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哄她,他和我提出了离婚。 “放心,只是走个形式,等她气消回来,我就和你复婚。” 给宋拓送解酒药那晚,我听到他的哥们议论。 “阿拓,你要和方婉离婚,不怕弄假成真,人家不回头了?” 宋拓眯眼喝了一口酒,声音散漫,十分自信。 “她那么爱我,我让离婚就离婚,让复婚就复婚,跟训狗玩一样。” “只怕她到时哭鼻子缠着我要复婚,我还得考虑一下,多多享受单身日子。”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夸他驭妻有术。 我垂下眼,把解酒药丢到垃圾桶,发了一条信息。 “你当初说想要和我结婚,现在还有效吗?” 那边秒回:“对你,永远有效。” 1. 走出会所的门口,我才发觉自己流了满脸的泪。 分明是炎热的天气,我却浑身一片冰冷。 和宋拓结婚的第二年,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出轨。 这次他喜欢上的小女孩刚毕业,清纯气盛,一身傲骨。 宋拓说她和之前送上门的女人不一样,费尽心思去追求她才勉强答应。 阮楚却还是不让他碰,他起了征服欲。 为了向她证明爱意。 在我们结婚纪念日,他消失一整天找不到,却包下我早就想去的整座游乐园陪她玩。 那天,她晒出了他们十指相扣的照片。 我生日的时候,他花千万拍下象征真爱的红宝石项链,准备作为礼物送给我。 却因阮楚一句养的宠物狗适合戴 ,他二话不说送了出去。 当晚,他们发了亲吻的照片。 直到这一次,她闹脾气不肯再让他碰,甚至说要分手,不做第三者。 为了哄她回来,一个月前,宋拓和我提出了离婚。 “放心,只是走个形式,等她气消回来,我就和你复婚。” “真的要离婚吗?” 我咬着苍白的唇,心口难受得发紧,最后一次不死心的问他。 “听话,我不会离开你,把她哄回来就好了。” 他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却又说着让我难受的话。 我终是含泪点头答应。 刚坐上车,手机收到那串号码的信息。 “什么时候离婚?” “明天。” “好,我三天后来接你。” 过了几秒,那边又道:“确定不后悔?” “绝不。” 2. 第二天,是冷静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宋拓一早就把我叫醒。 车上,他笑容满面,难得和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比如刚才路过的哪家店情侣餐厅很好吃,他和阮楚吃过,哪家的蛋糕店有我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但阮楚说还是抹茶最好吃... 我心中一阵苦涩。 从前哪怕他养过再多女人,也绝不会把任何一个挂在嘴上。 更不会提离婚。 他对阮楚果然是不同,是上心了。 “婉婉,我下次也带你去吃。” 他握住我的手,笑得一如从前般宠溺。 我别过头,忍住眼里的泪,没有说话。 不会有下一次了。 办手续的时候很简单,就像我们结婚那会,资料一交,钢印一戳。 只不过这一次我和宋拓,从最亲密的夫妻变成了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刚出门口,他就迫不及待说道:“婉婉,我还有要紧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好吗?” 我点点头,自然明白他的要紧事是什么。 宋拓笑了起来,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的婉婉真懂事,难怪我那么爱你,我都等不及要和你复婚了。” 等他走后,我盯着那本离婚证发呆。 和宋拓认识十四年,相爱五年。 从前的回忆像是电影在我脑海中不停播放。 十岁那年,父母为了保护我意外车祸去世。 他们死时的惨状成为我一生阴影。 我患上自闭症,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 亲戚们表面对我和蔼,实际全是为了家产,背后说我克死爸妈,又说我神经病。 甚至商量要把我送去孤儿院。 是宋拓收养了我,把我带回家。 他温柔摸着我的头发,郑重许下承诺,“婉婉,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对我的细心陪伴让我渐渐敞开心扉,也爱上了他。 我本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晚上,刚回到家,就看见宋拓发的动态。 “得偿所愿。” 配图是和阮楚的浴袍亲吻照,氛围暧昧至极,明眼人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我盯着手机,觉得眼睛刺痛。 没一会儿,又收到阮楚发来的照片。 是宋拓赤裸上身的睡颜照。 她挑衅道:“方婉,你还是输给了我,真可怜。今晚我把自己献给阿拓,我们可尽兴了,他还嫌你跟条死鱼无趣,难怪要和你离婚。” 我按灭手机,胃里开始一阵抽搐痉挛,额头冒汗,恶心得直想吐。 因为多年前的事故,我情绪一不稳定就会胃痛。 正打算起身去找胃药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本以为又是阮楚来挑衅,刚想按掉。 上面的名字却让我愣了一下,“沈洲?” 3. “是我。” 电话那边传来低沉却清冽的嗓音。 和沈洲认识是在两年前。 那时,我渐渐走出阴影,变得愿意和人交流。 在一次无意的机会下,我去参加了关于自闭人群的爱心活动。 在那里遇到了沈洲。 那时的他孤独坐在一边,周围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悲伤气息。 可同病相怜,我知道我们都需要一个出口,需要一个人打开他的心扉。 于是,我总是陪着他,和他聊天说话,和他一块吃饭散步。 慢慢地他也会回应我一两句,再后来他开始聊得越来越多。 直到我发现宋拓出轨,就再也没去过。 结婚纪念日那天,宋拓头一次丢下我去陪阮绵。 我看着桌上的蛋糕渐渐融化,直到坍塌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仿佛看见了我和宋拓的爱情。 也是如此一塌糊涂。 沈洲就是那会问我为什么那么久没去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忽然如同潮水倾泻出来。 我哭着和他说宋拓出轨了。 “沈洲,为什么所有我爱的人都离我而去?” 我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他沉默了一瞬,说道:“和我结婚吧,我给你一个家,永远不离开你。” 我失神了一瞬,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挂断电话。 中间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再然后就是前不久说要和他结婚。 “你还好吗?”他问。 他特意打来是关心我的。 我苦笑。 和宋拓在一起的十四年,占据我的大半人生,最青涩和最纯真的年华都是他。 像是从身上硬生生撕下一块烂肉,很疼很疼。 可我知道不这样做,溃烂的就不止那一块伤口。 “会好起来的。”我回答道。 “你喜欢京市吗?以后和我一起住在哪里?或者别的你喜欢的城市也行。”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像从前那样和我聊天。 “京市...好像也可以。” 只要不是海城,不再是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我慢慢被他转移注意力,胃疼渐渐消失。 甚至开始回应他,就像从前我陪着他那样。 直到最后,我竟然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4. 第二天起床,整个人神清气爽。 手机响起,是沈洲发来的早安。 我微微扬唇,也回了个早安。 没多久,宋拓给我发来信息。 说是好朋友生日,叫我一块去,顺便让我替他选个礼物。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喜欢他的那些朋友。 只是这一个,平日见到我也算客气,想着不去不礼貌,还是答应。 去到会所的时候,宋拓背靠沙发,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大开。 从胸前到脖子全是暧昧的红印,可见昨晚的状况多激烈。 我的目光只停留一瞬,就迅速移开。 “李远,这是我和宋拓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我把手上的两份礼物递给他。 李远笑眯眯,客气道:“你们两夫妻送一件礼物就够了,这不是便宜我吗?谢了。” 我摇摇头,轻声道:“我们离婚了,还是分开送比较好。” 宋拓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看我,淡笑:“婉婉,还和我划清界限了?拿来哄小女孩的手段,你还认真上?还是你学会了开玩笑,倒是有点长进了。” 我没接话,找了借口说有事先走。 刚刚出门口,里面就爆发一阵哄笑声。 “阿拓,你这回玩大了,方婉搞不好真的离开你。” 宋拓冷笑,酒杯重重放回桌上。 “放屁!她离开谁都不可能离开我。” “她一个精神病,当年除了我谁也不认,天天跟屁虫跟在我身后,赶都赶不走。” “除了我,谁还会要她?离开我,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能去哪!” 兄弟们见他脸色不对,忙打圆场。 “是是是,我们谁不知道方婉是你的大舔狗,打都打不跑,肯定哭着求你复婚。” 我死死咬着唇,浑身颤抖得停不下来。 难堪得仿佛在众人面前被脱光衣服。 他轻蔑的声音在我脑海中不断循环重放。 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早就千疮百孔的伤口,有什么在心中彻底坍塌。 我逃一样的冲出这里。 回到宋家,我把往日和他相关的一切统统扔掉。 和他的亲密合影,买的情侣杯子衣服。 曾经的甜蜜,被人打碎,如今成了一场笑话。 我收拾到大晚上,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手机响起,是阮楚给我打来电话。 里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正是宋拓。 5. “当初收养她,只是看她可怜,谁让我爸和她家世交。” “我早就对她腻了,要不是她离不开我,谁想娶她。” “看她平常跟个木头一样,也不爱说话,床上更无趣得很,没劲。” “不像你,磨人得很,总能让我开心。” 阮楚娇滴滴地问道:“那你最爱的人是我还是她?” 宋拓轻笑一声,亲了她一口,“小妖精,这还用问,当然是你。” 随后,两人的喘息声响起,一下挂断。 我失神地看着手机很久,捂着心脏的位置。 原以为会那里会很痛很痛。 可原来对一个人彻底死心是这样的空洞和平静。 第三天,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宋家。 宋拓回来了。 “婉婉,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我的行李箱,他下意识皱眉。 “我要走了。” “走?出去旅游?” 我顿了顿,本来想解释清楚。 但他却瞬间舒展眉头,笑道:“也好,楚楚说想要来这里住几天,你在不方便,小女孩要生气。等过些天复婚,我亲自去接你。” 我一怔,刚想说不用了。 阮楚忽然在门口出现,一把搂住宋拓亲了一口,然后挑衅朝我看一眼。 宋拓笑着抱她入怀里,一脸宠溺。 “不是说让你在车上等吗?” “人家想你了嘛!就想和你在一起。” 她娇滴滴的撒娇,一脸被人宠爱的幸福。 我没心思继续呆下去,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 “婉婉,我送你。” 宋拓开口。 我没有拒绝,想着也已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坐在车上,我本想开口说清楚事情。 副驾驶上的阮楚一直和宋拓**,始终找不到插话的时机。 刚开出小区没多久,阮楚忽然捂着肚子说不舒服。 宋拓一下紧张起来,转头准备去医院。 “那怎么行?方婉姐都要走了,万一耽误她...” 阮楚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婉婉,你先下车,自己打车去机场。” 我怔了怔,看着外面的大雨刚想开口。 他明知道我最讨厌下雨天。 还在愣神的时候,我却已经被他一把拉下来,丢在路边。 我浑身瞬间被大雨淋湿,像个可怜的落汤鸡。 准备走到对面去搭车时,一辆冲红灯的货车一下把我吓得摔倒在地。 “找死害人精!要死滚远点!别来祸害人!”司机恶狠狠骂我。 一瞬间,我的思绪回到十二年前。 爸妈被迎面而来的货车撞上,那样血淋淋的惨状又一次在我眼前浮现。 全世界好像又开始坍塌。 所有人的指责,怨恨,白眼,不怀好意... 他们说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我的爸妈。 我很想逃走,可四肢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连哭都哭不出声。 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身边,头顶的雨消失了。 我流泪仰头,撞上一双担忧的漆黑眼眸。 是沈洲。 6. 宋拓在和阮楚度过一个疯狂的夜晚后。 第二天,他又和那帮兄弟在会所聚会。 一帮人喝得七荤八素,有人醉眼迷蒙说想喝解酒汤。 宋拓碰了碰补妆的祁楚,示意她去。 祁楚睁大无辜的双眼,娇柔道:“阿拓,我不会做这些,这不都是保姆干的活吗?” “从前方婉就经常煮给我们喝。”有人醉醺醺脱口而出。 宋拓一怔,想起了方婉。 从前她多乖巧懂事,和朋友聚会,她向来都是在一边安静照顾他们。 替他们点酒,替他们买解酒药,或者亲自煮解酒汤。 回到家更是替他脱衣脱鞋子,亲自照顾到他舒舒服服。 所有宿醉的不快都瞬间消失。 他们其实很羡慕自己娶到一个那么听话那么乖的老婆。 “阿拓,我累了,陪我回家。”阮楚撒着娇。 “这才哪到哪,阿拓不许走,今晚不醉不归啊。” 那些朋友拦着他不让离开。 宋拓自己其实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但阮楚不依不饶,非要他送回家,甚至还甩起脸色来。 “阿拓,你不陪我的话,我们就分手。” 以往她说出这种赌气的话,宋拓立马会哄她。 但这一次,宋拓忽然有些厌倦,方婉就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 见他不说话,阮楚咬着唇,站起身来就要走。 朋友们笑着起哄“阿拓,嫂子要走了,快去哄哄。” 宋拓把玩着酒杯,冷笑:“胡说什么?你们的嫂子只有方婉。” 阮楚一怔,脸色僵硬,为了面子还是推门离开。 宋拓这一刻忽然很想方婉,想到自己好像忘记问她去哪里,和谁去? 信息刚发出去,收到却是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