到了段琢和明禾大婚当日。 这辈子终于能迎娶心爱之人,他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 可牵着明禾出明府大门的这一段路状况频出。 一会是明禾崴了脚,一会是段琢敬茶的时候被烫伤了手。 后来又是不知何处的马惊了,直直朝他们撞来。 段琢忍不住想,上一世与我这个灾星成婚时也不曾如此。 直到他在大门前看见了我。 我一身红衣,头上只戴着一支玉簪,怀中抱着木匣子。 许久未曾见到这样明艳的我,段琢忽然愣了愣。 一直到明禾察觉到他留念的眼神,拉了拉他。 “夫君我害怕,妹妹是不是来破坏我们的婚事的......” 段琢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问道: “你怎么站在这,不是说了等我完婚便送你去剃度吗。” 我挑眉:“哦,我骗你的。” “什么!” 眼看一切都脱离了掌握,段琢声音陡然尖锐。 “难道你真想进宫嫁给我的暴君舅舅,你不知道自己是个瘟神吗!” “或者说,你是故意在这里让我和阿禾倒霉的?” 他忽然怒从心起,断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过晦气。 走上前来拉我时,忽然一支羽箭直直朝着他的手臂飞来。 段琢躲闪不急,手上被狠狠擦出一个血口。 “段琢,你想对朕的皇后不敬吗?” 来人一袭红衣,坐在御辇上懒洋洋地开口。 段琢和我同时惊愕的回头。 “舅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