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落了一次水后性情大变。 一向刻薄护女的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狠狠揍了一顿。 边揍还边哭,早知道你以后要弑父杀母,我就不该让你嫁给周景齐! 我在一旁听着头大,周景齐不是我未婚夫婿么?! 我看着她们娘俩抱头痛哭,捋了捋思绪,忍不住默默指着嫡母:“所以你是重生的?” 随后我又指向一脸绝望无辜的姐姐:“你是借尸还魂的?” 1 嫡母失足落水后终于醒了。 但我被嫡母和嫡姐扣在了主屋被迫听了她们三个时辰的拯救孟府计划。 嫡母说她上一世是被嫡姐一剑刺死的。 说到这时,她还紧紧攥着胸前的平安符一脸心惊的模样。 而嫡姐则讪讪道:“夫人,我可不是那吃里扒外,草菅人命的大小姐。” 是了,听嫡姐的意思,她现在身子里住的灵魂是我一年后才遇得上的贴身侍女。 名唤方梨。 她对我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毕恭毕敬。 不过衬上嫡姐那张本就张扬跋扈的脸,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想到发生在她们身上离奇的事,我有些疑惑。 我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庶女,能帮到她们什么忙? 为什么她们就对我如此信任?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明显,嫡母难得与我解释:“我死之后是你给我收的尸,冲着你这么重情重义,我也信你。” 方梨两眼放着光,也接话:“奴婢服侍了您两年,您是个顶好的人!” 最后她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我与周景齐解除婚约,孟府不与他们攀亲便能杜绝接下来的灭门惨案。 可周景齐作为我们本地的知县,我与他的婚事是圣上钦定,我要如何去退这个婚。 2 说来我与周景齐的婚约也是阴差阳错。 我爹前些年应招当兵时在战场上挣了一个响当当的军功。 还得了一机会进京面圣,圣上赏了我们孟府好多银子。 赐了我爹一个左翼前锋的职位。 随后圣上听闻我爹有两个女儿,便亲自定下了一门亲事以示恩赏。 哪知我爹没将嫡姐的名字说出去,倒是给我说了亲。 定下的就是当时刚上任的年轻知县周景齐。 就这事,嫡母和嫡姐怨恨上了我,私下找爹也闹了好久。 只是我爹军事繁忙,只说都是孟府的女儿,嫁谁不是嫁。 此话一出,把嫡母和嫡姐气的不轻,她们俩一时失神才双双掉进了池塘。 听嫡母的意思,后来她千方百计的将这门亲事又换给了嫡姐。 只是在结亲后,周景齐作为知县不知为何突然带人夜闯孟府。 还给孟府安上了一个勾结山匪的罪名。 嫡姐竟也跟着摆出县夫人的架子说要大义灭亲。 估计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一剑刺死了嫡母。 听完嫡母的话,我沉思了一会,才问出了一个我关心的问题:“我一年后在哪呢?” 嫡母和方梨突然脸色一变,都噤了声。 我见她们似乎不太愿意说出我的去向便也没再追问。 毕竟她们说辞中的漏洞实在有点多,譬如孟府都被灭门了,我又是如何能活下来替嫡母收尸的呢? 3 总的来说周景齐对我也算是不错,长得面如玉盘身如树。 身为一介平民靠着日复一日的寒窗苦读给自己挣了一个四品官职。 除了为人过于圆滑老道了些倒不失为一位好夫婿的人选。 所以当周景齐邀我去同乘泛舟时,我还是应了下来。 嫡母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把我叫到跟前嘱咐了好久。 “周景齐这人远不如面上看着温良,你自己小心一点。” 嫡母愁眉不展的望着我,眼中的忧愁做不得假,仿佛我真是她亲生的二女儿一般。 就在昨日嫡母请示了爹,将我收养到她的名下,正经的成了个孟府的嫡出二小姐。 接着她又让我和方梨同吃同住,好的吃穿用度都有我的一份。 有时嫡母会自以为不留痕迹的看我很久,眼眸藏着我看不懂的后悔自责之色。 直到方梨忍不住发出两声咳嗽声,她才回过神来。 春来垂柳绿,周景齐选的日子不错。 我和方梨一同来到河边时,方梨小心的挽着我的手,举止亲昵不已。 周景齐也只能被挤到一边,神色不明的看着我。 想是我在孟府的处境变换得过于突然,他心中肯定会有些疑惑。 周景齐笑着不着痕迹的打听着府里的事。 “挽宁,近日孟府喜事不断,可是有宴请的打算?” 还不等我回答,方梨呵呵两声回呛道:“我们孟府从来是谦恭居卑,哪有我爹打两场胜仗就要大摆宴席的奢靡风气,想是周大人当官当久了,也爱上吃酒了。” 方梨对周景齐的厌恶和不屑不带丝毫掩饰。 周景齐就算是久经官场,脸色也难免变得难看起来。 我见气氛骤降,赶紧捏了捏方梨的手掌,示意她注意一下言辞。 好在周景齐不与女子争辩,缓过神来后将这事岔了过去。 接下来的交谈中,方梨似是防狼般谨慎的盯着周景齐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氛围下,我们尽快的结束了这次泛舟。 在回孟府的马车上,我好整以暇的看着方梨。 方梨似乎有些心虚,但对于今天的表现她显得异常自豪。 义愤填膺的同我谴责了周景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问她:“按理说,你上一世是个丫鬟,怎么对周景齐的防备之心这么重?” 嫡母给我的感觉是她对周景齐有着灭门之痛的恨意。 但是方梨身体里的这个小丫鬟似乎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 豪迈和旁观之意。 倒不像是孟府的丫鬟。 4 嫡母传了家书给远在军营的父亲,意在为我取消婚约。 三日后,嫡母接到了父亲的回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再议。 嫡母看见那简单的俩个字破口大骂:“议议议!再议孟府都要没了!” 然后嫡母给父亲也送了俩个字:莽夫! 我对退婚一事并无太大的意见,孟府本就嫡母和生我的姨娘两位女子伺候我爹。 姨娘生我时便去了,所以我一直是嫡母养大的。 嫡母虽性子刻薄爱逞口舌之快,除了将我交给乳母养以外也从未打骂过我。 只当我是个透明人在府中养着,只是一概好的吃食,精美的绸缎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但现下嫡母为了让我多见见世面,竟将绸缎庄的绣娘全请到府中为我定制衣物。 还将镇上未曾有婚约的男子画像收集到屋内给我一一挑选。 给有着婚约的女子介绍新的夫婿,我这嫡母还真是别树一帜。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被一幅画像吸引了注意。 画上的男子不同于有着书生气的周景齐。 他剑眉锋目,俊朗不凡,面色沉稳严肃,看起来就学武之人。 学武的? 我好奇的将画像抽出来指着上面的人问:“母亲,这人是?” 嫡母洋洋得意的看过来,以为我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 嫡母左瞧右瞧,脑中也没这号人物,随后自顾自的嘟囔道:“这人的画像哪来的,我怎么没印象呢?” 我轻轻扬了扬嘴角,目光缓缓的扫过在一旁对着衣裳赞叹不已的方梨。 这蹩脚的演技,还真以为我没注意到她眼中的躲闪之意。 不过没等我深究,就有小厮着急忙慌的禀我们,周景齐将城西的醉香楼查封了。 现在已经将里面的店小二统统抓进了牢房。 只等定罪了! 我蹙眉听完前因后果,手里的画像不自觉的皱了一角。 这人刚抓就要定罪? 周景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5 醉香楼的掌柜是我爹的挚友。 我爹从军,王伯伯从商。 在这个镇上,谁都知道,我爹只要打了胜仗回来,必得在醉香楼摆上两桌宴席。 除了是与老朋友见面,还有一点是醉香楼也有我爹的一份。 当初王伯伯家道中落,儿子也被山贼撸了去。 我爹自掏腰包给了王伯伯这个营生。 王伯伯也知恩图报,将酒楼的利润分了一半给我爹。 还专门腾了一方小院给我习武练字。 这事除了我爹和王伯伯,无人知晓。 众人只道孟府庶女身微言轻,寂寂无闻。 空有一幅好样貌,当的却是花瓶的称号。 不论外界的说辞如何难听,我知道我爹对我的良苦用心。 嫡母是个善妒的主,如果我爹明着对我好又时常不在家,那吃亏的还是我。 这次嫡母要给我退婚,我爹之所以不愿应该也是怕嫡母存了其他心思,怕委屈了我。 我细细的想了好一会才在嫡母和方梨的陪同下一同赶往官府。 我们赶到官府时,王伯伯已经东倒西歪的跪在了大堂。 堂上周景齐目光冷峻,审视的盯着王伯伯。 只听他义正严辞的大喝一声:“王德易!你与山匪勾结,妄图蓄意结交孟家套取军中情报是与不是!” 周景齐这一喝倒是让我想到他前些日子泛舟时问我家里是否宴请的事。 应该也是想知道我爹的归期罢,毕竟我爹远在战场,现在拿捏孟家和王家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王伯伯惨笑一声,弯下的腰身直挺起来,眼神不屑的望着前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伯伯死咬着不松口,不一会,他店里的那些店小二一个个满身是血的被抬了出来。 有两个男子的手还止不住的在颤抖软塌塌的垂着,血水不断从指缝间流出。 嫡母惊恐的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这是被上了刑啊。” 嫡母都能看出来的事,王伯伯当然也能看出来。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个平日里与他套着近乎的年轻知县。 周景齐这是用人命赤裸裸的威胁。 那些店小二被折磨得受不了,一个个气若游丝的喊着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 王伯伯似乎是感受到了周景齐期待残忍的目光。 挣扎了许久才一字一字的蹦出口:“给我三日,我想好后会如实交代,你把这些无辜的人放了。” 周景齐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大手一挥将那些重伤的店小二放回了家。 将王伯伯收押到牢里后,周景齐还特意来府上慰问了我们一番。 不过嫡母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他的拜访。 而我在来官府前就已经向远在军营的父亲传书。 只是当我还在筹谋如何拖住周景齐时,嫡母和方梨却一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6 蜡烛的柔光掠过嫡母和方梨认真的脸庞。 她们身旁的包袱显得格外显眼。 我实在想不到,她们居然要上山找匪。 嫡母落水后对我总是慈眉善目,以至于我都快忘了她锐利的眸子。 “既然周景齐说王德易勾结山匪,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