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生在大山里,用过最好的东西,便是一支三百块的钢笔,这是我爸为了庆祝我考上重点校院特地买给我的。 当时,我握着钢笔,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见过窗明几净的高楼,便不想再看漏雨的瓦房;走过平滑的水泥路,便不想再走风大尘起的黄土路。 我几乎是昂首挺胸走进大学的,现实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在我穿着地摊货时,他们随手就是上千的牌子货;在我吃着食堂时,他们大手一挥包了一间厢房...... 所以,我不合群,我没有挥霍的资本,他们都叫我「山里来的」。 我有点难受,在老家念书时,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的,没有谁会看不起谁。他们只会说,这孩子真出息,年年考试都是第一,等毕业后找个好工作,老人就享福了! 我做梦都想找个好工作,做梦都想让爸妈享福。 但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不仅如此,在他们的嘲笑不屑里,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只能愈发沉默地刷题。 「南清风,你这件衣服穿了一年吧?怎么还不扔?」田珂画着亮晶晶的妆,有些嫌弃地看着我。 「又没坏,洗洗还能穿。」我已经麻木了,甚至还能赔上一个笑脸。 「啧,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怎么总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田珂的确如她所说,很会打扮,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清一色的小香风纯欲装,一套护肤品抵得上我半年的伙食费,化妆品更是月月换新。 我笑笑没说话,能怎么说?我也想肆意张扬,但是沉重的学费像是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田珂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的:「你很缺钱?」 我不习惯跟人靠那么近,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不缺,刚好够用。」 田珂眼里的嫌弃在加重:「够用?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就这地摊货,给我擦地我都嫌寒碜。」 「听说你在图书馆兼职?那破工作能赚几个钱?我们那还缺人,一晚上五百,做得好的话,还有提成,要不要去试试?」 一晚上五百? 那我上一个月就够一年的伙食费了,之后就可以专心准备考研了! 我心动了!答应田珂去试试。 02 我的身材和田珂差不多,她嫌我的衣服太老土,借了我一条嫩黄色的开叉裙。 小吊带细得看起来随时会断掉,裙摆叉几乎开到了大腿根部。 我很不习惯,觉得哪哪都别扭:「非要这么穿吗?」 「当然!挺胸抬头,怕什么?又不是没穿安全裤,你赚了啊,这衣服买回来我一次都没穿过呢!可显身材了,要不是我穿不下,哪里会便宜你?」 「有点紧。」 「你懂什么?这叫贴身!哎呀,别畏畏缩缩的,见了人要笑,跟他们推销酒水,要是那些人高兴,开了单,一百块能有二十块提成呢!」 我懵懵懂懂地跟她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夜场,她把我介绍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眯着眼睛打量我,这目光让我有些害怕,像是猎人一样,冰冷又颇具深意。 「不错,你多带带她,业绩好的话,还有奖金。」 「我带来的人,您放心,那今天她就跟着我,我先教教她。」田珂笑眯眯地说。 女人同意了,田珂朝我使了个眼色,把我拉进卫生间。 「别哭丧着脸,补个妆,刚开始会有一点不自在,习惯就好,你跟着我,看我怎么做的,学就行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唯唯诺诺就有些矫情了,我深吸口气,跟着她走进一个包厢。 包间昏暗,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光怪陆离。 田珂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眯眯地坐到了他旁边。 他们似乎很熟悉,男人一把搂住她,她也不反感,顺势趴在男人肩上,亲昵地说着话。 我有些尴尬地坐在一边,开了一瓶红酒,给他们都满上。 「新来的?」一个男人摸着下巴打量我。 那目光,像条滑腻的蛇,让我止不住地犯恶心。 「她叫南清风,我的小姐妹,就是有些怕生,李总你多哄哄她。」田珂适时转过头,把我推到了那个男人身旁。 我硬着头皮坐过去:「李总。」 他笑了,露出一嘴的坏牙:「叫哥,跟田珂是同学?第一次来这里?」 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越说凑得越近,一股难闻的香水味毫无阻碍传到鼻翼,我忍住捂鼻子的冲动,想离他远一点。 没想到,他的一只手居然环上了我的腰!甚至,油乎乎的脸也凑了过来。 我一惊,下意识推开他,「我、我先去下洗手间。」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不顾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03 我跑到洗手间,洗了好几把脸,那股呛人的烟味、刺鼻的香水味才散去一些。 没想到田珂说的卖酒居然是这样的! 我做不了,转头出了夜场的门。 然而,这件衣服太过贴身,又没有口袋,所以我的钱包和手机都在田珂包里,换句话说,我没钱坐车回去! 可是回去找她的话,免不了一顿骂,不回的话,难道就一直在这里等她下班? 进退两难之际,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南清风?」 我回头,看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是校友李朝书。 他稀奇的看着我,又看看我背后的夜场:「好学生也会来这种地方?」 我尴尬得无以复加:「我等人。」 「哦~」尾音拖长,听起来别有深意,「那等到了吗?」 「还没。」 「怎么不进去?你穿这么少,站外面多冷啊?」 我摇摇头,硬着头皮问他:「那个、你带钱了吗?能不能借我一百块?」 「打车回学校?」 「嗯。」 「那一起吧,我正好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