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雍州一役后,谢牧战死的消息传回儋州。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悲痛万分,但我一滴泪都没掉。 七年后,京都相逢,死而复生的他不仅忘却前尘, 还与衣着清凉的养妹当众**。 余光瞟到我,他一脸戏谑。 “你就是与我指腹为婚的女子?如今算来我已离家七年,听说你宁愿熬成老姑娘,也不愿意另嫁他人?” “这些年来替我侍奉老母,抚养弟妹,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可以纳你为妾,也不算辱没你苏家的脸面。” 我目光微沉:“将军慎言。” 谢牧不知道,在立衣冠冢的前一夜,我就收到了一封书信。 他更不会知道,在他与表妹安享荣华之时, 我早就改嫁他人,连孩子都有三个了。 而这个人,是即将到任的兵部尚书,他的亲哥哥谢璋。 1 再次见到谢牧,他正在酒楼与部下畅饮。 他的养妹谢卿卿,正胯坐在谢牧的腿上,玉手指了指台上赤足的舞姬。 “牧哥哥,你是不是要被她们勾了魂去了!” “说什么胡话呢,她们怎么能比得上你万分之一!”谢牧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身。 谢牧的部下也起哄着。 “是啊嫂子,谁人不知,你是谢大哥放在心尖尖上宠的人啊。” 谢牧用大掌抚上她的腰肢,谢卿卿娇羞的欲拒还迎。 这时,王青突然提及我:“谢大哥,这苏家小姐还在儋州守着,你可有回去的打算?” “家中弟妹还未成年,需要人照顾,一切无虞时,我再与卿卿一同返乡探亲。” “毕竟,我可不愿卿卿替我在家操劳。” 王青继续道:“儋州人都知晓,苏小姐对您情深根种,刚定亲时就常往谢家跑,若是见你还活着,还不得整日给谢家祖先磕头请安啊!” “大家闺秀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就算谢大哥一辈子不回去,她也会作为未亡人的身份替你在谢家守一辈子。” 突然,王青余光扫到了我,怔住了:“苏小姐。” 见我与他四目相对,他面带尴尬。 “苏小姐,其实谢大哥他还活着,当年他被埋在死人堆里,差点就没了,要不是谢家妹妹从死人堆里把他扒拉出来,谢大哥早就没命了。” “虽然谢大哥捡回一条命,但他已经把你忘了,我们也是怕你伤心过度,才没敢告诉你。” 听到王青对我的说辞,谢牧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你就是与我指腹为婚的女子?如今算来我已离家八年,听说你宁愿熬成老姑娘,也不愿意另嫁他人?” “难不成你听说我还没死,竟然巴巴的追到京都了?为了见我,你还真够锲而不舍!” 我细细看了眼前人,年少的他张狂,意气风发。 过了八年,他面容不改,锋芒更利,但我如今只觉得恶心。 前几日,三王妃为了拉拢兵部尚书,亲自下帖,邀我我去京中最大的酒楼一聚。 否则我怎会来此。 真是多看他一眼都嫌脏,我不说话,转身要走。 谢牧以为我在耍小脾气:“这些年来你替我侍奉老母,抚养弟妹,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可以纳你为妾,也不算辱没了你苏家的脸面。” 王青见他一脸理所当然,气势也足了起来:“苏小姐,虽然你苏家在儋州也算有些名气,但如今谢大哥可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 “能被抬进谢府做妾,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恭喜苏小姐,这以后就不必独守空房了!哈哈哈哈” 谢卿卿揽住谢牧的脖颈,得意的朝我看来, “寒雁姐姐,你放心,等你入了府,我定不会与你为难。” 谢牧冷哼一声:“能让她进我谢家的门是她的福气,若她不知足,我就只能让她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亲眼目睹那个曾与我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少年消失不见时,还是会令我心底一颤。 十五岁那年,父亲早逝,族中叔伯见我们孤儿寡母软弱可欺,欲将我们赶出苏家。 是谢牧提了一杆圣上亲赐的红缨枪赶到苏家,为我们撑腰。 “苏大人尸骨未寒,你们个个都想着将其妻女赶出家门,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有我谢牧在,今后若有人敢欺辱苏夫人母女,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担心日后远去边塞,我在儋州孤苦无依, 于是及笄那日,将军夫人便上门同我母亲给我两定了亲。 看在将军府未来儿媳的身份上,再无人敢打我和母亲的主意。 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怜我,却不曾想,这竟是他处心积虑的一场骗局。 我抬眸看着和谢卿卿举止亲密的谢牧, 目光微沉:“将军慎言,我并不是将军口中的未婚妻。” 2. “况且,我早就嫁人了。” 谢卿卿眯了眯眼,指着我: “牧哥哥!她果真盘着妇人的发髻!” 王青见状打趣道: “看来苏小姐确实对谢大哥一往情深,这还没过门呢,就以未亡人的身份自居了!” “也能理解,毕竟苏小姐也算貌美,容易被歹人惦记,要想为谢大哥守身如玉,梳着妇人发髻确实是个好法子!” 我撇了他们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已另嫁他人。” 谢牧愣了一瞬,然后轻蔑的笑了: “嫁人了?嫁的什么人?难不成是做了那京官的外室?” “如果是因为失忆的事情与我置气,我劝你有个度,否则日后只能在将军府为奴为婢!” 我不理睬他们,转身去了王妃订的雅间。 见到我,年轻貌美的王妃亲自起身相迎: “您就是谢夫人吧?前日去了尚书府下帖,大人夫人都不在,我也没能见上夫人。” 我温声道:“是我的疏忽,王妃肯光临寒舍,我都没能好好招待。” 正寒暄着,突然门被粗暴打开。 谢牧他们不管不顾闯入房间,一脸鄙夷的看向我。 谢卿卿首当其冲,正气凛然的指责我。 “苏寒雁,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冒充谢璋的夫人,若不是今日我们在,王妃就要被你诓骗了!” “你莫不是知道,谢璋是牧哥哥的亲哥哥,故意恶心牧哥哥的吧!” 谢璋长谢牧五岁,是谢将军原配夫人的孩子,只是夫人早逝,这才娶了谢牧的母亲为继室。 他在七岁时便被外祖父接去抚养,多年不曾回谢府。 谢璋自幼便勤奋读书,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先帝曾亲自点名要他做太子伴读。 当今圣上即位后,多次想留他在京中任职,但他一直婉拒。 圣上只能让他就任总督一职,管理数省军事,不必拘泥于一地,他也乐的逍遥。 不过前些日子兵部尚书职位空缺,圣上实在没法子了,下了急诏宣他携家眷进京。 提到才华压他一头的亲哥哥谢璋,谢牧面色不虞。 他粗鲁的将我拽到他身后,一脸歉意道:“回禀王妃,苏寒雁其实是末将的未婚妻,只是末将多年前在战场上失忆,已经娶了他人为正妻。” “苏寒雁自知做不成我的正室夫人,捻酸吃醋,耍些脾气,这才冒充尚书大人的夫人,还望王妃见谅。” 王妃一脸迷茫。 谢卿卿的眼睛盯着谢牧拉我胳膊的手,脸气的涨红。 “苏寒雁,你怎么有脸继续待在这的!” 眼看这宴席今日是吃不成了,我甩开谢牧,忍住怒气,向王妃告别:“抱歉,今日状况实在是意料之外,来日我与夫君一定亲自登门致歉。” 我还没说完,就被谢卿卿推搡着出了房间。 在廊下,她挽着谢牧的胳膊,轻蔑的看着我, “苏寒雁,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谢卿卿对我一直抱有很大的恶意。 在我与谢牧未订婚前,她便常常央求谢牧陪她放纸鸢,逛灯会。 那时的谢牧已向我表明心意,会刻意与谢卿卿保持距离。 可如今二人却搅合在一起。 “娘亲!”熟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3. “小姐,你跑慢些!”王叔在后面喊。 三岁的欢欢冲过来抱住我的大腿, “娘亲偷偷跑出来不带欢欢,欢欢要告诉爹爹。” 谢牧怔愣了许久,指着欢欢,一脸不可置信, “苏寒雁!你竟然背着我和别人有了孩子!” 欢欢吓得挪到我身后。 谢卿卿更是得意,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守在家中等牧哥哥!” 我毫不退让:“难道就许谢牧背弃婚约娶了自己的妹妹,我就不能嫁给他人吗?” 闻言,王青梗着脖子反驳我, “谢大哥是因为失忆了才娶了嫂子,他是身不由己,况且谢大哥为国尽心,血洒疆场。” “你作为他的未婚妻,连几年都不肯等,还是大家闺秀,我看不过如此!” 谢牧青筋暴起,突然扬起手扇了过来,我直接摔倒在地上。 欢欢吓得一直在哭。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厉声质问, “苏寒雁,告诉我,她是谁的孽种?” 我咬着牙起身,搂着欢欢:“她不是孽种,她的父亲是谢璋。” 见我被打,谢卿卿在一旁落井下石, “哼,就算真的是谢璋的种,那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真把自己当尚书夫人了?”“刚巧三日后,是我与牧哥哥孩子的满月宴,谢尚书和谢夫人都会来,苏小姐也一同来吧。”“说不准谢夫人高兴了,还能当场把你抬入府里。” 说完,谢牧的部下发出一阵哄笑。 我目光平静:“当然,侄儿的满月宴,我自然要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哄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带着欢欢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一想起谢牧和谢卿卿两人志得意满的神情,我就觉得恶心。 谢牧不知道,在立衣冠冢的前一夜,我就收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说他并没有战死,而是随大军一同回了京都,身边还跟着谢卿卿。 当时我以散心为由去了京都,一路跋涉,却看见死而复生的谢牧正揽着养妹的腰悠闲的逛街,举止亲昵。 我心中酸涩难安,想上去问个明白。 却听见谢卿卿轻笑着问他, “牧哥哥,你设计假死,抛下苏小姐,却带我来京都,会不会有些过了啊!” “那没办法,毕竟,我可舍不得卿卿在家为我劳心劳力,那就只能委屈她了。” “不过她对我情深似海,等过几年回去,就同她说我失忆了,她就会立马原谅我了,然后巴巴的等我娶她过门!” 谢卿卿又嬉笑着锤了下他的胸口:“牧哥哥真坏!” 听到谢牧死讯的时候,我确实万念俱灰,恨不得和他一同死去。 但那都没有我得知真相时那一刻更崩溃,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心如刀割。 4. 三日后谢卿卿为她儿子举办满月宴,我也如约而至。 他们二人正在招待宾客,见我来,谢卿卿挽着谢牧的手更紧了些。 “多谢各位肯捧场来参加小儿的满月宴,谢某携家眷在此先行谢过了!” “能吃上谢将军的宴席,是我等的荣幸!” “我们这些人还仰仗将军提携一二呢” 接着,谢牧面露得意, “忘了告诉大家,今日是双喜临门!” 众人一脸疑惑,包括谢卿卿。 他转头,和我的目光相对:“本将军七年前失忆,耽误了从前的未婚妻,所以为了弥补过错,今日还要抬苏姨娘入府。” 众人皆窃窃私语。 “谢将军不忘糟糠妻,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啊!” “恭喜谢将军和谢夫人,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谢卿卿则不满道, “牧哥哥,那苏寒雁都已经和旁人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又如何,卿卿莫急,等她入了府,还不是随你处置。” 听后我只觉得可笑, “谢将军,七年前我已经同谢老夫人取消了婚约。” “取消?可婚书仍在本将军手中,怎么,苏小姐不认?” “我知你这些年思念成疾,有些怨念也属正常,本将军日后会弥补你的。” 当年他远去边境,将婚书贴在胸口,和说要日日夜夜都守着它,就像守着我。 可我没想到,当时的恩爱情深,竟成了今日刺向我的利剑。 谢牧依旧不依不饶:“来人伺候苏姨娘敬茶!”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朝我走来。 “你敢!我如今已为人妇!” 众人睽睽之下,他居然不顾人伦,还强抢兄长的妻子! “人妇?不过是你争宠的把戏罢了,今日卿卿吃了这酒,此后你就是我将军府的人了!” 他的声音中已经染上怒意。 我被钳住胳膊,又被他们压制着跪在了谢卿卿面前。 丫鬟端来茶碗,示意我递给谢卿卿。 “松手,不松手我怎么敬茶!”我怒视婆子。 刚一松开,就听见啪的一声,瓷碗被我打碎,滚烫的热茶浇在了谢卿卿的腿上。 谢卿卿身边的嬷嬷扬起手给了我一个巴掌,打得我身子一斜。 “贱人!还没入门呢就敢谋害主母!” 我冷笑一声:“主母?我敬的茶,她敢喝么?” 闻言,刚捂着小腿谢卿卿立刻站起来,指着我,指尖发白, “来人,拉住苏寒雁,今日我非要让她入府做妾!”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大胆!是谁要我夫人做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