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墙上的一个洞里,一双眼睛没日没夜的盯着我。 1. 父亲伸手推开那扇尘封的门,门后灯光昏暗,狭小而逼仄,为数不多的家具紧挨着挤在一起。我第一眼就讨厌这里,一想到我未来的大段日子都要躲在这个地方生活,就忍不住作呕。 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父亲将之前的纤维麻袋也一起拖了进来。麻袋不轻,里面的东西隐隐透出本有的轮廓。我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我日日夜夜思念且深爱的男友,此刻就蜷缩在其中。 父亲的脸上有些愧疚:「委屈你了。」 我摇头,被我拉下水的父亲才是真的委屈。 四个小时前,他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才回到家,就撞见我将一把刀插进男友的身体里。当时我像发了疯一样,手起刀落: 「该死的家伙,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死掉就好了,快死掉吧,死掉了就不会跑了,死掉了就能永远在我身边。」 直到父亲颤抖地叫出我的名字时,我的意识才重回大脑,身体才感到恐惧,才反应过我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我扔掉手中的刀,连滚带爬的来到父亲身边,紧紧的抱住他的腿,泪如雨下。 「我杀人了,我不想坐牢,帮帮我,求求您,帮帮我。」 我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地上的尸体,我知道男友的眼睛直到临死前也没有闭合,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贴在我身上,充满着恐惧和不可思议,也许还夹杂着恨,或者是对自由的留恋。 父亲没有在意我把血蹭到了他的身上,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他简单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然后从储物间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化纤粗布袋。 「晓晓,转过身去,不要看。」 父亲的声音很温柔,我僵硬的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背对着那具尸体。 拖动的声音响起,父亲将地板上的男友装进了麻袋。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父亲清理完这一切灾祸,他的声音在我的脑袋上方响起了。 「我之前废弃的工作室,最里面有一个暗房,也许我们暂时将尸体藏在那,等过了风头再处理。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出去旅游散散心,避免被大家怀疑?」 父亲的话说得很委婉,而我依旧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假如我直接离开的话,是根本没有办法避免怀疑的。男友无缘无故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一定会引人察觉,那曾经和他最亲密的我就逃不了干系。到时候,所有怀疑的眼睛都会集中在我身上。 于是我对父亲说:「我也要搬进暗房。」 只有我们两个一起消失,才能把风险降到最小。 刚开始父亲很为难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就妥协了,他应该也考虑到了我所担心的点。得到父亲的准讯后,我回到房间,匆匆打包了行李。父亲驾车带我来到了他之前废弃的工作室,在角落里果然有一个之前装修成冲洗暗房的隐藏空间,不注意的话,很难被发现。 父亲将我连同麻袋里的尸体一起安置在这里:「晓晓,别害怕,等风波过去了,你就可以重获新生。」 就这样,我被这句话蛊惑,和一具尸体住进了暗房。 2.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可以在暗房里解决所有的生活需求,父亲会按时给我送饭。在这里,潮湿的气味腐蚀了每一处角落,我经常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除了吃东西、上厕所,就是躺在床上,强制自己入睡。 每次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男友死之前看我的眼神,浑圆的瞳孔里映射出我沾满血的手和脸。 这段日子,我连手机也不敢刷,怕看到相关的消息,徒增心理压力。不知道是第几天,我终于耐不住寂寞,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看到锁屏界面仍是我抱着男友的样子。 在那张照片里,我笑的很开心,而男友倒在我的怀里,眼睛也是望向我的。我们的确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我把手机狠狠的扔了出去。它砸在墙上,又恰巧落在了麻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因为故障,手机屏幕自动亮起,远看上去就好像是我们的遗照。 现在,其中一位主角的尸体就躺在那里。 我捂着脸痛哭起来。忽然,我的余光看到麻袋似乎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好像里面的东西还没死透,随时有可能冲出来让我偿命,或者领我殉情。 我下床,缓慢的接近麻袋,想要确认。距离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我在空气中隐约闻到了腐烂的味道。我僵在原地,一边大叫,一边拼命的向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壁上,再也动弹不得。 暗访的隔音很好,父亲是因为给我送饭,才发现我这幅受惊的模样的。他走到床边,我紧闭着眼睛,抱住父亲的胳膊问:「爸,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父亲宽阔的手掌放在我的头上,怜惜的叹了口气:「警察在到处找你。」 「现在是多少天了?」 「第七天。」 父亲安慰了我一会,见我情绪稳定了,便又离开去工作了。接下里的时间,我强制自己分散注意力,我一会大声的歌唱,一会小声的啜泣,更多的时间,是盯着门对面的那扇空墙度过的。 我忽然在墙上看到一个小洞。 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墙壁上,令我无法回想起,它是否在第一天就已经存在。 我慢慢的走过去,将身体贴在冰冷的墙上,试图透过那个洞向外看到点什么。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体温降到了最低点,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我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透过墙上的洞,正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 我立刻就把身子移开,用手紧紧的捂住嘴,避免尖叫出声。角落里装着尸体的麻袋,好像又抽搐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