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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水篇

一国寄一望,

秋水灭秋心。

秋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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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了解人都有一颗狂野的心。”

谢安说:“这颗狂野的心可以创造世界,也可以毁灭世界。”

谢玄低下头想他话中的意思,坐在山间沉默不语。抬头望高处,谢安身上的青衫扬起鼓鼓的一角,让人感受到前方正是山风烈烈。起身追上去,二人一前一后沿山间小路盘旋到山顶赏景。

江南的初秋山花烂漫。没有凋谢的花,只有开放的花与将要开放的花。满山遍野都是花,是一片绚烂的所在,是空中的海。从山上望平原,如果你是一只鹰,就会在心中燃烧起战斗的火焰,就会发现世界在摇晃,地平线向你迎面飞来。这摇晃的地平线下,埋葬无数的人;地平线上,是无穷无尽悲伤的花。金色的花与银色的花交战,红色的花与黑色的花相恋,一大片一大片,看得见看得见。浓浓渲染,又轻轻撇开。画出世界的自画像,写出亡人的绝命诗。江南的秋,是花的战场。山上别有一种常见的花木,遍身缟素,这白花站在万花丛中,以一身的素傲视群雄。无艳而艳,朴素而华美。苍白得五彩缤纷,憔悴得光彩照人,冷清得热热闹闹,虚空得轰轰烈烈。孤独中面壁而笑,绝望里背水一战。最大的放弃成了进取,厌世之心给人激励。无意中被人效仿,无奈中被人瞻仰,无聊中给人想象,无情中给人希望。黯然无光,如此夺目。甘于平淡,顿成奇观。不在状态,状态就奇。毫无感觉,感觉成诗。没什么手段,却不攻自破。没什么花样,就立显娇姿。收了光辉,分外明媚。锋芒一失,最是逼人。傲骨铮铮,凸显倒塌之美。神光烈烈,原在灰烬之中。葳葳蕤蕤的黑森林,不时逸出几只白精灵,哀鸣空中,展翼飞过有粮食的田野,寻觅一处饥饿的所在。他要熬炼自己的心,让他不为世界俘虏。不再贪恋外物,自我供奉成神。就在污泥之中,发现明珠一颗。现在坠落到底,将来一飞冲天。这世界如此昏暗,只有黑暗之眼才看得清。这颗心如此压抑,只有再压一下才有弹性。是的,只有反弹才能崛起。那么就要忍耐,并且享受被重击的快感。“轰!”落日又被大力击沉,谁在黄昏拽出一颗星?远处的人家烟气濛濛,村庄被水道分割成无数板块。这人类的家园,若你从高处看,其实一目了然,都是水的篱藩。江南秋景无尽,有道延展到天边。血腥晚霞,裂金碎玉。险恶群峰,直插云霄,让人每每有图穷匕现之感。

日落时分,山风凛冽。

两人久久地吹着山风,沉默不语。

“叔叔,你觉得苻坚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说看。”

“我觉得。”谢玄鼓起勇气,大胆地说:“与其说他是个暴君,不如说他是一个英雄。”

谢安开玩笑说:“我们都很喜欢这个英雄。无论如何,古往今来英雄都不多啊。他能统一北方,本事大啊。他想统一中国,心更大啊。”

谢玄也笑了:“叔叔怎么看他?”

“他很多情。”

“为什么偏偏喜欢重用降将呢?难道他不怕养虎为患吗?”

谢安说:“他就是要养虎为患,然后再放虎归山。”

谢玄有些吃惊了:“你的意思是说苻坚故意养了一群老虎,然后把老虎放到我们这里来?”

谢安点头:“嗯。”

谢玄不说话了。他站在高高的悬崖上,俯视身下的黑森林,仿佛听见一群一群的老虎在吼叫,震荡山谷,极其狂野,威猛之声直冲霄汉。

谢安青衫飞扬,按着他的肩膀说:“怎么样玄儿,有信心吗?”

谢玄剑眉轻举:“叔叔你这是多此一问!”

谢安忍不住大笑了,连声说“好!好!”

迎着猎猎的山风,谢玄对太阳发表演讲。“我永远记得叔叔的教诲,看一件事要从做这件事的人身上找原因,不要被表相迷惑了。物极必反,一切都有个尽头。有时看起来无穷无尽,刹那改变。有时看起来轰轰烈烈,转眼冷清。自从我晋室南渡,新亭对泣,人心颓唐,幸好有王丞相独挽狂澜。如今王丞相远去了,把天大的一副担子交给叔叔。”

谢安叹息。

“当今皇帝司马曜,专宠司马道子与王国宝这两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啊。但叔叔是何人,东山再起后,绝口不言人过,不要说司马家、王家,就连当初桓大将军那里也没有话说。叔叔教诲我永远做山中的隐士,才能做战场上的将军。”

谢安点头表示赞许。

“那时节,叔叔婶婶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们隐居东山,是何等的畅快,我跟着叔叔过了好几年神仙日子,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叔叔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叔叔的儿子。我父亲殉国后,天没有塌,地没有陷,叔叔就是天啊!不但是我的天,也是天下苍生的天!”

谢玄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这些心里话他一直想说,没有说出来,如今在这无人的高山上,终于说出来了。

谢安想不到他今天有这番表白,当下也颇为动容。叔侄二人相对凝视,谢玄发现谢安的眼角已经乏起了鱼纹,早已不再是当年隐居山中的书生。

“太阳快下山了。”谢安说:“在另一边,它刚刚升起。”

谢玄挥手向落日:“那就让我在坠落中升起吧!”

“叔叔你那时让我学武艺,苦读兵书,四处游学。终于有一天,我遇上了传说中的英雄祖逖大将军。他把他的剑和他的马都给了我,我送他到海边。波涛汹涌,一帆远去,英雄隐居海外。夫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夫子还说:‘知其不可而为之。’这些年,叔叔带着我们做了多少‘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事啊!”

“刚下山那一阵子,百官处处刁难,叔叔处处成全。今天朝野上下都还记得叔叔是如何斡旋于皇室与桓大将军两边,最终让桓大将军知难而退,不敢纂位。一代袅雄竟得善终,这是古往今来都没有的事,他们桓家全家都要感谢叔叔。最感谢叔叔的是司马家与王家。没有叔叔就没有司马家的半璧江山,没有叔叔就没有王家的地位。王家执政,王丞相的后代谁敢不敬!我谢家与王家世代交好,服从王家。王家就是谢家,谢家就是王家。朱雀桥边,乌衣巷里,我陈郡谢氏与瑯琊王氏的家在一起。叔叔对上有礼,对下有节,对朋友交以平常心,是我们王谢两家子弟共同的榜样。”

谢安摆手,不爱听奉承。

“在叔叔的打造之下,国家兴盛,上下和睦,四大家族一致对外,我大晋朝重新焕发勃勃生机,无愧于王丞相,无愧于祖大将军。”

“如今,苻坚南侵。叔叔说,他不是南侵,而是想统一中国,因为他自命是真龙天子,在行使自己的权利,想完成自己的使命,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叔叔刚才告诉我,人都有一颗狂野的心。苻坚要证明自己就是秦始皇,他的大秦帝国就是秦始皇的大秦帝国,他这个大秦天王丝毫不亚于秦始皇,他要做中国的主人。叔叔先前告诉我,五胡都是轩辕的后代,其实没差别。什么叫汉人?成功了就叫汉人。一旦坐了王位,就成了汉人。叔叔告诉我,此战与胡汉之争无关,与江山无关,甚至与正义无关,这是一场信心之战。”

谢安点头道:“如果你没信心,现在就已经输了。”

谢玄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彻底放松,感受山的清凉。多么熟悉啊。脸上有余晖,手中握着泉水。吸一口气,花的香,草的味,山中众生灵的呢喃,都在这里。谢玄一口将千山万水吸入鼻中,蕴藏在丹田之下,深深地陶醉了。

“叔叔,我们下山吧。”

“好。”

下山的路上,一级一级的是沉默,一梯一梯的是踏实。黄昏星升起来,他们各自驰了一匹骏马,奔向红尘深处。

七月,苻坚南下,江南沸腾。

“详情如何?”

“据谍报,苻坚以阳平公苻融为总帅,督张蚝、慕容垂为前锋,以姚苌为中军,自为后军押阵。”

“详细点。”

“请太傅指示。”

“介绍苻坚的身体情况。”

“不知。”

“探!”

“诺。”

“介绍苻家军。”

“苻融皇家军团倾巢而出,苻坚、苻融两巨头同时离开京城,拔营而去,皇家军团长安总部为之一空。朝中大事托宰相看管,留下文官看家,老兵守城。临行之际,苻坚命令苻融将大部分卫戍部队、御林军、龙骑军,甚至内庭警卫都带走了,编入了皇家军团。目前编制十万人,主力部队为赵盛之统领的三万羽林郎。羽林郎大部分都是新兵,年轻力壮,装备精良,是皇家军团的招牌部队。除苻坚苻融外,秦国王室成员参战的还有大将苻方、太子苻宏、王子苻丕、王子苻睿。也就是说,秦国现任君主、执政亲王、皇家大将以及三个接班人都来了,其用意似乎要在战场上完成接班仪式,奠定大秦帝国的万世基业。苻坚宠爱苻宏,溺爱苻丕,最爱苻睿,目前还没有最后确定接班人,似乎要在这次战斗中考验他们。”

“苻坚是好父亲啊。介绍苟家军团。”

“苟家军团本来已经快被解散,据说,因为有已故的皇太后遗命,又得到了苻坚的重新重用。因为是皇亲国戚,苟家军团气焰极其嚣张,也自称是皇家军团,有向太子苻宏挑战的意思。阳平公苻融无法制止。领军者国舅苟苌、苟池,这兄弟二人残忍好战。苟池是秦国第一勇士,在五胡十族比武大会上一场不输,连毙九人,夺得神竿,是胡人格斗王。经常肩扛一虎到处游走,见人只有三件事,喝酒打架唱歌。”

“壮士!介绍慕容军团。”

“慕容军团明处以慕容垂为首,实际上听命于投秦的前燕国国君慕容暐。慕容家族的重要人物慕容冲、慕容泓、慕容凌、慕容楷、慕容绍皆参战。”

“可谓精英尽出。介绍姚家军团。”

“姚家军团以姚苌为首,西羌十八骑为辅将。姚家军团的特色是姚苌不用家人为将,军中将领来自羌族各方。”

“这才是大将。羌人善战且多智。龙骧将军不会浪得虚名。介绍地方军团。”

“这次参战的地方军团主要有张蚝、梁成、梁熙、杨安、毛当、王显、张崇等部。其中,张蚝、梁成是苻坚手下大将,战功累累,声望极高。苻坚的中央军团包括苻、苟、姚、慕容四部,平时主要驻扎关中一带,拱卫帝都。地方军团主要来自凉州、益州、荆州、幽州、青州、辽东、高丽、蒙古等处。整体而言,苻坚的军队混合了北方及西南各地各民族的战士与民夫,极其复杂,各自为政,名义上归属秦国,事实上很独立,只有苻坚一人可以直接向他们下命令,苻融调兵都必须通过苻坚。苻坚信任苻融而不放权,大权总揽。”

“很好!其兵力如何?”

“氐族兵二十七万,鲜卑兵及羌族兵二十万,各族各地士兵及民夫六十万,号称百万。”

“很好!其步署如何?”

“苻坚的步署非常诡异,随时有变化。这次兵分五路,来犯我国。第一路是前锋苻融的精锐部队,主将苻方、张蚝、梁成、慕容垂等,从长安南下,直奔我国新都建康。第二路是苻坚本人的后续部队,是军队中的军队,隐藏得很深,其指向不明。第三路是苟家军及幽燕部队,从中原下江淮,来犯我国。第四路是姚苌部队,包括梁益二州的水陆部队,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来犯我国。第五路是梁熙的部队,经荆州,下江汉,来犯我国。”

“还有一路。”

“上述五路之外,未闻还有其他进攻我国的部队。请太傅指示。”

“明五路,还有暗二路。苻坚不是常人。此二路为:吕光部,待命于陇西,随时可以从攻伐西域三十六国的途中返回。东瀛已经听命于苻坚,随时准备从海路南下,骚扰沿海。此七路布局,左一,右一,中五,对我形成包抄之势,俗称‘西瓜头’战术,是胡人作战常用手段,当年五胡入中原、占我长安,用的就是这一招。”

“太傅知己知彼,战无不胜。”

“谁也不敢夸下海口,一切听天意吧!你再介绍苻坚南下前的最后一次庭议。”

“据谍报,最后一次庭议讨论了两个月之久,从六月到七月,苻坚一直处在战略调整中,最终确定了要来。最后一次庭议依然在太极殿举行,反对者有阳平公苻融、中山公苻诜、太子苻宏、尚书太仆射权翼、尚书原绍,太子左卫率石越,以及僧官道安,王妃张夫人等。坚决支持的赞成者有慕容垂、苟池、姚苌以及王室、大臣、大将多人,他们是苻方、苻丕、苻睿、朱肜、窦冲、张蚝、梁成、梁熙等。他们的内部斗争非常激烈,每次苻坚都是带剑主持会议。先前吕光也表示赞同,后来不知为何,大战前夕却去了西域。”

“吕光曾向我问好。你们重点介绍一下苻坚的个人情况,越详细越好。”

这次战前的敌情汇报内部会议在谢安家中举行,一整夜,茶水不息,辩论不息,太傅府第灯火通明。听完了汇报,谢安在会场中闭目养神,听谢玄、谢琰、谢石三人与将军们剖析军情,时而展颜一笑,时而皱紧眉头,偶尔点评一句,最终归于沉默,静静地坐着,好像老僧入定。

刘牢之是个农民,大大咧咧走到大家跟前,指壁上的地图问谢玄:“长安哪里?洛阳哪里?”谢玄一一指给他看。刘牢之又问:“西域哪里?”谢玄就指出地图上那在西边的一大片云彩给他看:“喏,我们的西域。吕光正在这里帮我们打得很辛苦。”刘牢之笑了,将手一抹说:“这一大片都是北方啰?”谢玄点头道:“不错,是我们的北方,现在姓秦。”刘牢之哈哈地笑,手往南指:“这巴掌大的一片地就是我们的大晋朝啰?”谢玄说:“不错。要论国土,我们比秦国小三倍,人口相当,论兵力小一倍。这是事实。”

刘牢之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坐下了。

何谦说:“别忘了我们还有大片没开发的土地,岭南,海边,都是我们的。”

戴循说:“何将军难道想退让吗?这是不可取的。”

田洛道:“有进有退,方为万全之策。我们通过巴蜀可以接通秦陇,还可以接通江汉,假道楚地进攻中原。”

戴循说:“这是行不通的,当年诸葛武侯九伐中原之所以不成功,就是因为假道成了假攻,他应该牢牢控制荆州。总之中国局势看似以中原为成败的标志,其实是由西南、江南两地牵动。得巴蜀者得天下,因为巴蜀是长江黄河的上游,可以用上游的力量控制中游、下游。得江南者定天下,因为江南是中国作为大陆与海洋的边界,只有取得江南,才算是取得了中国大陆。苻坚是爱读书的人,他知道这一点,因此这次以举国的兵力南下,正是要以雷霆之势覆我水上之舟啊。”

将军们听了戴循的话,表情更加严肃起来,高衡、刘轨、孙无终、诸葛侃等人不说话。大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谢安。

谢安挥麈而起,向戴循点点头。命谢玄把地图收起来,对谢琰说:“请你大姐姐出来一下。”

谢琰有些意外,不敢多问,马上把谢道韫请出来。谢道韫是江南才女,将军们有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谢安对谢道韫温和地说:“韫儿,你那王郎现在方便出来说说话吗?”他问的是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王凝之是王羲之的第二个儿子,父子信仰天师道。王羲之的书法出神入化,正是从天师道的符箓神书中受到重大启发,演化而来。王凝之与谢道韫结婚后,每天在家修道。因为大战在即,谢道韫回到娘家帮着打理家务,王凝之也随她回到了谢安家。在平时,谢安是不打扰他的。

谢道韫说:“无妨。”大大方方把王凝之叫出来了,扯了扯他的衣袖:“叔叔有话问你。”

王凝之向谢安行了一礼:“叔叔请讲。”转过身来向将军们行了一礼,十分谦虚。将军们见他身穿道家衣行儒家礼,非常自然,心中都暗自喝彩:“好个儿郎,不愧是王羲之的儿子,谢安的女婿。”刘牢之大乐。

谢安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王凝之待众人都坐下了,舒展道袍,从容坐下。谢道韫侍立在夫君身后,衣衫淡雅,落落大方。

谢安问王凝之:“王郎近日所读何书?”

“父亲传我黄庭经,要我清心寡欲。”

“好。”谢安直奔主题:“你是道中人,请介绍一二。”

王凝之颇识大体,当即择重介绍。本来按着教门规矩,是不能对外人透露的。“我神道是东汉黄巾军太平道同门,皆出于道祖张天师。当年天师上青城山,在山洞里面获得老子遗书,得神符,创神道。我大晋朝灭蜀汉不久,李特、李雄以神道十万众,在成都成立成汉国,后被桓大将军所灭,蜀地又归我大晋之版图。近年的事又在变化,叔叔比我清楚。”

“说说天师道与苻坚的关系。”

“神道五教,天师道居其一。苻坚是陇人,得昆仑王气,故欲王中国。李特李雄与苻坚皆是氐人,乃五胡之一,然考其族源,氐人是羌人之后,同是大禹王后裔,原是我大夏子民。巴蜀青城神道传至秦陇,氐人多信之。五胡皆以佛道为利器,大破儒门,汉人因此遭难。自从苻坚统一北方,长安洛阳遍是道宫。苻坚信道。”

“听说苻坚的皇后苟氏因为信道,离家出走,可有此事?”

“无从得知。叔叔与诸位将军请坐,容小侄暂退。”

王凝之道衣飘拂,离座而去。谢道韫也离去了。

窗外下起小雨,池中似闻鱼跃之声。将军们不太明白谢安的意思,谢琰替大家问道:“父亲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借神道的力量打击苻坚?”

谢安说:“我有我的用意,你们不必问,以后就知道了。玄儿可知苻坚有辆云母车?”

谢玄纠正道:“不是一辆,而是两辆。一正一副。”

“你怎么看?”

“我看他招摇过市,有时骑马,有时坐车,有时步行。”

“步行只是在巡营时偶尔为之,身为一国之君,真正要随意行走是不可能的。你说他‘有时骑马、有时坐车’,等于没说。”

“那我就赌他在战场上坐车。”

刘牢之同意谢玄的观点:“骑马目标太明显,他得防我们的神箭手。‘唿’,箭来了,‘啊呀’,大秦天王从马上栽下来,死了。”刘牢之做了个中箭仰倒的动作,大家被他逗笑了。

谢安笑道:“我赌他骑马。因为他的车早有用处。一辆载着他的王妃清河公主,无论打仗还是巡游,他们都在一起;另一辆载着他的一个玉钵与冰鉴,专门用来盛冰。苻坚体热,喜欢吃冰,春夏秋冬都离不了。哈,苻坚这两辆车十分有趣,我早就给他取好了名字,一辆叫冰车,一辆就叫女车,大家说可好?”

将军们都说“好”,心想“了解的这么清楚,谁不知我们的太傅与苻坚相同,有此雅好啊!”

谢安对戴循说:“戴将军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我非常同意。戴将军,请你介绍一下我军的四大军团。”

“桓家军团驻守荆州,是我边防大军;王家统领的京城部队及会稽王的会稽部队,是我军的中央军团;原来祖逖刘琨二将军打造的北伐军团雄风尚在,只是装备不足,祖逖之弟祖约虽然老了,是员大将;再有……”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知道他要说什么。

刘牢之抢着说:“再有就是我天下无敌的北府兵!江淮儿女个个是英雄好汉!请他苻坚有来无回!”

“坐下!”谢玄喝道:“太傅在此,休得无礼。”

谢安笑道:“无妨。戴将军你说得不错,说得很好。”

“请太傅指示。”

谢安缓缓离座,起身推开窗户,让那雨飘进来打在脸上,胡须上,衣服上。沐浴着这场初秋的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我军另有一个军团,是不为人知的精兵,真正战无不胜,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杀手锏,是无形的战士,是无坚不摧的宝剑。你们说是什么?”

“是我军的浩然正气!”

“我军以仁义之师力克秦国虎狼之师,让他的锐气倾刻瓦解。”

“是我军无孔不入的谍探,深入苻坚大本营。”

“是我大中华文化威震四方,让胡人每走一步都处在当地老百姓的重重包围中。”

“是我长江天险,长江就是我们的第五军团。”

谢安微笑着摸了摸胡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谢玄一眼。

谢玄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请示谢安:“太傅,是不是今天可以了?”

“好。”

散会时,谢安亲自把北府兵的这几位将领送出大门。

刘牢之率先飞身上马,向大家一抱拳,扬起臂来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苻坚是我的!”马蹄翻滚,轰隆远去了。

事态已紧急,散会后谢安连夜入宫,向皇帝汇报军情。第二天朝会上,正式任命下来了,诏令由太傅谢安总理国政,全权处理一切军政大事。谢玄为前锋都督,谢石为征虏将军,谢琰为辅国将军,桓伊为西中郎将,以胡彬为龙骧将军。王师出王庭,诛灭叛臣苻坚。随着这一道诏令下来,三军将士立即进入战时状态,整个中国都沸腾了。

谢安很有意思,变被动为主动,正式向苻坚下战书。言词老辣,故意霸气外露,令苻坚大感意外。有段话很妙,大意说,中国早该统一了,如今天子任命下来,让我儿子与侄儿挑大梁,希望大王悉心指导他们的战术,不要客气。我知道大王身体不好,希望大王保重身体,不必亲自出战。听说大王的太子与王子都是少年英雄,我建议我们这些老人退下来喝茶,让他们小儿辈对小儿辈,锻炼锻炼,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苻坚接过战书连看三遍,失声大笑,对臣下说:“想不到谢安如此风趣!”挥刀将挑战书劈成两片:“敢笑我大秦无人耶!”大军进发,战士放歌。

不多久,大部队开到边境。两边的百姓知道又要打仗了,拖儿带女,望风而逃。有位亭长带着百十号民夫拿着酒食前来劳军,因被大王召见,感到十分荣幸。

苻坚问:“已过黄河数日,为何还不见长江?朕久居华山之下,欲游美景江南。”

亭长慌忙答道:“大王,长江流过荆州地界,出了此地,三天之内就可以看到长江。”

“啊太好了!朕还是生平第一次见长江。长江之水与黄河之水相比如何?”

亭长答不上来了。慕容垂在一旁答道:“黄河水浊,长江水清。”姚苌接着说:“黄河气势磅礴,长江寒气逼人。二龙飞四海,四海为一珠。”

苻坚大喜:“朕喜欢!听说南方人以长江为天堑,笑话!这世上还没有我迈不过去的鸿沟!今天我来变天险为通途!朕的百万大军,何人可挡。”苻坚立马指南:“投鞭断流,快哉快哉!”

将士们顿时为苻坚的冲天豪情感到振奋,一营一营鼓掌呐喊,各军团骚动不已,边境上燃起火焰。

苻坚一笑,对那亭长说:“卿治一境,责任重大,望卿善待百姓,勉哉!”

亭长心想“还百姓呢,早跑光啦,如今我早已是个空头亭长。”山呼“万岁”不已,磕了几个头,把民夫留下来服役,自己骑了匹蹇驴往回走。没走几步,一个小军官大声喊着跑过来,把他的毛驴也拉去了。亭长索性把衣服也脱下来,扔在小军官的脸上,一个大转身往回跑。站在远远的山岗上回头望,看见身后的队伍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撵过来,将大地吞没。乌云中裹挟着黑腥风,夹杂着令人闷绝的车马轰鸣声,在荒凉的原野上慢慢蠕动,蠕动,蠕动,伸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濯足浪客评曰:此回书写大战前双方的状态,一动一静,一刚一柔,形成对比。战争因为双方的配合而形成。谢安向北了望,苻坚一心要到长江。各自赶赴各自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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