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婚十五年,每次多看夫人一眼,她都会罚我去跪抄训规三万遍。 她要立她竹马为平夫那天,只因我多看了一眼她穿嫁衣的样子。 隔天我就被她绑到妖窟,两文一晚卖给了上百个妖精。 我祈求她放过,她却无情地说, “我特地为阿袒缝制半月的嫁衣,被你的一眼玷污,你那双眼害了多少人没数吗?” “当年若不是你声称看到阿袒与妖族勾结害我全族,他也不会被贬凡人!” “今日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该如何与我保持距离,我的人和心都只属于阿袒一个人!”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十五年的事她终究还是认为是我撒了谎。 1. 妖精们不停歇地在我身上索取了三天三夜。 沉絮收完最后一个妖精的钱,化出一条狗链栓在我脖子上,拖着我离开。 从头到尾,甚至没有过一丁点怜惜。 她身边的霏袒打量着我大笑, “你好歹也是神仙,才被妖精吸了几口就要死不活的了,难怪阿絮只在我殿内过夜,从不去找你。” 我盯着他,有气无力道, “若是天君知晓,你给她出这主意,一定不会轻饶了......” 话没说完,沉絮手上力度收紧,狗链扼住我的呼吸让我再难开口。 她冷淡睨着我, “聒噪,就算天君知晓,责罚也是我为阿袒扛着,须你来多嘴多舌?” 那冷漠的侧脸让我窒息。 被送来妖窟时,我只以为她和从前一样,是受了霏袒的蒙蔽。 妖精吸食走我骨髓处的灵根,我痛苦看向她却得到冷眼时,我还是继续自欺欺人。 可就在这一刻,我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从不是受霏袒蒙蔽,而是已经彻底爱上了霏袒。 狗链被交给了霏袒,他不着急回天庭,故意遛着我到人间走了一遭。 那些鄙夷的眼神,让我恐惧。 “看看这男的精神萎靡的样子,一定是出去偷情被抓了,这才找人来惩罚他的。” “一看就是啊,坦胸露腹的,衣裳也不好好穿,真是个荡夫。” 甚至还有不明所以的人,骂骂咧咧上前踹到我下身。 我额头冒着冷汗,吃痛地看向沉絮求救。 她看也没看我一眼,停在了一家打铁铺子前,温和地问霏袒, “上次你说想换把佩剑,这儿的剑铸得最好,今日正好有闲钱,挑一把吧。” 看她递出的钱袋,我犹如雷击。 所谓闲钱,就是将我卖给妖精三日的钱。 他视线在铁铺中晃荡,指着价格最高的那把剑说, “不如就这个,阿絮,我想要最好的。” 沉絮带笑点头,“好,我正想说,你配最好最贵的东西。” 她让老板取下那剑,交出钱时却发现银两不够。 霏袒故作惋惜,抱着剑不肯撒手, “阿絮,我好喜欢那把佩剑的,今日要是得不到它,恐怕我好几天都会寝食难安了。” 沉絮牵着他的手,安抚道, “我回去带几个首饰下来典当,放心,剑一定会是你的。” 那温柔的语气,刺碎了我的心。 也是同时,霏袒侧眸睨来,狡黠的提议, “何必那么麻烦,让绛迟再做一次买卖不就好了?” 我惊恐地看着沉絮认同的神情,疯狂摇头, “沉絮,不行......” 她完全无视我的哀求,拽着链锁到她身边,扒掉我的衣服对着众人展示, “他身上有灵气,能保人延年益寿,一次两文谁愿带走?” 一双双贪婪的目光打量来,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绝望地看着沉絮,艰涩地说, “我回去为你取东西好不好?不麻烦,我回去片刻就过来,沉絮,别这么羞辱我,求你了......” 面对我的哀求,她半点动容没有,冷如冰霜地说, “欠阿袒的,你也该还了。” 络绎不绝的人前去排队给钱,她收够了买剑的钱,索性免费将我送给那些如狼似虎的人。 我被一群人拖到小巷之中,看着霏袒得剑之后,激动地抱着她吻了下去。 而她,始终没看过我一眼。 2. 我浑身褴褛躺在稻草堆中,那些肮脏的手探走我身上灵力一次又一次。 我像是感受不到灵力消失殆尽的苦楚,满脑子都是十五年前的事。 那时,我与沉絮是天庭上的一对佳话。 她在生辰时,特地下凡为我放了整整九千九百九百九十九盏祈福灯做祷告。 情谊打动了天下世人,天君也为我们赐了婚。 大婚前,她的母族却遭到了妖族的迫害。 我受到求救赶往时,看到的正是霏袒与妖族勾结,企图烧了整个凤山。 霏袒踩到凤后的头上,嚣张地大笑, “凤族不过是坐骑出身而已,你们竟敢在训坐会上将我摔下凤翼,害我被众神嘲笑!”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没有眼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原是半月前他在训坐会上被自己坐骑攻击,失了颜面报复凤族。 我冲过去将凤后救了下来,执剑对准了他。 “霏袒,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沉絮,就是这样对待她族人的吗?!” 他毫不畏惧,甚至笑得坦荡, “我接近她不过是想要尊凤凰坐骑而已,低贱的妖兽也配得我喜爱?” 我忍无可忍,提着剑和他斗了一场。 一战下来,两败俱伤。 于是,我传话让沉絮下来救援,却没想到霏袒比我更快一步。 沉絮看到凤山被屠杀,气压低沉到骇人。 我正要将前因后果吐露而出,她却抓住我的胳膊,红着眼逼问我, “我凤族何时得罪了你,要你这般痛下杀手!?” 她看到的景象,正是凤后已经没了气息死在我的脚边。 而我拎着的剑,满是鲜血。 霏袒一瘸一拐过来,满脸悲痛地说, “阿絮,我一直在劝说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连我也开始攻击,对不住,是我没有守住凤族。” 看着沉絮一脸心疼扶着他,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痛,苍白无力地解释, “沉絮,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对你族人下手?我是为了救凤......” 她不等我说话,咆哮着怒声打断, “谁来作证!凤族一族已经死了!若不是阿袒传话来告知我,我连我母后尸首都看不见了!” 她将传话镜砸到我的身上,镜里的画面正是霏袒和我对峙时的画面。 凤后奄奄一息在我身后,霏袒凄楚可怜的说着什么,而我的气焰无比高昂,还主动刺剑朝他。 这画面看起来,完全就是我加害凤族被他发现,想要灭他的口。 难怪,方才他一直刻意激怒我。 我还想解释,天君已经下了凤山来亲自调查了此事,确定是霏袒与妖族勾结所为。 再加上我的证词,将霏袒贬为了凡人。 天庭所有人无一不相信我,唯独沉絮。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待我冷淡了。 依旧履行天君的赐婚,却没有操办大婚,甚至连行礼也没有仓促嫁了我。 新婚当夜,她掐着我脖子,满眼怨恨地嘶吼, “你究竟想害多少人?看我与霏袒走得稍微近些,想报复他加害我凤族是你,让我凤族族人惨死的人也是你!” 我被扼到濒临窒息,沙哑着辩解, “天君已经查明,一切都是霏袒......” 她手上力度加重,眼眶瞪出红血丝来,大声咆哮,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今日只是开始,往后的折磨有你受的。” 我被松开,终于得以喘息。 那天看着她甩手离开的背影,我竟然傻到以为,她愿意嫁我肯定是相信我的。 只是一时被蒙蔽而已。 却没想到,那天只是我得以喘息的最后日子。 3. 灵力被榨干,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被沉絮带回天庭。 众神厌恶地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有人大声骂道, “他也配坐神位?既然那般下作低贱为妖做事,不如夺了神位扔到妖界。” “沉絮殿下怎还不同他和离,同这种人在一起真是污了她名声!” 我茫然又无措,躲避着那些人的眼光。 还没来得及踏入殿中,天君驾到,愠怒满脸地训斥我, “绛迟,你怎会干那种勾当?你所的事妖界都传遍了!天庭众神因你而蒙羞!” 沉絮下诧异地看向霏袒,瞬间明白了所有,抿着唇没有为我说话。 天君厌恶地看我, “绛迟!霏袒已经将所有事情告知本君,你能做出那般下作之事,已经不配为月神夫君了。” “来人!将绛迟关入天牢,择日送往业火炼狱反省。” 我看向周围众神鄙夷的脸,还有霏袒得意的脸,心口苦涩。 天兵上前来押我走,沉絮却不肯放开我手中的铁链,跪下对天君求情。 “天君,绛迟他......罪不至此。” 她并未坦白,眼中只是有些星星点点的愧疚。 霏袒忽然跪下,附和她为我求情, “是啊天君,虽然绛迟也不守男德,前去和妖精放纵私会,可不至于送往业火炼狱。” “不如......将他雷神的位置卸下。是我发现他这般不耻的所作所为,天君不如将这位置嘉奖于我。” 话里话外,透着满满的贪婪。 五年前,沉絮以一己之力将他保回天庭时,他无名无分便开始忌惮起我的位置。 背地里对我耍了多少手段,却没有得逞。 这次为沉絮出主意送往去妖窟,想必就是等的此时了。 沉絮明知错并未在我,却为了满足他心愿,口吻淡漠对我说, “去业火炼狱,还是卸下雷神位置,留在我身边,你自行决定。” 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之意了。 我明白,这些年众神看我对她卑微讨好,不知多瞧不起我。 纵然我如何解释,去妖窟并非自愿也无人会信。 我跪了下来,麻木道, “天君,我愿去业火炼狱反省。” 沉絮瞬间沉了脸, “我的条件你还不满意?!你以为到了炼狱就不受我折磨了吗?” “做梦!就算去了炼狱,我也有得是办法折磨你!你欠我凤族与阿袒的,一生偿还不清!” 霏袒一脸的遗憾,拽着沉絮起身,假惺惺劝解, “阿絮,他既然如此选择,你就莫要再为他劳神伤心了。” “或许......他心中还是怨恨我当年冤枉了他,可惜那罪名我是洗脱不掉,此生无法坐上神位了。” 沉絮并未因为他的安慰脸色好上一星半点。 而被押走的我,却是难得的轻松。 终于,再也不用解开误会了。 我的灵力也被妖精尽数吸走,再无不死之身。 业火炼狱,烧掉我的不死神身,也能烧掉我和她过往所有的一切。 4. 天君发话,三日后将我送走。 我躺在冰冷的牢狱之中,摸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自虐般用痛楚来让自己清醒着。 记得从前,沉絮最心疼我受伤了。 若是看到我身上有伤,会端着药前来又气又心疼。 正想着,沉絮端着药进了牢狱,脸上是鲜久为见的温柔。 我两眼发直,甚至有些恍惚是梦是真。 “回来前我瞥见你身上有伤,喝了吧。” 她将药放在桌上,语气甚至算得上柔和。 “其实只要你让出雷神之位,还可以继续留在天庭在我身边。” “阿袒已经为你求情了,你欠他太多,一个神位而已,答应吧。” 两句话打破了我仅存的幻想,我盯着药陷入良久的沉默。 她并非是为了看我。 只是,想让霏袒获得神位的心愿圆满。 “欠?沉絮,我从不欠她,凤族也不是我所屠杀。” 这句解释说了千万遍,只是现在说出,心已经不会痛了。 她瞬间冷脸,甩开我的手冷冷说,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不想让出神位还有个法子能让出神位。” “只要你死了。” 我瞪大双眼看着她施法拧着我的脖子,可我被束仙绳捆住半点反弹之力也没有。 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忽然汹涌出一股力量将我护住。 她被反噬开,惊讶地探向我的后颈,“我母后为何会在你身上下了护身咒?” “凤族只对救命恩人下此咒,这咒为何会被阿袒的法力给隐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