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花滑冠军第七年,陆时深捧出了一个跟我相似的女单选手。 他说:“观众总爱看年轻的冠军。” 可是他把我们的订婚戒指送给了她,又带她去看了年轻时定情的烟花。 后来,奥运会的赛场上,那个女孩故意撞向了我。 飞起的瞬间,我看见陆时深疯一样冲上场,拥住满身是血的她。 他根本没发现我浑身骨折、奄奄一息。 我被120带走抢救时,女孩带着满身血夺走了我的奖杯、我的爱人。 再睁眼,我重生到了七年前。 1 陆时深带着鹿小小上冰场时,我正在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贝尔曼,所有世界顶级女单都要攻克的动作,也是赛场上最美的动作之一。 将冰刀提起,腰部弯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形成水滴状。 我的腰已经打了好几个钢钉,做这个动作时隐隐作痛。 陆时深穿上冰鞋,摸了摸鹿小小的脸颊。 “小小,给你姜姐姐看一下。” 鹿小小乖巧地应了声,她亲昵地掠过陆时深,在冰上像个随去如风的小精灵。 他们眼里的爱意浓到怎么也遮挡不住。 就仿佛,下个月要举办订婚礼的是他们。 鹿小小才十八岁。 她的柔韧力很好,轻巧地旋转助滑后,一下抓住冰刀往后拉。 一个漂亮的烛台型贝尔曼。 干脆、利落,远比我刚刚勉强做的要好。 陆时深眼里的满意和喜爱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侧过脸来,忍不住用赞赏的口吻跟我说:“你看,年轻就是不一样。” 可是。 我盯着他俊美的脸,心里酸涩。 我十八岁时,分明做得比她还要好。 2 我十八岁时拿到第一个冠军。 当时,我是赛场上唯一的华国人,顶着观众巨大的嘘声和裁判的歧视压分,一路冲到了冠军宝座。 我曾经也很厉害。 我能拉起世界上最漂亮的一种贝尔曼,能在赛场上连跳四个三周跳,能在陌生的国度赢得所有人的掌声和欢呼。 但那是七年前。 鹿小小,这个和我来自同一片土地的女孩。 她什么都和我不像,唯独身材的比例,和我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知道陆时深喜欢她的什么。 他喜欢她身上我年轻时的影子,喜欢十八岁那个无限希望的年纪。 而不是,此时二十五岁暮气沉沉的我。 这个年纪,在世界花样滑冰的赛场上,已经算是老将。 我的右脚上有五针封闭,我的髋骨上有钉进去的钢钉,我曾经瘫痪又站起过。 我的对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我还活跃在赛场上。 我想,能支撑我坚持至今的,大概只有热爱了。 可这些,陆时深明明都是知道的。 他是我的同门师兄,曾经和我搭档双人滑,后来为了继承家业放弃了体育。 后来我转去女单,他还去当了一段时间我的教练。 我经历了什么、又遇见了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又怎么敢拿我最在意的东西—— 去攻击浑身是伤的我呢? 3 陆时深大抵是爱惨了鹿小小。 冬奥赛前的疗养期,我缠紧手指绷带,让队医给我做康复推拿。 悬挂的小电视上正放着元旦跨年直播,人群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队医见我看得认真,笑了声。 “想去啊,叫你老公带你去呗。” 队里都知道我和陆时深恋爱长跑十年。 他们习惯了打趣,将他以亲昵的称呼和我贴近。 我沉默不语。 也许是错漏百出的细节,让我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电视上摇摇晃晃的直播镜头里,出现女孩明媚的笑脸,还有被她搂着的高大俊美的男人。 他们肉眼可见的幸福感染了路人,也吸引了记者的注意。 记者的话筒伸到了他们面前:“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请问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鹿小小笑语盈盈看了眼陆时深,纤细柔嫩的手指上有一枚闪亮的素戒。 ——那是我们下个月订婚预备的戒指。 “我男朋友准备带我去看烟花呢他说,烟花下定情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陆时深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不知是他忘了,还是我忘了。 十年前,我们曾在烟花下定情。 他承诺此生一定要会我浪漫的爱情与永远的忠贞。 看来今年的烟花,将见证着同样誓言的诞生。 节目突兀地结束。 一片寂静里,队医干巴巴挤出一句。 “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不会的。”我说。 其实从三年前我瘫痪、陆时深失望看着我时,我就有所预感。 当我不再闪亮,不再是他的缪斯,不再夺得冠军的宝座。 他就会爱上别人。 他只爱十八岁的姜回。 不爱二十五岁黯淡的姜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