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车祸被送到医院,苏醒后 医生告诉我,昏迷期间,哥哥去世了,已经送到太平间了。 我心里既难过又疑惑。 哥哥的状态一直很好,医生还跟我说有很大的希望恢复,所以我才拼命赚钱。 不行,我要去找我哥! 我一下床,同病房的老人就看了过来。 看到他的模样,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差点摔倒。 他面容饥黄骨瘦嶙峋,皮肤像是缩水一般层层褶皱,深陷的眼窝如死寂的洞穴一样盯得我浑身发怵。 俨然如干尸。 我强装镇定地走到门口,老人的却目光也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 「小姑娘,你去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被塞了沙子,尖锐嘶哑,听的我头皮发麻。 「我想去看一眼我哥。」 在这样的注视下,我感觉呼吸都变得压抑。 我缓缓拧动门把手,老人眼神却好像在盯着一个死人。 「医生没跟你说过这的规矩吗?」 他指着病房中间贴的告示,干枯的手指好像死树根。 我愣了一下,医生好像跟我说过,但是我沉寂在哥哥去世的悲痛中并没有听进去。 告示上放在第一条的被加粗的规则就是:【千万不要去太平间!】 【不要顶撞医生,尤其是在晴天的时候。】 【不要试图在医院里打电话,尤其是在晴天的时候。】 【不要试图通过窗户到外面。】 【食堂有固定的开关时间,不能早到早退。不能不准时吃饭,即便不吃也要到食堂里呆着,不能去其他地方。不要将食堂里面的食物带到外面。不要在食堂里面交头接耳!】 【晚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出来活动。】 【去厕所的时候不能是晴天。】 【无论什么时候请不要乘坐医院的电梯。】 【每晚睡觉之前都必须喝一杯牛奶。】 2 不管什么规定,我现在只想看看我哥。 我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楼道里并没有几个人,昏暗的灯光打在路过的护士脸上,她们铁青的脸色毫无生机。 我甚至看见长长的针管头刺破她们的手掌,血滴随着她们手臂的摆动而落下。 我感觉他们不像活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太平间的指示一路从五楼跑到了一楼。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见电梯。 我心里正奇怪,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楼道。 这节楼道一盏灯都没有,只有“安全出口”绿色的灯光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森森闪烁。 就着昏暗的光线,我勉强看清楼道的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告示牌亮着红色的“太平间”。 不知道哪来的凉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医院的规则在旁边的墙上也有挂着,看着醒目的字体【不要去太平间】,我还是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我妈出轨后,我爸就跟她离婚了。 我和我哥都跟了我爸,但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整天醉酒赌博,一事无成。否则我妈也不会出轨。 从小,我就与哥哥相依为命,这些年我能上学读书,全靠哥哥没日没夜的打工。 可他为了我在工地打工摔成了植物人。 我这么拼命的赚钱,好不容易买到了特效药,结果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 擦了擦脸上滑落的眼泪,我不甘心。 我不知道哥哥是怎么给我留下的纸条,但是我相信只要见到他我就能找到答案! 3 我向尽头的太平间走去。 空荡的楼道里安静的除了电流声,便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静的甚至能听到呼吸声。 阴森森的寒气让我抱住胳膊,我刚想着这里没空调怎么会这么冷的时候,一股寒意却突然直刺太阳穴。 不对劲! 这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却听到了无数个不同的呼吸! 我仔细端详周围。 楼道两侧的墙壁上均匀地挂着一些典范医生的肖像。 我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原本那些医生的笑容都是标准的微笑,但是现在他们的的弧度好像更大了些。 我摇了摇头,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错觉。 我继续向前走,但明明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走了十分钟都还没有到。 而当我再次看向墙壁上的照片,我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次绝对不是错觉了! 这些人的笑容已经咧成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嘴角几乎快到了耳根。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呈现出的笑容!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照片中的人也像是活了一样,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死死的盯着我! 我瞬间鸡皮疙瘩爆起,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幻觉!都是幻觉! 我死死咬住嘴唇,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好不容易心跳慢了,我才重新睁开眼。 而这一睁,我当即浑身发软,瘫倒在地,恐惧弥漫了我这个心头。 一股凉意从我脚底板直窜上我的脑门! 我克制不住地尖叫:「救命!」 4 突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死死的抱住自己不敢回头。 隔着一层病服,我都感受到那双手散发出的阵阵凉意。 我无比惊恐地挣扎,本能让我拼死抵抗。 就当我要逃离这双手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了。 「杨渺!你清醒一点!」 我震惊地回过头,是我的主治医生黄医生。 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他的句话也像是定海针一样安抚了我,当我再向周围看去,墙壁上的照片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模样。 看着我惊魂未定的样子,黄医生很是担心。 「杨渺,你还好吧?」 我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黄叔叔,墙上那些照片要吃了我!」 我没有说谎,我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些原本只是有着诡异笑容的人已经露出了獠牙血口! 可照片怎么会动呢?那里面的肯定是活人! 黄医生将我带回了病房,他说我这是车祸后遗症,害怕使我出现了幻觉。 躺在雪白的床上,我盯着天花板发呆,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拿起一份报纸。 今天的头条是A市一架飞机在海上迫降,飞机上的185名乘客全部康复出院! 我震惊不已。 在开车的路上,我就在收音机里听到了飞机迫降的新闻。 这么严重的飞机失事,竟然全员安然无恙。 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我也由衷地祝福这些人。 他们多么幸运,可我的哥哥呢? 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同病房大爷看我又要出去,伸出古铜色的胳膊指着墙壁上的电子表。 他沙哑的声音就像随时要咽气一样。 「现在是阴天。」 我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就变成木乃伊把我吸食干净! 「阴天怎么了?」 「天气……」 老人声音含糊,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只见他撑着胳膊,似乎是想坐起来, 被子从他的脖子处落下,我看见他黝黑的皮肤上因为太瘦而高高凸出的锁骨。 本能的恐惧让我直接推门而出。 5 我找到了黄医生的办公室,他的门是半掩的,黄医生正在跟另外一个医生谈话。 出于礼貌,我站的远远的。 墙上悬挂的小型电视上显示现在的天气是小雪。 我心中不解,这四五月的天气,怎么可能下雪? 不等我想明白,我就听到黄医生办公室里传来玻璃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怨毒的咒骂声。 声音太大,我不想听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问你你救她干什么!如果失控了怎么办?」 我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在质问黄医生为什么救我? 我感到奇怪。 救人不就是医生的职责吗? 还有,“失控”又是什么意思? 摔东西的声音并没有停止,我向前走了两步,我想帮黄医生说两句话。 可我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黄医生阴狠毒辣夹杂着毫不掩盖的诡谲的声音。 「就是因为害怕失控,所以我才要充当好人,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救我一命的黄医生,竟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屋中的谈话。 「最好是这样!你可别忘了她哥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哥?逃出去了?这是医院为什么要逃? 而且他们不是说我哥死了吗? 我的心紧紧提了起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却听见黄医生恶毒如毒蝎的声音,「哼!她要是不听话,下场就是她同病房的那个老不死的!」 我捂住嘴,难以置信地呆滞在原地。 原来,老人是被折磨成那样的! 原来,我哥也根本没有死! 这间医院里的病人护士,甚至是连墙上的画,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6 我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我要给我爸打个电话,我要离开这所医院。 我第一次这么期待看到我爸那张死鬼脸。 附近就有墙挂电话,我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话筒里面传来的是机械的电子女音,“当前天气暴雨。” 我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会里会有这样的提示,我只想赶紧打电话,找人救我出去。 而就在我要拨号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那些按键上残存的斑驳的血迹。 我的手顿时便僵在半空中。 这些血迹有新有旧,一层盖着一层,不知道积累了多少。 心口如同鼓点一般剧烈颤动起来,我越发肯定这间医院的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强烈克制内心的恐惧,让自己颤抖的手稳稳落在按键上。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 我震惊地几乎要把话筒都摔出去,电话的那头,竟是我哥的声音。 短暂地沉默后,我哥难以置信地说:「渺渺?」 顿时,眼泪糊住了我的视线。 「哥,医生跟我说,你已经……死了!他们说……」 我的话突然顿住,因为我看到楼道的另一头已经有护士看见了我。 一瞬间,她们本还平静的脸突然便变得无比狰狞,甚至她们的五官似乎都在扭曲,像极了画里的场景。 我看着她们手里拿着手腕粗的针筒,半个胳膊长的手术刀,还有能剪断钢筋的巨大老虎钳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 我下意识大喊:「哥!救我!她们要杀了我!」 如果让那些东西落在我身上,我觉得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渺渺!往医院外跑!千万别去太平间!还有……」 被我扔掉的话筒里面传来哥哥的咆哮声,但很快电话就被挂断了。 「嘟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