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卢宇大哥去世那天,他带着我去找村支书解除婚约。 他愧疚地对我说:「大哥一直很照顾我,他去世前要我多看顾嫂子,但是孤儿寡母的没个男人不行。」 我没有多说,点头说好。 前世我没有答应,大吵大闹用自杀逼着他继续履行婚约。 后来章昭月寡妇身份经常被村里光棍骚扰,卢宇认为是我怂恿他人做的手段。 他做局让二流子玷污我的身子,又污蔑我长期和别人苟且。 我被村民指责唾骂,因为作风问题游行七天,被愤怒的人虐打而死。 再回到这一刻,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1. 我小心翼翼接过解除婚约的证明。 卢宇欣喜地将它贴身收好,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 对上我平静的动作,他拧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火: 「昭月,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庆幸?你难道不想嫁给我?」 他心里一直认定我是爱他的。 不然我怎么会拼了命给他家挣工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巴巴地送给他。 平白等了他五年,熬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也不敢催他结婚。 可这次他说解除婚约,我居然没有半句挽回。 如此淡定,这让他很不舒服。 我刚想随口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却被人打断了。 「小叔......」 章凡惠柔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眼神脉脉含情黏在卢宇身上,像化不开的糖浆。 卢宇立马换上欣喜的表情迎了上去: 「太阳这么大,你出来做什么?你体弱,在家等我就是了。」 转头,他伸手摘下我头顶的草帽,戴在章凡惠头上。 对着我敷衍地解释:「凡惠是女的,身子弱不经晒,你让让她。」 这话说得可笑,仿佛我不是女人似的。 我看着那顶草帽,两年前他亲手编好,郑重地戴在我的头上。 还要我保证不许给别人戴。 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转赠他人。 我木着脸点点头,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卢宇叫住我,「我们解除婚约的事,你先别宣传出去,到时候村里人会议论凡惠的。」 嫂子刚守寡,小叔就迫不及待解除婚约,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出桃色大戏。 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等风头过了再和章凡惠双宿双飞,至于我的名声,他毫不在乎。 我不想应下,随口说道:「我们从支书家出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大娘在附近,怕是瞒不住了。」 他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两人担忧的对话: 「小叔,怎么办啊?昭月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还叫小叔,你该叫我宇哥。」 「你放心,就算传出去我也娶你。」 「那昭月怎么办?」 「没关系的,大不了等阳阳长大了,我再和你离婚娶她,她会等我的。」 章凡惠的儿子阳阳才五岁,等他长大,我都成了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 卢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我加快脚步,一路狂奔,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 2. 我和章凡惠同时来这里当知青。 她受不住苦,很快就嫁给了供销社员工张宇的大哥。 而我,本身就对样貌出色的卢宇心动。 傻乎乎地觉得只要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真心。 那次丰收节的醉酒后,醒来后我衣衫不整地躺在卢宇身边,吓得魂飞魄散。 我着急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卢宇一脸严肃地说他知道不关我的事,为了我的清白,他愿意娶我。 我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觉得他是真心待我。 在村支书那儿确定了婚约关系后,他对我的确好过一阵子。 可如今看来,都不过是镜花水月,骗骗我这个傻姑娘罢了。 到知青点,我摸着枕头下的大学通知书,心里一阵后怕。 这辈子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前世我为了卢宇,把名额让给了其他知青,最后却落得被村民虐打而死的下场。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通知书。 看了看日期,还有7天,足够我处理好所有事情。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村里还是传出我作风不端的风声。 我下地干活时,好几个村民看着我都是戏谑的眼神,窃窃私语。 我怒火中烧,一把扔掉锄头,直奔卢宇家。 我一把推开虚掩的门,看到卢宇和章凡惠正你侬我侬地坐在桌边吃饭。 「卢宇!我作风不正的事,是你找人传出去的?!」 卢宇倒没想着遮掩,痛快承认了: 「我只是想转移大家对凡惠的注意力。再说了,你要这么好的名声做什么,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在这个男女关系严打的年代,他无疑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你这是污蔑我!」 我咬着牙,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 他站起来,冷漠地说:「难道那天喝醉不是你爬上我的床?那时候你可说了你一直暗恋我。」 我心凉了半截。 他说了娶我之后,我的确告诉了他我暗恋他很久的事。 可那时他明明说过会相信我,会去调查这件事,却没想到他私下从未相信过我。 「你知不知道这事闹大了,我的下场?你全然不顾及我吗?」 我眼眶酸涩,强忍泪意。 卢宇抿着嘴,心虚地不看我,含糊地说: 「过段时间我会澄清的,不会闹大的。」 我几乎要落泪的眼神对上章凡惠略带挑衅的目光。 她柔弱地开口,假意劝道:「宇哥,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我被人议论也没关系的。」 卢宇本要动摇的心又硬了起来,握住她的手说: 「她和你不一样,你这么柔弱的人哪里承受得住别人对你非议。」 我靠着仅剩的力气仓皇逃开。 我一直以为他不懂得爱人,才会一直对我淡淡的。 却不知道他是有爱人的能力,只是不是对我。 我本想先他一步说出解除婚约的事,如今也是晚了一步。 我赶去镇上买车票,打定主意提前几天去京市读大学。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走上前世的路。 回来的路上,却出了事。 3. 我路过芦苇地时,被人从后面猛地拽住,拖进了芦苇荡深处。 我死命挣扎,大声呼救,却被他捂住嘴,粗暴地扯我的衣服。 他笑得放肆:「听说你骚得很,爱爬男人床,那我可要尝尝。」 我害怕得手抖,拼命咬住他的手。 他吃痛,喊叫着不停地打我的脸。 我耳鸣声阵阵,却没有松口。 最后他一脚踹在我头上,我才无力地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他啐了一口,骂道:「卢宇都说了是因为你被抓了几次和别人爬床,他才想解除婚约了。」 「你还这里装什么?一个婊子而已。」 我意识模糊,却在这话中恨意到达了顶峰。 我已经同意和他解除婚约了。 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还是要为别人毁了我!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两世都这样屈辱的死去。 他缓了口气,再次压了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地上尖锐的芦苇杆,发了狠地朝他下身扎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芦苇荡的寂静。 我没有停手,一下又一下,仿佛着了魔一般。 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我脸上,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恶心,只有报复的快感。 他惊恐地瞪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淫邪。 我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他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惊恐地向后退去,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 「你冷静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杀我......」 我这才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看着满身鲜血的自己,胃里一阵翻涌。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着知青点跑去。 我费力地跑着,前方路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 是卢宇和章凡惠。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温柔地搂着章凡惠的肩膀,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缱绻笑意。 「我们这么快结婚,昭月会不会闹啊?」 章凡惠娇羞地依偎在卢宇怀里,柔声问道。 卢宇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你都怀了,不赶紧结婚孩子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结婚那天,我叫人把她绑起来,省得她碍事。」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翠绿的玉镯,套在章凡惠手上,深情款款地说: 「这个我一直想给你,当初如果不是大哥截胡,我早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一直爱你,小惠。」 那玉镯,是卢家家传的,当初吃定亲饭时,卢母给我的。 我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就被卢宇拿走,说帮我保管,放在知青点不安全。 我当时没多想,却不想,是他觉得我不配戴。 而他,早已和章凡惠苟合! 我凄凉一笑,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疼痛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4. 回到知青点,屋里屋外都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我的衣服被丢在地上,上面还有清晰的脚印。 我的被子湿漉漉的,散发着霉味。 周围的知青发出几声嗤笑,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木然地将衣服收起来,这样日子还要再忍三天就好了。 而卢宇和章凡惠的婚礼也是三天后。 倒数第一天,章凡惠和卢宇穿着新衣,手里提着喜糖到知青点分发。 章凡惠笑容满面,一副幸福新娘的模样。 我本想躲开,却被眼尖的章凡惠一把抓住,硬塞给我几颗奶糖。 「昭月你多吃点,别因为我和宇哥结婚就不理我哦。」 她笑得一脸虚伪,眼神里却满是挑衅。 我冷淡地说了声「恭喜」,将奶糖放进口袋,转身离开。 走到屋外,卢宇竟然跟了出来。 「昭月,你别生气,等过几年,我就会和小惠离婚娶你的。」 「到时候你们都是我的老婆,她一点都不介意。」 他说得认真,我却听得反胃。 「不必多说,我不想掺合你们的事。」 他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章凡惠走了出来,立刻闭上了嘴。 慌忙对章凡惠说道:「我去给我兄弟也分点糖。」 章凡惠走到我身边,阴阳怪气地说: 「你别想勾引我男人,就你,迟早在这里发烂发臭。」 她嫉妒的眼神在我身上扫视,仿佛要将我剥皮拆骨。 我实在不明白她对我的敌意为何如此之深。 我们初中一个学校,也一起来插队,按理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有些人啊,注定是个野鸡,怎么都当不上凤凰。」 「不像小惠,二嫁也风光。」 「卢宇给她买了三转一响,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第三天,我早早去了村支书家开了去京市的证明。 今天是卢宇的大婚,大家都去卢家观礼,知青点空无一人。 我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我用力撞了几下,纹丝不动。 一股烧焦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我意识到,房子被人点着了! 我大声呼救,却没有人回应。 不远处,喜庆的唢呐声盖过了我的呼救声。 浓烟滚滚,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墙壁。 我被困在火海之中,绝望地听着外面一声声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