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遗体美容师,因为职业特殊只能隐婚。 结婚九周年纪念日晚宴上。 老公迟迟未归,他的助理唐雪融却不约而至。 “周姐姐,听说你在殡仪馆工作,哇,好崇拜你哦。不过听说待在那种环境,容易心理扭曲呢。” “不用崇拜,有机会我可以给你化个妆。另外我很热爱我的工作,心理也很正常。”我冷冷的回道。 “你......”眼前的甜美少女的脸瞬间难看无比。 下一秒,一张鎏金结婚请柬晃到我眼前。 “周姐姐,娶你的人一直没为你办过婚礼吧。但要娶我的人给我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黑色小楷书写的“新郎莫惜朝,新娘唐雪融恭候尊驾”刺入眼帘。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我知道,这段原本就不被人看好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1. 看到请帖的一瞬间,我承认自己再也无法淡定了,手脚都在颤抖。 “你该走了,今晚是私宴。” 我下了逐客令。 可少女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听说周姐姐自幼父母双亡,直到成为莫太太,才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对吗?” 我沉声道,“谁告诉你的?”心里却有了答案。 父母在我年幼时双双因病去世,一直是我不可触及的隐痛。 莫惜朝结婚时也向我承诺过,不会告诉莫家任何亲朋好友, 现在他却为眼前的唐雪融破了例。 唐雪融轻笑,“我猜你知道是谁的。” 我闭上嘴,再次做出请你离开的手势。 可就在这时,莫惜朝终于姗姗来迟。 “莫哥哥,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周姐姐正要赶我走呢。” 莫惜朝宠溺的笑笑,“没关系,是我让你来的,你就安心的留下来。” 转过头,面色不悦的对着我。 “青缇,雪融是我的助理,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是公司高分子合成实验室负责人,我一直当亲妹妹看的。” “身为莫家女主人,待客之道还要我教你吗?” 我嘲讽道。 “哦?可是唐小姐刚刚对我说,莫家女主人快要换人了,甚至连结婚请柬都发出去了。” 莫惜朝尴尬的摸摸鼻子, “那是开玩笑的,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说谎的时候总要不经意的摸鼻子。 “是呀,周姐姐,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要怪就挂我,你不要怪莫哥哥。” 唐雪融说完,真的过来朝我鞠了一躬。 “周青缇,雪融都主动道歉了,你不该回礼吗?你的礼貌呢?气度呢?” 莫惜朝瞪视着我。 我端坐不动,让我给一个登门耀武扬威的三儿道歉? 绝无可能。 见我纹丝不动,莫惜朝恨恨的踢踢椅子,才温柔的招招手。 “雪融,过来我这边坐。” “不用,我很喜欢周姐姐,我挨着周姐姐坐就可以了。” 唐雪融搬了把椅子,紧挨着我坐下。 我不动声色。 晚宴很丰盛,菜肴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牛油果燕窝、盐焗花螺、响油鳝丝...... “雪融,你最爱吃鱼了,尝尝这个黑松露奶芥银鳕鱼。” “谢谢莫哥哥,周姐姐,我想吃羊排,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祈求。 “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就好了。” “周青缇,你怎么这么小气?顺手拿一下的事!” 莫惜朝沉下了脸。 好吧,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我将羊排连盘一起递到唐雪融面前。 她突然呕的一声半蹲下去。 “雪融,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莫惜朝急忙跑出来,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半分钟后,唐雪融不好意思的起身,说道, “刚刚周姐姐递食物过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她身上一股怪味。” “联想到她在殡仪馆的工作,一时没忍住作呕,实在不好意思啊。” 莫惜朝摸摸她的头,“这不怪你,她那种工作环境,啧!” 又不高兴的看着我。 “周青缇,下班回来洗澡了吗?” 我浑身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 “莫惜朝你别太过分了!你明知道的,我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那为什么雪融还能闻到味道?一定是没洗干净!” 说着他用力在四周空气中闻了闻, “隔这么远我好像也闻到了一股臭味,难怪雪融忍不住!” “你,再去洗一次!” 语气不容反驳。 2. “莫惜朝,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冷冷的和他对视,毫不退让。 莫惜朝神色冷漠如铁, “周青缇,敢质疑我!你忘了嫁入我莫家的家规了吗?” 自我嫁入莫家,极少见到莫惜朝以家规惩罚人。 想不到,今天为了唐雪融,他竟然要对我动用家规。 “吴妈,请家规!” 吴妈不安的望了我一眼,不声不响的离开,过了一会儿,捧着藤条走到莫惜朝面前。 莫惜朝接过,有些不忍。 “青缇,你现在去洗个澡,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洗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洗第二遍!” 我倔强的仰起头。 他不再说话,一把将我肩头衣服褪下,藤条高高落下。 “啊!” 我发出一声惨呼。 莫惜朝脸上浮现一丝痛惜。 “你认错吗?只要你跟雪融道个歉,我不会再打下去。” “我没错,我也不会给任何人道歉。” 唐雪融突然轻轻抽了自己两巴掌,哭喊道, “莫哥哥,你不要怪周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说话,对不起,今晚我不该来莫家的。” 肿着双眼哭着跑了出去。 “雪融,外面那么黑,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莫惜朝扔掉藤条,回头瞪了我一眼, “雪融要出了事,我和你没完!”紧跟着追了出去。 桌上菜已凉,我的背火辣辣的疼,只是心里更疼。 明明当初他追我的时候,说就喜欢我这冷清的模样。 我曾经因为职业敏感,无数次拒绝了他的表白。 直到那次,我半夜回家被人尾随,是他救了我, 我的心才开始慢慢被他融化。 可现在九年的隐婚,换来的却是他对我无比的嫌弃, 我知道是时候该结束这段感情了。 当天晚上莫惜朝一夜未归。 第二天,我正在工作,莫惜朝的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对我骂道: “周青缇,你知道你昨天闯了多大的祸吗?” “我找到雪融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湖边抹眼泪,要不是我拼命劝解,她就要跳湖自尽了!” “你差点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我淡淡开口,“是吗?我猜她不会跳的,她还要做莫太太呢。” “你什么意思?都说了结婚请柬是开玩笑的,你还不依不饶了是吧?” 反驳的语气中却掩饰不住慌乱。 “那你记不记得,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莫惜朝一怔。 电话那头传来唐雪融抽抽搭搭的声音,“莫哥哥,让我和周姐姐说。” “周姐姐,昨天的事都怪我,你的伤不要紧吧?我为昨天的失礼向你道歉。” 电话被夺过。 “周青缇,这是雪融第二次主动跟你道歉了,你该怎么做难道还要我教你吗?你忘了昨晚的教训了吗?” 又是这样,我不耐烦的挂断。 一个可笑的大男子主义渣男和一个喜欢表演的绿茶,真般配! 三分钟后,收到莫惜朝的信息:不道歉,就别想再进莫家。 等下班回去,莫家院子门口里胡乱堆放着五六个行李箱,大厅又整齐排列二十多个精致典雅的行李箱。 “吴妈,怎么回事?” “太太,莫先生说,你现在不能在家里住,这箱子里都是打包的你的衣物......” “大厅里的呢?” “那是唐小姐的,莫先生说,怕唐小姐一个人住不安全,让她搬过来住。” 我耸耸肩,“没关系,馆里有员工宿舍。” 死人不会伤害人,活人会,不是吗? 3. 自此我就在殡仪馆住下,同事们对我异常的举动议论纷纷,我一概默不作声。 趁着空闲的时候,我又去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虽然莫惜朝当初声称要低调,我们没举办婚礼,但是结婚证我们是领了的。 这天,我又接到了唐雪融的电话,还是那种娇憨的语气。 “周姐姐,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你能赏光吗?” “哦?那可要恭喜你了!我工作太忙了,你如果想要免费化妆我可以帮忙,喜酒我怕是喝不上了。” “你......”对面好像被我噎了一下。 但是依旧没有放弃, “可是没有周姐姐的现场祝福,我感觉像缺了点什么,我真的是很诚挚的邀请你哦。” “我要去了,你家就得死人了!” 我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想了想,我又把她直接拉黑了。 手机上随手一翻都是推送的新闻:本地化工巨头莫氏化工集团掌门人莫惜朝先生与唐雪融女士喜结连理,不日大婚! 照片上,一对新人依偎而笑,甜蜜又梦幻。 我的心一阵刺痛,莫惜朝你真的要这么迫不及待吗?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三天后,莫惜朝突然来到殡仪馆找我。 “哟,这不是新郎官吗?你不好好准备进洞房,怎么有空来这里呀?” 莫惜朝环顾了一下我工作的环境,这是他第一次来我上班的地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青缇,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跟你说件正事,雪融的妈妈昨天布置新房时,不慎失足坠楼去世了,面部损毁严重。” 我没想到那天随口说的话一语成谶。 “雪融想拜托你,帮她妈妈做下遗体美容,好让她妈妈走的有尊严一些。” 我淡淡开口,“凭莫家的财力物力,什么样的遗体美容师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找我?我拒绝。” “青缇,算我求你行不行?你不知道,雪融从小就是单亲家庭,母女相依为命,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你的慈悲心呢?” 拿着修复笔的手止不住发抖,我别过头,已是泪眼模糊:莫惜朝,你心里有没有想过,我早早就成了孤儿,你放肆劈腿,又毫不留情的把我撵出家门,到底谁可怜?” 回应的语气却依旧冷淡且坚定。 “不,我是不会给她妈妈化妆的。”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莫惜朝气急败坏的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有的是法子治你!”接着摔门而去。 半刻钟后。 “喂,秦馆长,你找我?” “青缇,莫先生对我说,如果你不答应他的要求,我们馆看中的那块地,莫氏化工集团将高价抢购,老头子厚着脸皮,求你答应下来好吗?” 电话里传来一阵叹息。 我沉默,那块地,是我们馆想购来新建员工食堂的。 原本的员工食堂已经老旧不堪,上次甚至有瓦片剥落砸伤了两个同事。 莫氏要参与竞标的话,我们馆毫无胜算。 “好的,秦馆长,我答应你。” 4. 唐母的遗体送过来了。 因为高空跌落,头面部损毁严重,半边头皮裸露着,颅骨缺了一块。左眼外突,鼻子歪斜....... 看着不幸离世的老人,本着职业道德,我开始了工作。 铺上折叠式净身台布,打开遗体修复化妆箱,带上纳米纤维手套,调解好光源镜。 我拿出医用级硅胶,先从头部开始填充......接着,又拿出化妆笔,一点一点的修复面部。 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六个小时,最后,脸部终于大致修复如初,我又拿出粉底液和防腐喷雾,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不过头皮实在磨损太严重了,光靠修复还不够雅观。 出门逛了好几家假发店,终于找到适合唐母头型的假发。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累的快虚脱了。 第二天,是遗体告别日。 一大早,唐雪融就单独走进遗体陈列室,并无几分哀伤神色。 她挎的包,是我最爱的那款黑色香奈儿。 “周姐姐,我早上走的急,不小心拿错包了,不好意思哦。” 我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走到唐母遗体前端详一阵, “谢谢你,妈妈现在的样子就和平时睡着时一样。” 她从包里取出一副白纱覆盖在遗体脸上。 “可是,我也不忍见到妈妈这张毫无生气的脸。” “周姐姐,我想和妈妈说几句悄悄话,你能回避下么?” 我求之不得的出门喝水去了。 十分钟后,等我再进去时,唐雪融诡异的盯着我发笑,身上的包也不见了。 “周姐姐,猜猜看,我和妈妈说了什么?” “我说,从小你就管着我看着我,这不许那也不许,我都快窒息了,现在你终于死了,我可太开心了,终于没人在身边啰里啰嗦了,嘻嘻。” 我震惊的看着有些癫狂的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这时,唐家亲友陆陆续续到达了。莫惜朝更以女婿自居,捧着唐母的遗像走到队伍最前面,经过我身边时,却正眼也不瞧一眼。 他的面容肃静沉朴,一如他工作时的样子。 当初,我就是因为欣赏他这幅样子,才对他敞开心扉的吧。 可如今,他心里住着别的女人了。 我用力绞了绞手指,憋回泪水。 唐雪融此时脸上已换上凄凄惨惨的哀色,莫惜朝过去疼惜的搂住她。 很快,馆里的礼仪师开始主持遗体告别仪式。 “怎么我姑姑脸上还盖着白纱?这让我们怎么瞻仰遗容?” 有亲友不解。 有人手快,一把掀掉白纱,顿时一阵哗然。 “谁干的?谁这么恶毒?” 我朝遗体望过去,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