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严重的囤货癖。 室友说我有病,嫌我买的都是些破烂。 劝我说买这么多压缩饼干、速食品不如买两个名牌鞋。 我被迫搬到单人宿舍独住。 可后来末日爆发,他们跪在我门前。 哭着求我给他们一口吃的。 1 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囤货癖。 与其他青春期爱耍酷的男孩子不同,我不喜欢囤昂贵的衣服或是球鞋。 我喜欢囤的都是些实用又便宜的东西。 小学时,我喜欢囤各式橡皮擦。 中学时,我喜欢囤各种各样的笔记本和中性笔。 上了大学住宿后,我开始爱上探索各种品牌的速食和矿泉水。 一两盒会令我没有安全感,我总是成箱成箱往宿舍里搬。 很快,我的座位和置物柜都被我堆满了纸箱。 我将它们很好地收纳归置在一起,时刻注意不占用宿舍的公共空间。 有时候课多教室远,大家来不及吃午饭,我也会主动把囤的食物分给舍友们。 我的囤货癖只表现在极少数物品上,在衣服、鞋子和其他生活用品上都是极简主义。 为了补偿,我也将淋浴间和洗手台上属于自己的地方腾出来,让舍友们堆放杂物。 其他两位舍友都没什么意见。 除了我的对床。 对面三号床的室友江影是个沪圈独生子,头发丝都透露出精致的味道。 新生报到那天,他足足带了四个行李箱。 他指挥着雇来的小时工为他铺床、打扫卫生,自己抱臂站在一边,嫌弃地捂着口鼻。 “从小到大,我的被单床单必须要是真丝的,不然我会过敏的。” 他转头看到我,随意地吩咐道:“哦还有,我每天睡前一定要用温水洗漱,你每晚记得帮我打一壶水。” 出于对自己囤货癖的愧疚,我答应下来。 开学一个月后,我开始感受到他对我明显的反感。 看见我往宿舍里搬方便面时,他总嫌弃地说:“林然,你有钱不如买件好点的衣服,你看看你那些衣服,土死了,天天买些没用的垃圾干嘛。” 然后不经意间秀出自己的名牌球鞋。 “我爸爸前天去香港出差,我都说了我的鞋够多了,他还非要给我买,真是占地方。” 另外两个舍友开始时默不作声。 后来,他们也渐渐开始附和江影。 因为江影总会将买来的名牌赠品小样随手送给他们两人,也会将自己不再喜欢的衣服借给他们穿。 那些外国牌子,是我们这些村镇来的男生从未听说过的。 我去看过很多次医生,他们说囤货癖是心理疾病的一种。 因为家在农村,小时候父母下田干活,一去就是一整天。 我在家饿得不行,甚至吃过纸壳箱。 所以长大后,我对于饥饿极度恐惧,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形成了囤货癖。 但这种病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危害,所以没有用药的必要。 我拿着医院开具的证明向学校申请了单人宿舍。 申请下来那天,我请了一节选修课的假,提前回宿舍搬东西。 却在门口看见我的东西被扔了一地。 有一些已经被江影不注意地踩烂。 他用脚尖踢着我囤的东西,语气厌恶:“都是些廉价的垃圾,林然天天吃这些,难怪脑子不正常。” 郑浩小声附和:“我早就这么觉得了。” 胡陈也点头:“咱们跟他住在一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拼命忍住眼泪,控制住颤抖的双手,踢开门走进去。 将地上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拢起来装好。 走出门前,我转过头。 “希望你们,永远也用不到、吃不到这些垃圾。” 2 新宿舍在顶楼。 单人宿舍是学校专为研究生准备的,但入住率并不高。 单人宿舍不如四人宿舍大,但有独立卫浴,储物空间也更大。 我将我囤的速食、饮料和零食分类放好,手机上又来了快递到站的消息。 是我网购的三箱牛奶。 我走到快递站,却看见老板正要将卷帘门拉上。 我赶紧取了自己的快递,从门内钻出来。 因为总是取大件,我和快递站老板已经很熟了。 我不解地问:“才四点,今天怎么关门这么早?” 老板瞪大了眼:“你没看新闻吗?说是要下暴雨了,下一周呢!还好你今天赶上了,不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年级群里,辅导员发了一则通知,全体同学停课一周。 看来暴雨的消息是真的。 我搬着牛奶回到宿舍楼,楼里已经炸了锅。 刚走到大厅,就陆续有打扮精致的男生结伴朝外走着。 大概是明天不用赶早八,想趁今晚玩个够。 我在电梯里遇到了班长,他友善地笑着问我:“林然,你不出去玩吗?” 我摇摇头。 除了不喜欢买衣服和球鞋以外,我对于逛街、旅游这些活动也几乎没兴趣。 如果有时间,我宁愿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独处。 我没忍住开口提醒:“不是要下暴雨了吗?出门会不会有点危险?” 那一群男生哄笑起来。 “你看外面这大太阳,要下也肯定不是今天。” “下个雨而已,大不了淋着回来嘛!” 我知道,他们或许是在心里腹诽我的杞人忧天。 于是我识趣地闭上嘴。 回到宿舍,我将囤货再次分类,重新摆放。 囤货癖最幸福的时候,便是一遍遍清点自己的存货的时候。 我不厌其烦地将纸箱挪开又堆起。 两箱速食粥,两箱速食馄饨,十箱不同口味的各类泡面,五箱各品牌的酸辣粉。 五箱矿泉水,五箱饮料,三箱牛奶。 还有两箱各类零食面包。 带着极大的满足感,我将箱子推入床底,放不下的摆进行李架。 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我是被雷雨声惊醒的。 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后半夜。 风声混杂着雷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可怖。 我从窗边往外看去,窗上的雨水不断,连成片滚下。 这样的情况,真的只是普通的极端天气吗? 3 班级群里有好几个男生发消息,说被困在了地铁站。 很快,有几个还没睡的男生回复,叫他们在原地等着,他们一起去接人。 我正看着消息,突然被窗外一闪而过的亮光刺了眼。 雷声跟随着闪电而来,劈在了离宿舍楼不远的一根电线杆上。 电线断裂,噼里啪啦地掉落,激起一串火花。 一边的树枝被引燃,但很快被瓢泼大雨浇熄。 显然,有除了我外的男生看见了这幅景象,宿舍楼里传来几声尖叫。 我立刻转身去开灯。 开关果然已经没了反应。 拧开水龙头,水流孱弱,很快消失,只剩下水龙头里一阵阵响声。 我知道暴雨会带来停水停电,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好在,我囤的食物和水都够。 雷声不断,越来越多人被吵醒。 宿舍楼栋群里活跃起来,不少人在凑牌局,互相借桌游。 屋外的恶劣天气似乎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 大家都是大学生,熬得住夜,一直热闹到凌晨四点。 不知是谁偶然想了起来,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 “去接人的几位骑士和落难公主们应该安全回到宿舍了吧?” 两拨人加起来足有十几个,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有人开始意识到不对。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要不要跟辅导员说一声?” 但更多人是无所谓的态度。 “这都几点了,人家估计是太累了,早睡了。” “也可能手机没电了吧?说到这,什么时候能来电啊?我就剩百分之二十了。” “我也没电了,求借个充电宝。” 后面又有好几条相同的消息跳出来,到处在传借着充电宝。 还好,我除了囤货癖外还有轻微的强迫症。 每天睡前,我都会给手机和充电宝充上电,确保第二天起床时手机是满电状态。 所以现在,我手机的电量还稳稳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我还是赶紧打开了省电模式,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群里都是些闲聊,并没有校方发来的任何官方消息。 我看了两眼后就关上了手机存电。 一片黑暗中,我闭上眼,在窗外不间断的雨声中渐渐睡去。 4 早上八点,我靠着生物钟自然醒来。 昨晚睡前我没有关灯,但室内依旧是一片漆黑。 窗外雨势没有丝毫减小。 我打开班级群,七点时辅导员发了一条消息,让我们接龙是否在寝室。 已经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参加接龙。 我是单人单寝,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处境并不是什么好事。 轻微的强迫症使我习惯于做事前考虑周密。 目前,我食水充足,且宿舍位于顶楼,短期内没有被淹的风险。 在无法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我并不愿意贸然对他人施以援手。 一直等到十二点,参加接龙的人数也只有十个。 而引起我注意的是,截至目前,昨晚被困的男生和出门接人的男生依旧没有一个出现。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别猜了,他们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 一条匿名账号发言后,群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下一秒,群聊被解散。 这时候,许多人才后知后觉。 这根本不是什么极端天气 或许,更准确一点,该叫它灾难,抑或是一场末日。 很快,辅导员又重新拉起了一个群。 这次大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接龙。 最后,我排在倒数第三个参与了接龙,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我一向知道如何做才能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透明人。 显然,江影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似乎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口气在群里发了好多条消息。 “有谁的充电宝还有电吗?借我用下。” “谁愿意借我,我的球鞋随便用。” “不过你们大概都没见过这些牌子吧?自己去搜搜就知道多贵了,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用不起吧。” 他直接发出了好几张图片,是架子上摆得满满的大牌球鞋。 很快有人认出了那些国际大牌。 “我的还有电,可以要那个绿色AJ吗?” “天啊,那个红色的不是已经停产了吗?我有两个充电宝,用我的吧!” 这下,江影不仅暴露了自己有钱的事实,还暴露了自己的宿舍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