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丈夫不在。 但我听见书房又响了。 这座老别墅总是发出些奇怪的响动。 还总是趁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 哦不对,还有桂姨在呢。 1 电话响了, 我从睡梦中惊醒。 偌大的卧室只剩我一个。 墙上的挂钟,时针才走到七,仲文还没下班,那就只剩下保姆桂姨。 不想使唤她,我只好自己下床去接。 电话机放置在落地窗边的高脚桌上,离床有十来米远。 砰! 我脚步一顿,被吓得心神一荡。 声音是从卧室对面的书房发出的。 这房子老发出些奇怪的响动,比如门锁开合的哒喇声,东西落到木地板上的弹跳声。 每次出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习惯了。 大房子也不全是好处,但和我以前的生活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毕竟三个月前我刚离婚的时候,住在十平米不见光的地下室里。 电话接通,「苏意,你过得还好吗?」 熟悉的嗓音,是赵向前。 我莫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翻白眼。 「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没关系!」 「赵向前,我们已经离婚了。」 已经离了快仨月了。 三个月前,赵向前通过市人民医院的面试,上班不到一周,开始每天洗头。 以前他不修边幅,很懒得打理自己。 下班的点,我悄悄去了医院。 停车场门口,看见他正在亲一个女孩的额头。 后来才知道,那是院长的女儿。 「我好想跟你结婚。」他说。 我过去问路,「你好,请问民政局怎么走?」 「重婚犯法,要离的话,择日不如撞日。」 我俩都是福利院出身,这些年,打工的钱全拿来支援他学医去了。 我几乎是净身出户,搬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 没有学历,没有钱,仅凭着一口气,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 两百块月租的地下室单间,床铺潮湿阴冷。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请问是苏意吗?」 「你好,终于找到你了......你的亲生母亲叶铃女士病危,请赶紧来。」 叶铃...... 那个前柏江市女首富叶铃? 2 「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如同上山下山。」 我一字一顿地念出墙上的毛笔字。 「这是你母亲的人生格言。」 办理遗产继承的律师笑笑,他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似乎见惯了生死,他拍拍我的背。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你母亲不会怪你的,她反而怕你怪她......」 说完他看看我身后的男人,「这是你的伴侣?」 「不是,」我害羞地摇头,「只是在路上遇到的好心人。」 砰! 又一声响动打断了我的回忆。 不属于那些怪响,是玄关处发出的声音。 仲文回来了。 当初的那个「好心人」,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丈夫! 我忙奔到镜子前,抓了两把因午睡变得凌乱的头发。 拉开小格屉,蓝色的琉璃瓶里盛着一汪碧绿的香水,喷几下在脖颈处,香味弥漫开来。 我转身奔下楼。 「仲文!」 季仲文长得高高大大的,和赵向前的圆脸不同,他的五官是那种棱角分明的类型,散发着年轻的荷尔蒙。 一见到我,他立刻张开手臂。 「宝贝。」 我缩进他怀里。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不安,他低声问:「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说了赵向前打来电话的事。 仲文眉头一皱。 「我去找他谈。」 他语气骤然严厉,仿佛立马就要出门大干一场。 我忍住笑意,安抚了几句。 「以后不接他的电话就是了,犯不着为这种事生气......」 仲文的怀抱收紧了些,埋在在我颈边深深吸了口气。 「你喷了我送你的香水,真好闻......」 我心头一热,仰头去捉他的嘴唇。 「苏小姐,吃饭了。」 冷冰冰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哦好。」 我回头尬尴地笑笑。 桂姨站在大厅拐角的阴影处,面无表情,不知站了多久了。 她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深蓝旧旗袍,盘发梳得一丝不苟。 仲文上楼换衣服,我像早恋被逮住的学生一样,来到餐桌边乖乖坐下。 这房子虽有许多小毛病,但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个桂姨。 桂姨是妈妈留下的,遗嘱里提了珠宝首饰黄金,提了不动产和存款,甚至连花园里那几只毛色鲜艳的鹦鹉都提了。 唯独没提到桂姨。 我理解,妈妈走的时候,桂姨正赶上急事回了趟老家。 人不在眼前,疏漏了也有可能。 我住进来以后深感房子太空,便提出让桂姨留下来继续做事。 真是后悔。 一个衣着复古、面色惨白的女人整天在房子里悄无声息的「飘来飘去」...... 任谁都会破防。 要不是遇到了仲文,发生这么多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在这冷冰冰的家里挨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