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找到她时,她正衣不蔽体地倒在我曾最信任的师弟怀中。 六年前,我与柳清歌新婚之日,边关突而告急。 我与她草草交换信物,约定凯旋之日再续前缘。 此去多年,待我归来之时,天水门只剩残垣。 师妹已叛逃师门,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中。 天水有家规,不忠不义者,家法处置。 我看着眼前柳清歌和楚无痕等人骄奢淫逸的场景。 愤而用仅剩的右臂拔出了腰中宝剑。 今日,就由我来处置这群宗门败类。 1 那日,风雨交加,时隔六年的我终于回到宗门前。 身披残破斗篷的我独立于风雨中,左袖空荡荡。 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面孔探出脑袋。 “哪来的叫花子,上一边要饭去!” 斗笠遮住我的面孔,我微微抬头,露出带着疤痕的面孔。 师弟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 “大师兄,怎么是你!” 小师弟慌忙让开道路,我踏入门内。 然而,预想中的欢迎场景并未出现。 弟子们一脸木讷地看着我,表情中夹杂着复杂的表情。 惊讶、尴尬、怜悯,甚至有人躲闪着目光。 我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师父呢,清歌呢?” 弟子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们一个个闷葫芦的样子,我索性朝屋内走去。 步入大堂内,我呼喊着师父和师妹的名字。 无人回应。 内心逐渐急躁,快步跑到了师父卧房前,轻轻推开门。 师父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已是病入膏肓。 他见我归来,突而惊坐起。 我空荡荡的左臂使他的双眼突然瞪大。 “徒儿,你这胳膊是!” 他似许久未张口说话,声音囫囵不清不楚。 “沙场上稍不留神,便成这样了,但索性保住了性命。” 我艰难地取下行李,打开后,里面全是零零散散的信物。 三十人魂留他乡,我能带回来的,仅有这些东西。 师父看着这些器物,顿时间涕泪纵横。 “澜儿,清歌她断绝了父子关系,叛逃师门了。” 我的心似是一道霹雳划过,痛的出神。 嘴唇颤抖,却久久说不出活。 “师父死后,这天水门就是你的了。” “但我死后我只求你一件事。” 我紧攥师父的手,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说什么傻话师父,您会没事儿的!” 师父并未理会,又或者他已无听觉。 “记得把清歌带回来。” 说罢,师父双眼发直,身子沉了下去。 窗外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所有声音。 我将门内的弟子尽数赶走。 他们早就不想待了,带着早收拾好的行囊离去。 撒下漫天纸钱,我独自为师父送葬。 2 这让我不禁想起六年前的那天。 “今日,我宣布大弟子与爱女喜结连理!” 师父的声音回荡在城内广场,数百名弟子齐声欢呼。 桃花纷飞,整座城内散发出喜庆的气息。 我高台在上,一身宗门服饰,腰间系着大弟子的银牌。 正可谓春风得意,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身旁的柳清歌一袭罗裙,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 “云澜师兄终于和清歌师姐修成正果了!” “咱们天水的绝代双娇必将率领师门步步高升啊!” 我转头看向身旁的未婚妻,恰好相视一笑。 柳清歌迅速低下头,却掩不住那抹笑意。 “现在,请二位新人交换信物!” 司仪高声宣布。 我取出怀中那块祖传的白玉珏,这是父亲生前传给我的。 柳清歌也取出了一块玉,颜色青翠,形似满月。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今日交予你,望你日后好生待我。” 我郑重接过柳清歌的玉珏,入手只觉温润。 “我萧云澜此生定不负清歌,生死与共。” 柳清歌眼眶微红,把我的玉珏紧握在胸前。 就在这时,驿兵疾驰奔入广场,打破了喜庆氛围。 “急报,朝廷征召民间高手即刻驰援边关!” 广场上一片哗然。 师父面色骤变,快步上前,接过驿兵的手中军报。 他快速浏览内容,眉头越锁越紧。 “情况远比想象中要糟。” “北燕大举进犯,已连破三城,守军伤亡惨重。” 我不假思索上前一步,双膝跪地。 “师父,弟子愿请命前往!” 师父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云澜,你虽有能力,但你刚与清歌。” “父亲,就让女儿与师兄一同前去吧!” 柳清歌也随我一同跪下,急切地说。 “胡闹,战场上刀剑无眼,岂是儿戏!” 我握住柳清歌颤抖的手。 “清歌,你资历尚浅,就先留在门中吧。” 柳清歌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她将玉珏用红绳穿好,挂在我的脖子上。 “把它戴着,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了。” 3 三日后,我率天水三十精锐启程赴往边关。 柳清歌一直送到山门外的十里长亭。 “等我回来,我们就完婚。” 我拭去她的泪水,转身跨上战马。 没有回头,只因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眼中不舍的泪。 万万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六年。 蓦然回首,物是人非。 跪在师父墓前,我举起匕首,在胸口处划出一道血印。 这一次,我必将天水重立于江湖。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举办。 正好借此机会,我准备打听柳清歌的下落。 武林大会上,各路掌门聚于琼光顶。 醉花掌门花想容一脸阴柔,身边汇聚无数女徒弟。 “凶前瑞雪灯斜照,身后桃花酒半醺。” 花想容挑逗身旁衣不得体的女徒弟,作着打油诗。 在座的几位老掌门脸都绿了。 “想当初,天水门可是武林首屈一指的名派。” “怎么现如今找了个残废来当掌门。” 花想容转头看着我,长袖拂面,似在嘲笑。 众掌门皆怒而不发,只因醉花门在众门派中独占鳌头。 醉花皆为风流之辈,打破世俗是真,毫无道义也是真。 我咬咬牙,这条左臂正是醉花弟子在乱战中将我刺伤的。 身为掌门,花想容理应对我赔礼,如今却对我百般嘲弄。 琼光顶上,所有人都剑拔弩张。 首先是六道的掌门开了口。 “花想容,你满嘴道义,武林盟主岂是你这般荒淫之人!。” 花想容无动于衷,只是叫身旁的侍女停下来。 “六年前只有六道门无人戍边,你何来颜面说我满嘴道义?” “花想容,你!” 一旁品茗的梨园掌门缓缓放下茶杯。 “花想容,想当年天水也待你们不薄。” “如今柳玄阳尸骨未寒,你们醉花为何强夺其爱女?” 我心中一惊,梨园掌门所指之人正是柳清歌。 就在此时,几根毒针从扇骨中射出。 残影掠过,我的剑鞘精准截住毒针。 剑身发出龙吟,袖中暗弩早已对准花想容眉心。 场中霎时寂静,各派掌门这才惊觉。 我虽只剩独臂,但袖中机括却比双手致命。 4 “萧掌门,你耍得好俊的功夫。” 花想容的眼中露出邪光。 “只是你这机关暗器,倒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 “此乃戍边利器。” 我扣动机关,三棱箭穿透他脚边青砖。 “此弩专杀胡人,不知能否穿透醉花掌门的罡气?” 六道掌门突然按住我袖口的弩,用眼神示意我。 顺着视线望去,我瞥见花想容腰间佩剑的穗头。 一块白玉珏正在流苏间若隐若现。 那分明是我当年交给柳清歌的信物。 “诸位且慢!” 循声望去,一女子轻佻地飘然而至。 玉指轻掀纱帐的一刻,我嗅到清歌最心爱的薰香味。 握剑的手猛然收紧。 “多年未见,师兄竟学会用弩箭指着故人了?” 她的眼尾描着醉花特有的金纹。 犹记得失去左臂时,我怀里正揣着染血的婚书。 生不如死的夜,一根红绳牵着的玉就足够成为我活着的勇气。 而柳清歌眼中那流转的媚态,与记忆中温婉的少女判若两人。 花想容微微一笑,带着诸位女伴踏空而去。 “既然你们二人相认,那我也不枉此行了,告辞!” 武林大会不欢而散。 第二日,我只身前往醉花楼,一脚踹开门来。 门内的场景令我作呕。 醉花无数弟子正袒裼裸裎地四处寻欢。 柳清歌卧在正中央,身边无数男子正对她上下求索。 其中竟有我曾最信赖的小师弟楚无迹。 几名醉花弟子拔剑拦住我的去路。 “我看谁敢拦我!” 楚无迹缓缓起身,微微一笑,叫停了周围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大英雄萧大侠吗?心疼起自己的小师妹了?” “可人活一世,只是鸳鸯戏水未免太过乏味。” “天水那套规矩也就你这种老顽固还在坚持了!” 周围,醉花门的人几近疯狂。 犬牙交错,不亦乐乎。 柳清歌一边沉沦,一边嘲弄我。 “蠢货,也只有你这种脑子不正常的才会去戍边六年!” 顿时,醉花楼上下一片哄堂大笑。 我再也按捺不住,剑从刀鞘拔出,传出一阵鹰啸。 转眼间,楚无迹人头落地,脸上扔残存笑意。 “尚存理智者当即离开,我萧某既往不咎。” “否则,别怪刀剑无眼、铁刃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