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饥荒,爹娘带妹妹出门了。 我背着箩筐去河边,给刘家主人洗衣。 手冻僵了,我不住地哈气取暖。 一艘竹筏顺流而下。 上面,躺着三个人。 近了,是爹娘,还有妹妹! 我迅速捡了根长棍,死死勾住竹筏,将他们拖拽到岸边。 他们浑身湿透,脸上覆着薄冰。 “爹!娘!妹妹!” 没人应我。 “你们怎么能丢下我!” 我疯了一样拍打他们的脸,多想他们能坐起来。 日子再苦,一家人总能熬过去。 爹的眼皮竟动了! 他缓了许久才睁眼,气若游丝: “别哭,在你常去的山洞里,刘家那小子的金疙瘩,我偷了几个抹了黑漆藏着。” “爹娘对不住你,你是我们家独苗,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便去了,再没睁眼。 ...... 我用尽力气,才把他们从竹筏上拖到岸边。 大旱下,别说棺材,连块像样的裹尸布都找不到。 我跪在地上,用手刨着土。 三个浅坑,埋了爹娘和妹妹。 “爹,娘,妹妹,等我把那金疙瘩拿到手,就给你们买坟地,烧最好的纸钱。” 入夜,我回到刘家,院里静悄悄。 刚一踏入赵萍突然冲出来。 “死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她叉腰,唾沫横飞。 “你爹娘妹妹呢?主家遭灾,就想跑路?” 我木着脸,声音嘶哑。 “夫人,他们都死了。” 赵萍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死了?瞎话都不会编!我看就是跑了!” “你爹娘欠下的活儿,以后都你干!干不完别想吃饭!” 她骂骂咧咧地回了屋,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院子里。 “娘,他刚没了亲人,少说两句吧。” 屋子里传来刘湛彦的声音。 赵萍嗓门陡然拔高:“你懂什么!这种下贱胚子,一天不打骂就想翻天!” 我一头扎进厨房, 关上门,才敢放声大哭。 哭到嗓子沙哑,才淘米烧火。 吃饭时,我端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蹲在角落。 小黄摇着尾巴凑近,用鼻子拱我的腿。 老黄狗是爹打小养的,爹待它就跟亲儿子似的。 小黄作为老黄狗的独苗, 倒成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我摸摸它的头,它眼巴巴瞅着我的碗。 “小黄乖,我只有这个,给不了你。” 它转头朝着堂屋那边叫了几声。 十三岁的刘菱儿,从门缝探头,拿肉骨头逗小黄。 小黄刚跑过去要叼,赵萍怒喝, “菱儿!干什么!肉是给狗吃的?金贵着呢!滚开,畜生!” 她一脚踹中小黄肚子,小黄惨叫一声滚出老远。 刘菱儿吓哭,被赵萍拽回屋。 我走到小黄身边,将它抱进怀里。 “小黄,不疼,不疼。” 我只好把碗里剩下的米粒让给小黄吃。 “吃吧,都给你。” 小黄舔了舔我的手,尾巴轻轻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