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听医生说,不建议孕期妇女做骨髓移植手术,所以你还是,先把孩子打了吧。” “孩子你什么时候想要都行,而我儿子的命只有一次啊。” 看着视频里哭的假惺惺的王丽娟,我笑了:“你忘了?我已经被你投诉的不是老师了。” “原本学校募捐给你的钱,也都因为你的大闹,被教育局封了银行账户,给没了?” 1 早上七点半,连早餐都来不及吃的我拿起包匆匆赶往学校,学校门口我被学生家长拦下,她毫不客气的拽着我的衣服,差点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张老师、张老师,我早上给你发了消息,你怎么没回?” 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的我一边往学校走一边说道。 “早上起晚了没看手机。” “我一会儿回复您消息。” 我说的话并没安抚家长,她依旧死死拽着我不松手,我被迫转过身来和这位家长对视。 原来拦下我的人是王丽娟,班级内患病学生李星言的母亲。 再一次见到王丽娟我感慨颇多,这个家长难缠的很。 还记得升小学时,我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和家长见面,当时我站在讲台上说话,有的家长就坐在座位上说话,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我正好听得到。 “现在的老师,穿着一点不端庄,露胳膊露腿的,会带坏孩子。” “张老师太温柔了吧,说话声音这么低,不知道孩子上课听不听得到?” 其他家长对说话家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别说话行不行?” “我们听你说还是听张老师说?” 一直喋喋不休的家长不满意了,她斜眼瞥了一眼对抗她的家长。 “这么跪舔张老师,她是你妈?” “平日里不见你维护你妈,我一说张老师你就站出来了!” “可显着你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转头看向一直说话那家长,她长着一副尖嘴猴腮、尖酸刻薄的模样,不是李星言的母亲王丽娟是谁? 随手拿起马克笔在桌子上敲了敲。 “现在是开家长会的时间,各位家长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 我说完王丽娟的声音低了许多,但依旧拉着旁边的家长说个不停。 再有就是安排值日了,低年级的学生年龄小,打扫又扫不干净,一般都是家长代替学生值日,轮到李星言时王丽娟不吭气、不说话,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给我发消息说自己来不及值日。 要不就是来了学校以后拽着其他家长唠家常,一会儿问别人是做什么的,一会儿问别人家里有几套房,惹得其他家长纷纷投诉。 当我接到投诉提醒王丽娟时,王丽娟又将矛头对准了我。 “张老师,你怎么不说别人就说我?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你要这样我可到教育局投诉你了?看看你是不是和学生家长私相授受?” 学校通知学生订校服、交钱时,也是王丽娟第一个跳出来质疑我和学校。 “张老师,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儿?” “孩子们穿的衣服布料不多,价钱倒是不低!” “是不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中饱私囊了?” 看到王丽娟在家长群里发的消息,我只好耐着性子回复。 “星言妈妈,孩子们的校服不止做一套,有夏季校服、春秋季校服、冬季校服,每套校服额外还有一身换洗的。” “咱们学校整个一年级的校服都是这个价钱,不信您可以问其他家长。” “这件事儿您就算捅到教育局,也是学校占理。” 看到我说话如此笃定,王丽娟这才善罢甘休、偃息旗鼓。 在我做班主任的这两年里,王丽娟每次都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言论或质疑我或数落我或为难我,直到王丽娟的儿子李星言检查出白血病,王丽娟这才将目光和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儿子身上。 但她依旧没放过我,没放过学校。 李星言病发在学校晕倒时我立即拨打120将李星言送到医院,哪怕王丽娟通过教室监控看到老师和同学们与李星言晕倒没有任何责任,王丽娟依旧拿着医生的诊断单找上了我、学校和李星言的同桌。 她怒气冲冲的闯进我的办公室,一把将李星言的诊断单拍在我的桌子上。 “张老师,星言生病这件事儿,你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李星言生病是老师和同学们都不想看到的,预想到李星言的家长更为难过,我忽略了王丽娟这一不礼貌的举动,好心劝慰王丽娟。 “星言妈妈,对于星言生病一事儿我们都很难过,班里好多同学提议周末去医院看星言,我们都希望星言能早日重返校园。” 不等我说完,王丽娟狠狠打断我。 “要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家孩子在你们学校生了病,你们老师竟然一点问题都没发现?” “我先不追究你的责任,现在我怀疑你们学校有问题,我怀疑是你们学校导致我家星言患上的白血病。” “我要求你们学校赔偿我家星言!” 听到王丽娟说白血病三个字,我脑子都是懵的,那么活泼开朗、善良可爱的小孩儿竟然患上白血病这种大病? 察觉到事态严重,我只好先安抚王丽娟。 “星言妈妈,星言患病也不一定是学校的责任,咱们说话不能太武断。” 听到我说的话,王丽娟拔高音量、扯着嗓子就喊。 “不是学校的问题是谁的问题?孩子的吗?孩子想生病吗?” 正当我一个人难以招架时,校长和其他老师走了进来,他们站在我面前看着王丽娟。 “星言妈妈,星言患病我们都很难过,但我们都知道白血病成因复杂,可能是家族遗传,也可能因为食物、环境导致。” “除非医院鉴定星言确实是因为学校的原因患病,否则我们学校不能予以赔偿。” “这一点您要理解。” 这时有老师低低说了一句。 “学校里其他小孩儿怎么好好的?” “这事儿分明和学校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王丽娟立即转头盯着说话的老师质问。 “老师,你的意思是别人家小孩没问题,就我家星言有问题,我家星言倒霉呗!” “这是你一个当老师的该说的话吗?” 说话时王丽娟扭曲的面孔被放大,尖锐的嗓音吓得那个老师对着王丽娟直挥手。 “星言妈妈误会了,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办公室被王丽娟搅乱的如同一锅粥,校长看着王丽娟厉声说道。 “好了,星言妈妈。” “还是那句话,如果医生能出具星言患病和学校有关的证明,学校会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星言患病和学校毫无关联,那学校不会赔偿,但可以根据你们家的家庭情况适当的组织学生进行募捐。” 校长的话虽说的客气,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王丽娟自知这一趟讨不着什么好果,便怏怏着离开了学校。 没消停几天,王丽娟分别给我和校长发了消息并附了几张照片,消息里诉说了家庭如何如何贫困,李星言看病花了多少多少钱,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想要请求学校的帮助,再没提及找学校赔偿的事情。 校长看到消息立即给我打来了电话。 “张老师,星言妈妈想要咱们学校给李星言募捐。” 募捐这个事儿我比校长更想组织,毕竟李星言是我班级的学生,而且李星言和他母亲大不一样,他非常受同学们欢迎,再加上他家家庭确实一般,后期还有移植手术,他一定需要这笔钱。 我点了点头。 “星言作为学校的一份子,学校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校长。” 校长也赞同我说的话,随即答应。 “嗯,等会儿我给其他班主任发个通知。” 通知下发后全校师生在课间休息时间进行了捐款,统计后共筹的善款将近二十万元,其中我们班的学生捐的比其他班的多的多。 挑了个时间,我将捐款明细和善款一起送到医院,亲自交到了王丽娟的手里。 重症病房外面王丽娟一脸谄笑的接过善款。 “谢谢咱们学校,谢谢张老师。” “星言还一直念叨着老师和同学们来着。” “他要是知道同学们的这些善意,一定很感动。” 说着王丽娟伸手推开病房的门。 “张老师,进来看看星言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走进病房。 原先开朗活泼的李星言无精打采的躺在病床上,看到我进来他努力扯了扯嘴角。 “张老师。” 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我也回了他一个笑容,给他鼓劲儿加油。 “星言,安心养病。” “我和同学们都等着你回来。” 李星言点了点头,笑的很是勉强。 “到时候肯定落下了好多功课。” 我伸手摸了摸李星言的胳膊。 “落下功课不怕,相信有很多同学,还有老师都愿意给你补课。”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好好休养身体,早日康复,早日出院。” 王丽娟紧紧攥着善款,笑着嘱咐李星言。 “星言,听老师的话。” “你们老师和同学对你好着呢!” 又和李星言聊了几句后,我退出病房。 病房外我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透过透明玻璃我看到王丽娟伸手戳着李星言的脑袋喋喋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李星言则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眼神看都没看王丽娟。 这王丽娟还真没耐心! 看她狠厉的面孔、不自觉瞪大的眼睛,那手指都快戳到李星言脑袋里了,仿佛她面前躺着的不是自己亲儿子一般。 对于王丽娟这样的人我心里充满好奇,难道天下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吗? 为李星言筹措善款这件事儿过去之后又有很长时间我没看到王丽娟,接着便是这次。 2 一大早的,王丽娟没在医院守着李星言反而来到校门口堵我。 哪怕我答应王丽娟进了学校回她消息,她还是没放过我。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正视面前的王丽娟。 “星言妈妈,星言好点了吗?” 王丽娟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冷笑着指责起我来。 “碰上你这样自私冷漠的老师,我家星言怎么能好的起来?” 自私冷漠?这王丽娟还挺会扣帽子的! 我倒要听听我哪里自私?哪里冷漠了? 看我没说话,王丽娟以为自己的指控有了成效,继续说道。 “张老师,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就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 “一定要救救星言,没有他我也不活了。” 说着王丽娟当着其他家长的面直接跪下,将我架在火上烤。 她一边紧紧抓着我,一边哭喊。 “张老师,我替孩子给你跪下。” 见状其他不知情的家长已经将我们围了起来,并拿出手机拍摄。 我双手想要扶起王丽娟,可王丽娟不仅不起还顺势跪的彻底。 混乱之中,我死死盯着王丽娟。 “星言妈妈,不要胡说八道。” “我们学校上上下下都希望星言能早点好起来。” “身为星言的班主任我更是希望星言能早点出院,回学校来学习。” “我怎么就自私冷漠了?怎么就没安好心了?” “您先站起来,咱们说说清楚。” 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好奇。 他们比我都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丽娟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娓娓道来。 “张老师,拿出你的体检报告来看看。” 体检报告?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们学校为教职工专门组织了一次体检,前两天结果出来了。 但体检结果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怎么可能王丽娟说让我拿我就往出拿? 不等我有什么动作,王丽娟接着说道。 “别瞒了,张老师。” “医院那边已经出来结果了,张老师你是唯一一个能为我儿子移植骨髓的人。” “移植骨髓对于张老师来说肯定不是什么事儿,我希望张老师能救救我家星言。” 王丽娟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对于骨髓移植这种一般是亲属匹配度更高,且由亲属进行移植最好。 王丽娟他们几十个亲戚,真的没一个人匹配的上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匹配上,倒不是我不愿意为星言移植骨髓,不是我不愿意救星言,而是我现在不适合做这种手术。 想起前两天的检测结果,我回复王丽娟。 “星言妈妈,很抱歉,这次我还真帮不上忙。” “我怀孕了,根本不能做骨髓移植手术。” 似乎是没预料到我这么说,王丽娟愣了一下后依旧紧紧抓着我不放。 “张老师,我知道医生不建议孕期妇女做骨髓移植手术,你先把孩子打了吧。” “孩子你什么时候想要都行,而我儿子的命只有一次。” 没想到在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上王丽娟依旧胡搅蛮缠且说的如此轻巧。 孩子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我和丈夫备孕好几年,前前后后打了几十次促排针我才有了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像王丽娟说的这般,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