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生日那天,他却仍旧被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安抚我说,以后总有机会。 哪里还会有机会呢? 当天晚上,我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寄走,没给他留下一点念想。 后来宴会再见,我的身边站着别的男人。 陆枫红了眼,拉着我的手腕求我留下。 “晚晚,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当初一次次丢下我的,不是你自己吗? 1 “离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的手微微用力,手机硌得我生疼。 “差不多了,还剩十天就生效了。” “嗯,到时候来国外找我。” “......好。” 我挂断电话的时候,陆枫刚好回来。 “久等了。” 陆枫在我的面前坐下,对着我微微点头。 我们结婚三年,陆枫对我从始至终都是礼貌而疏离的。 我也曾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性格使然,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对旁人,也会露出那样宠溺的笑容。 我垂眸,挡下了眼中的暗淡,然后点燃了面前蛋糕上的蜡烛。 可还没等我许愿,陆枫的手机铃声便突兀的响了起来。 “抱歉。” 陆枫拿出手机打算挂断,可当他看到的时候,却愣住了。 我将陆枫的神态看在眼中,心里只觉得讽刺。 多可笑啊。 这个世界上有人用三年的时间都无法得到的一次犹豫和停顿,有人只是站在那儿,就会得到数不清的偏爱。 陆枫对着我轻声道: “公司的电话,稍等。” 他起身走到了一边的窗户边上,拿起了电话。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够看见陆枫脸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他眼中柔和的目光。 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 可我却如同一只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中注视着他停留在别人身上的温柔。 虽然,我很清楚,陆枫娶我,与情爱无关。 三年前,我还是陆枫身边最得意的助手,他却在一日午后将我叫进了办公室内。 “宋助,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家中最近催婚的厉害,我想请你与我假结婚,你知道的,我认识的女性不多,也不想与不相干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你不用担心,婚姻延续期间我给你的工资翻倍,除此之外,我可以写下保证书,绝对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们可以马上结束这段婚姻。” 陆枫看向我的眼神很透亮,好似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合作。 可我却不敢用一样的眼神回看他。 问心有愧的人,是我。 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喜欢了陆枫三年。 三年前,我大学即将毕业,在陆枫的公司里做实习生。 第一次见到陆枫的时候,我的上司以转正作为威胁,想占我便宜。 那时我年轻气盛,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甩门而出。 我坐在公司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和朋友哭诉的时候,恰好被陆枫听到。 他不仅开除了那人,还重新将我招了回去。 我至今都记得陆枫在解决完所有事情后,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抱歉,同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看着陆枫那双桃花眼,顷刻间,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完全消失,我只能听到自己如同雷鸣般的心跳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下定决心,一定会站到陆枫看得见我的地方。 所以当陆枫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以为上天终于看到了我的努力,终于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爱的人在一起。 哪怕,胜算渺茫。 可我还是一头栽了进去,不见身影。 “好,我马上过来。” 陆枫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了出来,我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他重新穿上自己的外套。 “公司,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我抿了抿嘴唇,蜡烛上的蜡油已经滴落在了蛋糕上。 看上去像是凝固了的眼泪。 “好的。” 我没有问他原因,也没有求他留下。 因为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有资格开口的人。 哪怕今天的这个生日,是他主动要和我一起过的。 哪怕我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丝的期待。 直到陆枫走到了门口,我才终于开口道: “陆总。”他停下脚步,那陡然转过头来的脸上,恍惚间,似乎有些期待。 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我将心中突然出现的念头扫走,如往常一般平静道: “你还没吃饭,到了公司记得点外卖。” 陆枫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了些什么。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我看见了李韵发在朋友圈的照片。 男人只露出了一只手,可我知道,那是陆枫。 【爱你的人就是只要一个电话,就能不远万里赶来吧。】 原来,是李韵生病了啊。 那也难怪,那也,怪不得他离开......我闭上眼,对着即将熄灭的蜡烛许愿。 心中的声音结束的那一刻,蜡烛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我藏在黑暗里,落了一滴泪。 我许愿,开始一个全新的人生。 2 陆枫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我便在家中收拾了一整晚的东西。 三年前刚刚搬来的时候,我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不敢多拿一件衣服。 可这三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间,我竟也将自己的存在铺满了整个家。 陆枫很少会主动在家里布置些什么,他的家看上去和他这个人一样的冷淡。 可他也会纵容我在家里铺上厚厚的地毯,纵容我在沙发上摆上他看不明白的玩偶。 当我看见陆枫和我喜欢的玩偶坐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这一场婚姻是因为爱情产生的。 甚至生出,他也爱着我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胸前坠着的戒指硌得我生疼。 我将项链取下,连带着戒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内。 既然决定丢下,那就一件都不要留。 我坐在办公室内,看着陆枫和李韵前后脚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心中止不住的发冷。 你瞧,这个世界多不公平,我苦心想得的,别人却唾手可得。 “啧啧,这个实习生真厉害啊,别人实习拿证明,她实习拿老板啊!” 正在和我汇报工作的同事忍不住感慨着。 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扯了扯嘴角。 李韵是两个月前来公司的。 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我也一样。 直到后来,我看到她和陆枫一起,蹲在路边喂同一只流浪猫。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李韵在我的眼中,不单单只是一个实习生了。 她以惊人的速度,和陆枫走的越来越近。 明明只是一个实习生,却背着所有人拥有了老板的个人电话。 这条路,我走了六年,她只用了两个月。 “宋助?宋助?你没事吧?”同事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事。”“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啊,陆总也真是的,指着你一个人薅羊毛,宋助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应该早点找个男朋友。” “你看你,有钱有相貌的,喜欢你的男生肯定很多......” 我在她的絮叨中又一次游神。 和陆枫结婚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隐婚是我提出的,我不想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也更喜欢,等旁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和陆枫可以手牵手,肩靠肩,笑着说起我们先婚后爱的故事。 可如今,先婚是有了,后爱却再也没有机会。 成年人的痛苦就是,哪怕你再过九天就要离婚了,你也得先和老板汇报你的报告。 哪怕你的老板就是你要离婚的对象。 中午十二点,我仍旧在陆枫的办公室内,心无旁骛的和他介绍着这一次的合作。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李韵探了个脑袋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松鼠。 “陆枫!我来找你吃中饭,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我惊讶的看向陆枫,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陆枫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平日里别说吃饭这样的小事了,就算是地震了,他也得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才行。 为了让他按时吃饭,我曾经花费过很长时间,不知说了多少话,却都没能改变他的习惯。 如今,李韵却靠一句话便做到了。 要不怎么说是真爱呢? 我在心底自嘲着,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便要离开。 偏偏陆枫从身后叫住了我。 “宋助,不介意的话留下一起吃吧。” 我动作一僵,转过身去。 李韵坐在陆枫的身边,对着我招手。 “是啊宋助理,你一起吃吧!我做了好多呢!” 她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扪心自问,李韵是个很好的女生。 她开朗大方,心地善良,全公司上下都没有人讨厌她。 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喜欢她。 我知道自己的念头很阴暗,可我怨恨她的出现,带走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死死抓着文件,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丝毫的破绽。 “不了,你们吃就好。” “啊......宋助理,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李韵小心翼翼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的试探。 女性总是对旁人的态度带着天然的第六感。 我刚想开口解释,可陆枫已经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 “宋助,坐下。” 这是一个老板,对下属的命令。 我只能接受。 3 “陆枫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你尝一下。” 一餐饭的时间,李韵一直都在不停的往陆枫的车碗中夹菜。 她的动作很娴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我味同嚼蜡,陆枫却吃的津津有味。 他有轻微的洁癖,从前和陆枫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生怕自己的唾沫飞溅到了哪个菜中,影响到了他的胃口。 可原来,面对喜欢的人,陆枫也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直到我看见李韵将青椒夹进了陆枫的碗中,才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他不喜欢吃这个。”李韵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我,我勉强维持着笑容,解释道: “毕竟是助理,对老板的口味还是需要了解。” 李韵这才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不好意思啊陆枫我不知道,那你......”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枫已经将那青椒吃了个干净。 “没事,很好吃。”说这话的时候,陆枫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他其实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念头,所以才会故意在我的面前表现与李韵的亲昵,好让我死心。 直到走出办公室,我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宋助理!”一扭头,李韵却跟在我的身后。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红着脸,有些犹豫道: “那个,宋助理,你是不是很了解陆枫啊?” “是。” 我强压下心中涌起的酸涩,对着李韵点了点头。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那、那你知道陆枫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我看着她,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六年前的自己。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春心萌动。 可我远远没有她这样的幸运。 我将手背在身后,藏起了抑制不住的颤抖。 牙齿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刺痛让我的大脑变得清醒,直到铁锈味传来,我才终于开口道: “我......不清楚,但陆总对你,很特别。” “真的吗?!” 李韵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鹿,那样的透亮。 我没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算是回应。 她最后离开时,蹦蹦跳跳的,像是很欢喜的模样。 我想,最后留在陆枫身边的人是李韵也不错,至少,他是真的喜欢。 接下去的几天,我和往常一样度过,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收回了自己从前总傻乎乎自以为是的,对陆枫的好和试探。 直到距离离婚还有五天的深夜,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的她声音颤抖,呼吸急促。 “昭昭!你爸又发病了,在医院急救......” 4 母亲的话,将我的困意彻底赶走。 父亲有心脏病的老毛病,刚和陆枫结婚的时候,曾经犯过一次。 陆枫找来了最好的心脏科的教授,替父亲搭建了心脏桥梁。 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他,母亲还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说我跟了个好老板,要跟着他干到死。 那是我与陆枫关系最亲密的日子。 后来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陆枫还笑称我隐婚隐的彻底,竟然连爸妈都没告诉。 那段日子,我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和陆枫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真正的夫妻,却没想到......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立刻驱车开往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我的大脑乱成了一团乱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陆枫打去了电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我的心中,他仍旧是我遇到麻烦时唯一的守护神。 但无论我打了多少次,陆枫都没有接我的电话。 直到最后,更是直接关机。 赶到医院时,手术没有结束,母亲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脸色惨白,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更是连拖鞋都没换。 我大步走向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没事的妈,没事的......” 她那双劳作了一辈子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角,泪水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 “昭昭,要是你爸他......”“不会的,妈,爸怎么会放心我们......” 我安慰着她,可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 人在死亡面前太渺小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是真是假,只能在心底祈祷着他能够平安回来。 可那天,上天似乎并没有加班。 我的祈祷失败了。 陆枫匆匆赶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宣告了死亡。 我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白墙,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印象里的父亲,是教学书一般的高山。 他不苟言笑,可对我,对母亲,却从来关怀备至。 在那个以相亲为主的年代,他与母亲自由恋爱,步入婚姻的殿堂,几十年来兴许有过争吵,却从未想过离开彼此。 我羡慕着他们的感情,也向往着这样的感情。 可我的丈夫,在我父亲死亡的那一夜,却躺在别的女人身侧。 “宋昭......” 我回过头去,陆枫喘着粗气,衣裳混乱,正站在走廊的那一端看着我。 而我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李韵刚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陆枫睡在枕头上,神情安稳。 我知道他不爱我。 我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 可,他是我的丈夫啊。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昨晚?!为什么...... “宋昭,你听我解释,我......” 陆枫蹲在我的身前,皱着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不安的语气。 若是平常,我大概会开心他在心中又多在意了我几分。 可如今,我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陆总。” 我轻声开口,看着陆枫的脸一寸寸惨败下去。 “你也看见了,我父亲去世了,我想请几天假。” “望陆总批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