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我和文武百官的面,她与面首在龙椅上吻得难舍难分,两人唇间牵出根根银丝。 一吻结束,她缠绵依偎在面首怀里,居高临下睨我: “陆泊野,你一个低贱草民,凭什么娶孤这九五之尊?” 她傲然吩咐:“来人,剥去他的王夫服制,逐出宫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在金銮殿被剥得只剩贴身寝衣,贴身玉佩也被粗暴摔在地上。 我淡淡扫过玉佩上几不可见的裂痕: “陛下可知,你摔碎了守护大昭国运的守龙玉?” 1 片刻静默。 金銮殿内轰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果然是草莽,说谎也不打草稿。这么普通的玉佩,水头还没本官的好,居然说能守护国运?” “陛下贵为真龙天女,嫁给你个穷酸百姓就够委屈了,养个面首怎么了?肚量这么小,哪来的脸当王夫!” “还真把自己当王夫了,脱了服制你什么也不是!” 凤昭华抬着下巴,满脸嘲弄:“如果这玉真这么厉害,怎会这么容易碎?” “陆泊野,实话告诉你,今天召你上朝,就是当众宣旨,孤要与你和离!” 我垂眸。 守龙玉碎,我跟凤昭华的姻缘已断。 只是,想起往事我还有一丝不忍,劝道:“陛下,这婚事是太上皇亲口赐婚。你登基第二天就和离,不太妥当吧?” 凤昭华像听了最好笑的笑话:“孤已经一国之君,自然不用再听太上皇的。” “也不知道你施了什么妖法,哄得太上皇赐婚,还命令孤要为你这贱民守身如玉,休想!” 说着,她信手解开面首的衣襟。 旁若无人地在他袒露的胸膛上吮吸,手在他身上不停游走,画面荒淫又旖旎。 纵然我做了这么久的隐士,但身为男子,看到这幕还是忍不住怒意横生。 我隐居龙华山多年,一心修炼,供奉着守龙阁阁主牌位。 守龙阁能预言天象国运,在大昭是神祇般的存在。 阁主几百年前羽化成仙,而我,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 70多岁的大昭皇帝为保国运,花了七天七夜从山脚磕拜到山顶,只为请我出山。 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请示了阁主天意,念在大昭历代皇帝都勤政爱民。 这才答应带着守龙玉与凤昭华成亲。 守龙玉由阁主炼化,吸收了几百年的日月精华,能稳山岳镇河流,守一国国运。 我千辛万苦才让它认我为主,要不是阁主的意思,绝不会拿出来。 皇帝千恩万谢,郑重许诺会立刻退位,大婚典礼跟新皇登基同一天举行。 我将是女皇唯一的王夫,守龙玉就是缔结契约的信物。 如果她恪守妇道,大昭国运会继续绵延百年,昌隆繁盛。 但现在她水性杨花,契约断了,守龙玉才会出现裂痕。 守龙玉碎,大昭覆灭就成了定局。 我眼神冷冽:“凤昭华,你摔坏了守龙玉,就不怕大昭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 “笑话!”凤昭华像看垃圾看我,“大昭国强民安,还用你一个低贱草民和一块破玉佩守护?” 她语气古怪:“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没了孤给你的服制,从头到脚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吗!” “昨天孤就仔细看了,除了脸还行,一身穷腐气!说是什么高人隐士,连金玉盏都没见过!” “你这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也就骗骗年迈的皇祖父,还妄想骗孤?!” 她语气掩饰不住的厌恶, “新婚夜拜了一夜死人,沾上你真是晦气!还好孤早有准备,才不至独守空房。” 凤昭华侧身,锁骨上暧昧的红印清晰可见。 我眸色沉了下来,也动了真怒。 她说什么都行,但对阁主不敬,不行! 更何况我跪拜阁主,是为大昭祈求国运昌隆。 我缓缓开口:“凤昭华,我警告你:不出一个时辰,大昭就会亡国,到时你可别后悔。” 凤昭华哈哈大笑,笑得皇冠都摇摇欲坠。 “这么好笑的笑话,众卿家也听听,也是君臣同乐!” “别挣扎了陆泊野!孤尊贵玉体,跟你有云泥之别。不管你答不答应,孤一定要跟你和离!” “好。” 我放弃劝告,“我们缘分已尽,但还有一事未尽。” 2 “哼,说得好听,不就是要钱吗?” 细酥的声音夹杂酸讽,“进宫一趟,荣华富贵亮瞎你这叫花子的眼,怎么会舍得离开?” 我冷眼看去,是龙椅上的面首林卿羽在说话。 “我就说么,什么龙华山隐士,不过也是个看到金银走不动道的小丑!” 凤昭华笑得凉薄,“孤就赐你十两白银吧,足够赔你这破玉佩了吧?赶紧滚!” 我已经不生气了,只觉得好笑。 系大昭国运和凤家帝运于一身的守龙玉,她竟然想用十两白银赔? 我懒得多说:“这婚事是太上皇亲口赐婚,那和离也要告知他,也算我对阁主赐下天意的回复。” 不是我不遵守约定,是她凤昭华红杏出墙,毁约在先。 凤昭华气势凌云:“你还想找皇祖父撑腰?他要知道你在金銮殿都敢妖言惑众,拿块破玉佩诅咒大昭,说不定会立刻斩了你!” 我丝毫没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到:“太上皇来了,只会骂你蠢,然后跪下来求我原谅。” 凤昭华气得脸都歪了,大声吼道:“御林军!把这贱民拉出去打三百大板,扔出宫去!” 御林军全身武装地要来擒我。 我一掀衣襟,浑厚的真气把他们震出一丈远,武器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凤昭华和文武百官都惊怕得直抽气。 也许她从没想过,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战斗力竟这么惊人。 “妖道,你是妖道!”凤昭华惊恐叫着。 我不理她,画了传音符。 符篆上传出太上皇诚惶诚恐的苍老声音:“陆先生,听说今天皇帝请您上朝,怎么得空找我?” 所有人听太上皇跟我说话这么恭敬,甚至还自称“我”,脸色都微妙一变。 凤昭华气得奔下来,指控道:“皇祖父,我要跟这贱民和离。” “可他不但抗旨,还说什么守龙玉摔碎了,大昭会在一个时辰内亡国!” “他大逆不道,妖言惑众,我已经下令剥了他王夫服制,打三百大板扔出宫去了!” 太上皇闻言,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气都仿佛缓不过来: “什、什么?!**,**啊!!” 凤昭华得意地扬起脸:“听见没有,皇祖父骂你**!” 又听得咚的一声,好像是人从床上摔下来的声音。 恰好这时,传音符灭了。 凤昭华让人拿来和离文书,丢在我脸上:“连皇祖父都这么说了,陆泊野,你该认命了吧?” “乌鸦就是乌鸦,你永远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签字,然后领罚滚出去,别让孤再看见你!” 我一言不发,利落签字后递还给她。 “我签字时注入了灵力,纸永不碎,签名也永不消失。” “只要陛下签了,即刻生效。” 凤昭华见我态度这么坚决,细长的凤眸怀疑地睨我。 我笑得霁风朗月:“这不就是陛下一心要的吗?怎么犹豫了呢?” 林卿羽细细的声音从龙椅传下来,饱含恶意: “陛下快签!他就是舍不得王夫身份,想用激将法让你犹豫呢!” 凤昭华听了,眸里的怀疑瞬间变成了然,然后被轻蔑填满。 她快速签了字:“到最后了还想对孤耍心眼,你好深的心机!” 我置若罔闻,抬起眼皮扫了龙椅上的林卿羽一眼: “一个戏子,命比纸薄,还心比天高。” “你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只可惜大难临头不自知,可悲可叹。” 3 林卿羽惊得面色惨白,潋滟的桃花眼瞬间红了。 凤昭华一见,立刻回去抱着他低声哄起来。 “我知道陆先生是嫉妒陛下宠爱我,但怎么能信口诅咒啊?” “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污蔑!” 他伏在凤昭华怀里呜呜哭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昭华心疼地抱着他安抚,冷狠的眼光像箭射向我。 我只语气微讽地说:“你清白?不会以为身上的魅香无色无味,就没人能发现吧?” “不然陛下从小就见惯了优秀的王子公孙,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林卿羽身体一僵。 “而且......庆隆班的头牌,原来也不是你吧?” 隔着数十道台阶,我直直望进他眼里。 从进殿开始,我就注意到他印堂发黑,还有道冤魂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边。 那冤魂穿着青衣戏服,流着血泪,死死盯着林卿羽。 通过林卿羽的面相,我看到一个才华横溢的青衣历经辛苦,好不容易当上头牌,能入宫表演。 却被人在胭脂里混入砒霜,死在入宫前夜! 凶手,正是他的同门师弟,林卿羽。 而林卿羽这么做,只因为庆隆班“只让头牌演主角”的规矩。 演不了主角,又怎么勾引皇帝,攀龙附凤呢? 林卿羽脸色瞬间扭曲,像被踩到尾巴尖叫起来: “陆泊野,你血口喷人!” 我看向那道青衣冤魂,唇角浅勾:“怎么,他一直跟着你,你看不到吗?” 林卿羽恐惧地环顾四周,看到我略带讥讽的笑,像被踩到尾巴似得尖叫起来: “陆先生说我是戏子,没错!我地位卑贱。” 他努力挺直脖子:“可我敢堂堂正正承认!不像陆先生,明明跟我一样也是低贱百姓还冒充高人!” “被揭穿了就口出恶言,诅咒我也算了,你还诅咒大昭,诅咒陛下!” 凤昭华听到这句眼里寒意翻涌,随手就抓起个香炉朝我丢下来。 纯金的香炉裹着风朝我呼啸而来,我纹丝不动。 离我还有一寸远时,却像撞到了什么,摔在地上碎成了渣。 凤昭华见怎么也伤不到我,怒气达到顶峰: “来人,赶紧把他给孤丢出去!成功的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御林军带着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几十双脚重重踩在守龙玉上。 被碾成了碎片,还迅速变黑。 我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凤昭华,你身为天家人却罔顾天道,要遭到天谴。” 我抬眼看凤昭华,眼神如冰, “你要是敢动我,凤家几百口也会跟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4 “本官真的听不下去了!区区平民,敢直呼陛下名讳,还威胁整个皇家?!” “你这种江湖术士,得了赐婚就该感恩戴德!陛下慈悲,只是打你扔出宫,要本官说,应该凌迟处死!” “跟你这种人站在一起真是奇耻大辱,降了满朝文武的身份!” 金銮殿上,百官齐声指着我怒骂。 凤昭华凤眸含霜: “陆泊野,你马上脱光上衣,背着荆条从正午门磕到金銮殿门口,向卿羽道歉!” 林卿羽见所有人都在骂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陆先生,听到陛下的吩咐了吗?” “别说是皇家的人,就算随便哪个侍卫,宫里哪个奴才,你都得罪不起!” 他忘形地吩咐起御林军, “给我要他当众脱掉衣服,荆条上还要淋上辣椒水!” “我要他给我磕头磕到死,给我赔罪!” 我摇头:“死到临头,还狐假虎威。你只有半柱香好活了,还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无全尸。” 凤昭华气得发怔,冲下来指着我鼻子骂: “先是咒大昭,凤家,又咒孤心爱的人死。野狗,孤看你才最该死!” 林卿羽舒适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行,我就在这坐着,坐满半柱香,看我会不会死。” “你就等着被揭穿真面目,被凌迟处死吧!” 我看着凤昭华染满怒气的眉眼,觉得可笑。 凤家历代皇帝开拓疆土,才累积的这百年基业,竟一朝毁在这个蠢妇手里。 只怕今天过后,皇陵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文武百官还都愤怒又鄙夷地看我,奈何不能把我怎么样,只是七嘴八舌地痛骂我。 我只闭眼,长身玉立。 忽然! 轰的巨声猝然响起,在金銮殿里久久回荡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