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们是人人称赞的一对情侣。 五年后,我成了瞎子,而她却成为了国际巨星。 在一次电影节的采访中,有人问道: “秦老师有最想要感谢的人吗?” 秦慕禾微微一笑: “最感谢的,必须是我那个令人作呕的前男友。” 我默默地关掉了电视。 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可笑。 当年那个本该陷入失明的人,是秦慕禾。 而现在永久陷入了黑暗的人,是我。 1 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国际影后的广告代言。 下一秒,这位影后竟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秦慕禾身着一袭黑裙,昂首挺胸,眉宇间散发着高傲的气场。 而我,穿着朴素简单,在寒风中独自前行,仿佛丢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 两相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辰,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你竟然这么落魄了。看来你离开了我,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曾经那双满是我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刺眼的讥讽。 我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块,下意识地扶了扶墨镜。 对了,她拿到电影节影后时,我的盲杖被几个闹事的混混踩断了。 现在只能靠耳朵来聆听世界,与她相比,我确实混得很差。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表弟啊,以前爸妈总说我没有你聪明俊朗,这也算是事实。但我人品好啊,我不会在女朋友最困难、最无助,甚至是为我失明的时候提分手!” “这得是多白眼狼的人才干得出来,你甚至为了那几百块,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男人做到你这份上,简直令人作呕。” 说话的是许舒伯,我的表哥。他从小嫉妒我,没少找我麻烦,我也不喜欢他。这是秦慕禾知道的秘密。 可如今,他却光明正大地站在秦慕禾身边,挑衅地看着我。 我最喜欢的人,和我最讨厌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姜辰,我很好奇,你现在知道我功成名就,到底有没有后悔?” 我看着她,本想恭喜她圆梦,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连根盲杖都没有,出口的却是:“后悔了,所以,你能给我两百块钱吗?” 两百块钱,刚好够我买一根新的盲杖。现在的我,口袋里比脸还干净。 给秦慕禾做眼角膜移植的手术费,我才刚刚还清。 “姜辰,是我高估你了,两百块钱,你都拿不出来?”秦慕禾气笑了,却不甘地抓住了我的手,“除了钱,你就没有其他想跟我说的?” 她似乎气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好了慕禾姐,他是什么货色,你五年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吗?没必要对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男人纠缠不休。不然,他还以为你放不下他呢。庆功宴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走吧。” 秦慕禾的眸子里燃起了些许怒火,但终究还是松开了我的手。 “你说的对,不入流的人,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姜辰,你过得不好,我很开心。我可以告诉你,五年前你跟我分手后,立即有人给我捐献了眼角膜,没过多久就通过了电影的海选。” “没了你,我的生活处处顺利,事业、爱情双丰收。你说神不神奇?” “不过,之后你居然出了车祸没了眼睛,这可真是天道有轮回啊。” 她没有等我的回答,只是亲昵地挽着许舒伯的手,眼里流露出曾经对我的那般柔情。 “没忍住跟故人多说了两句,你心急了吧?那我们走吧。” 许舒伯如沐春风地回答:“好。” 他们上了车,轮胎飞驰过路边的水洼,溅了我一身。车已经走得远远地,我却还能感受到两人那暧昧的氛围和对我的不屑。 五年前,我将眼角膜给了秦慕禾。 那时我想,一个瞎子,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一个可能成为国际巨星的人的身边? 她前途无量,而我,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于是,我跟所有人说,我的眼睛是因为出了一场车祸才失明的。 等他们彻底离开,我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扶住身侧的椅子轻轻坐下。 做了捐赠手术后,我总会时不时地头晕。 医生说,这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发病时也只能自己忍一忍。 于是我一忍,就忍了五年。 我抬起头,长叹一口气。 秦慕禾的广告循环播放着,广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听到她开朗地念着广告词,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忽然想起五年前,刚出事的时候。 那时我和秦慕禾彼此相爱,却不小心遇到了抢劫犯。她为了救我,一双眼睛被重伤,再也看不到了。 她双眼蒙着纱布,却依旧笑着打趣道:“没事,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能听见。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很满足了。” 她在笑,但我能看见她的悲伤。 这种难得的电影试镜机会千载难逢,没了眼睛的秦慕禾,这辈子还有可能做演员吗? 我自责愧疚,站在她的身侧,双眼猩红。 那天,秦慕禾的死对头沈婉宁找到我,要我当她的男朋友。 她说,她要夺走秦慕禾最爱的东西,作为交换,她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我说,我要秦慕禾完成她的梦想。 于是,我和秦慕禾自此走向分崩离析。 分手那天,她那不敢置信的眼神,破碎的跪下来哀求我留下的模样,给我保证一定会努力好起来、会一辈子护着我的誓言,我记了五年。 幸好,她真的圆梦了。 没有辜负她自己,也没有辜负我。 只是再次相见,她那满是厌恶又恨意满满的话语,着实刺痛了我的心。 一个电话忽然急匆匆地打进来,是秦慕禾打来的。 电话那端是她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定位发给你了,把之前我送你的戒指还回来。你要是来了,我就给你五千块钱。” 话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这是秦慕禾给我的定情信物。 她说,只要戒指还在,她的心就还在。 所以五年来,我一直把它当护身符一样时刻戴在手上,当做自己的念想。 分手了,是该还给她了。 我没有犹豫,出发前往她所在的地方。 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包厢门口,就听见许舒伯和秦慕禾的声音,周围是众人的起哄声。 “秦慕禾老师好爱舒伯哥啊,太恩爱了。” “当初秦慕禾老师失明的时候,是舒伯哥陪她熬过最难的一年,为了她的手术忙前忙后,还四处借钱给她凑手术费。她能不爱吗?” 我微皱眉头,却不打算揭穿许舒伯冒领功劳的事。 我和秦慕禾,毕竟回不去了。 我抬腿走了进去,众人话音一顿,随即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 “这不是秦慕禾那位为了几百块就要分手的初恋吗?现在看见秦慕禾功成名就,赶来巴结了?” “瞧瞧这狼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的。” 众人哄堂大笑,秦慕禾任由他们奚落。 许舒伯盯着我手里的戒指,眸光亮了亮。 “这枚戒指倒是好看,拿来给我戴着玩吧。” 说罢,他伸手想抢走我手里的戒指,歪头一笑。 “姜辰,你不是很缺钱吗?把这个戒指给我,我立刻给你一万块钱。” 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慕禾终于皱起了眉头。 “戒指送来就够了,你走吧。” 秦慕禾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如尖刀般锐利冰冷。 我的眸子剧烈颤抖了一下。 许舒伯嘲讽地笑了:“慕禾姐,他就是见钱眼开的男人啊。还好坏男人最终一无所有,努力的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表弟,别说两百块了,就是两百万,慕禾姐也给我花过。你说说,当初你要是坚持下来该多好啊,那现在花慕禾姐钱的男人,就是你了。” 我没有反应,他似乎有些恼怒,抬脚踹我,鞋重重地踢到我的脑袋上。 我一个踉跄摔到地上。秦慕禾啪的一声放下酒杯,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扶我,但想到什么,又克制住了。 我忍着疼自己爬了起来,看向许舒伯。 他像是有点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抓住秦慕禾的手:“慕禾姐,你看他是不是想打我?” “他怎么敢动手。”秦慕禾的眸子和我对上,“我的男朋友踹伤了你,这一次,你要多少钱才能满意?” 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她冷漠又厌弃的目光。我的心尖似乎有细密的刺痛感蔓延而上,但我还是给她递了个支付码。 “秦总真是阔气又深情,服务费用三万块,医药费赔个两万吧,总共五万块。 “扫码。” 2 我刚走出饭店,秦慕禾就给我转了十万块钱。 我头也没回,直接打了辆车回家。 在路上,发小叶文京打来电话,告诉我他的公司有了起色,等新项目一定下来,他的创业就算成功了。 他说新项目在国外,问我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去,如果去的话,明天的飞机。 我心里一阵酸涩,但还是笑着答应了:“好。” 晚上的机票,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买了新盲杖。 叶文京陪我去时,他看到我脸上的伤,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被许舒伯踹了一脚,当时流了点血,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我还以为没事了。” 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在他的追问下,我简单说了两句。 他气得要命,狠狠骂了秦慕禾和许舒伯两句。 然后带我去医院,他去缴费,让我好好检查。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让我多注意,我这才放下心来。 贴着纱布的我,在医院碰到了洋洋得意的许舒伯。 “又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慕禾姐怀孕了。” 我一愣,心脏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重重一跳。 “她怀孕了?”原来秦慕禾和他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连孩子都有了。 许舒伯眼神闪烁,却冷声道:“是啊,我今天特意陪她来拿检查报告的。孩子都有了,我们很快就会办婚礼。毕竟你也是我弟弟,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许舒伯的话里,满是炫耀和挑衅。 我有些恍惚,紧紧抿着唇。 我低头想走,许舒伯却抬腿拦住我,低声威胁: “我知道你还爱着秦慕禾,但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当初你捐给她眼角膜的事,这辈子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我猛然抬眼,反问他:“原来你知道我捐眼角膜的事,那我为什么要瞒着?” 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她,但我更不想被人威胁。 他冷笑一声,开始播放手机里的录音。 录音里,是沈婉宁那一晚求我和她缠绵的声音。 “你,你这录音哪来的?” 许舒伯笑出声来:“我想拿这些录音轻而易举,毕竟对沈婉宁来说,你只是个泄愤的工具而已。” “你就是一辈子低贱的命,活该被人辜负。姜辰,你这辈子注定比不过我!” “你猜,如果秦慕禾听到这段录音,会不会更恶心你?” 我指尖紧紧抠进掌心,沈婉宁这个恶魔,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让我恶心。 她脾气暴躁,我只要稍一反抗,她就对我大喊大叫。 眼角的伤口被她打得撕裂了好几次,我也只能忍着痛。 我想逃,可她捏住了我的把柄。 眼角膜捐赠手术不能从活人身上摘取,我要捐给秦慕禾眼角膜,只有沈婉宁能帮我。 她有办法让秦慕禾登上电影节,也有办法让她功败垂成。 我为了秦慕禾忍辱负重,直到看到她享誉国际,我才放心地从沈婉宁身边逃走。 沈婉宁只是喜欢折磨我,但她看不上我。 一想到许舒伯那得意的样子,我心头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我颤抖着抬手,猛地拍掉了他的手机。 许舒伯却顺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舒伯!”秦慕禾刚好赶来,稳稳扶住许舒伯。 手机里还在播放着那段录音,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 许舒伯站在秦慕禾身边,声音颤抖地说: “我也没想到这录音对姜辰哥这么重要,我只是好奇问了一句,姜辰哥就生气地推开我。” 我拳头握得发白,秦慕禾语气讥讽:“我倒是没想到,你对沈婉宁用情至深啊。当初我为了救你受了重伤,结果你为了钱转头就投进沈婉宁的怀抱。” “现在我也有钱了,怎么不见你对我投怀送抱?难不成你还真对你的金主动了真情?” 听她为了许舒伯这样羞辱我,我的心彻底凉了。 “既然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秦慕禾被我的话激怒了,紧握的拳头泛白,眼里满是恨意。 “也是,现在你心里想着谁和我没关系。但既然今天你推了我男朋友,那你就得付出代价。” “要么你现在跪下给舒伯道歉,要么自己扇自己十个耳光。” 我难以置信地转向她。 我和许舒伯一直不对付,他处处针对我,巴不得看我出丑。 秦慕禾心知肚明,可如今她却处处维护他,逼着我给最讨厌的人下跪。 我当即反驳:“绝不可能。” 秦慕禾冷笑,压低声音威胁我:“我记得,你发小叶文京的公司刚有起色是吧?如果这个节点出了问题,恐怕很难翻身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我心头一慌。叶文京为了拉到一个投资,四处求人,低声下气。为了赶项目进度,通宵达旦。 他的每一份付出我都知道,公司能有今天的起色,都是他拿命换来的。 秦慕禾明知道叶文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今却为了许舒伯用他来威胁我。 我掐紧掌心,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羞辱我也就罢了,但我不能让叶文京的努力付诸东流。 许舒伯好像笃定我会下跪道歉一样,满脸不悦: “我劝你最好快点,不然一会我生气了,你发小的公司可就没救了。” 看到他那张得意的脸,我咬紧下唇,抬手毫不犹豫地抽了自己两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秦慕禾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我的脸上已经留下了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忍住心酸说:“叶文京的事和我们无关,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别伤害他。” 见我还要抬手扇第三个耳光,秦慕禾眼里的讥讽逐渐被慌乱取代,急忙伸手要拦我。 “你干什么......” “秦慕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时,叶文京拿着报告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气疯了,手上的报告狠狠砸到秦慕禾的脸上,红着眼睛怒吼道:“当初是他把眼角膜捐给了你,是他熬了五年才帮你付完了手术费,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