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三月,花开锦时。 毗邻秦淮河的老城南,此季正是出游好去处。 那姹紫嫣红之间,簇集了一众公子王孙,嬉笑怒骂,指点江山。 不过,看花是假,寻花问柳倒是真。 不信你看,那舞榭歌台,秦楼楚馆间,不知有多少浪荡纨绔流连其中,为红颜一笑散尽家财。 情意相投者双宿双F倒是美事,可一抛千金之后,落得人财两空,家破人亡,却也不在少数。 “少爷,您看这簪花…” 福生拽了拽正赏花的我。 “你喜欢,便买下吧,不必问我。” 我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赏看。 “少爷,您知道我月钱就那么点,还要寄给乡下的老母,这…” 听罢此话,我眉头微微泛起褶皱,却并未对身旁小厮过多言语,只是转身对店主轻轻问道。 “店家,这簪花多少钱?” “回公子,十文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听闻我来询价,正吆喝张罗着的卖花人,忽而满脸堆笑地回答,生怕跑了个大主顾。 我也不接话,从腰间取下个小袋,随手摸出一块散碎银两扔给卖花人,可那家伙却并未伸手拾起。 “公子,这太多了,怕是没有零碎找您?” 店主一脸尴尬地歉意。 “无妨,你把这几枝也给我包了去,多余的就算打赏了。” 听了这话,刚才还满脸尴尬的店主,忽而来了兴致,转而没笑颜开。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几枝名唤郁金香,可是西域产物,稀罕着呢,咱中原极难得到的!不是吹嘘,全金陵啊,也就小老儿我家有…”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冰冷地打断。 “老人家,我们还有事,烦劳快点。” “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找些锦薄包裹。” 店家一见自讨没趣,也不再烦扰,多言无意,倒不如那散碎银两来的实在。 “等一下!” 那卖花老者正欲起身,拿锦薄包裹簪花之时,一声娇咤由远及近突兀传来。 虽是女声,可嗓根咽喉之间分明透露着一股浑厚力道,孔武有力,有耳顺者一听便知来了个练家子。 随声望去,不远处一抹赤暗悠黝红倩影,蹁跹而至。 我定睛观瞧,恍然间一女子身影刹那直至眼前。 只见她身着一身赤色披风,外绣金色花团,腰肩各持软皮甲胄,内寸是干练的素衣短打,活脱脱一个武行男儿郎,实属不像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可周身配饰却又是极其名贵的稀罕物件,反差感十足。 “可让我好找,店家,这几枝郁金香我都要了!” 少女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叫嚣到。 “小姐,刚才这几枝郁金香,已被这位少爷全包了,您看着…” 卖花老人,指了指铺子前的我,又恢复了刚才的尴尬。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出多少我出双倍价钱。不,三倍,反正本小姐全要了!” 少女一边娇喘,一边提高嗓门,似乎刚才的一路狂奔,还没缓过劲来。 看这番情景,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恃宠而骄的大小姐,可是一旁的仆从不乐意了,他把手上的簪花往铺子前猛地一摔,怒吼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们家少爷先看上的!” 看自己仆从发怒,我心里却是无语的很。 怎么就我看上的了,明明是你自己喜欢的不行,又无钱财买下,到头来我出钱出力,还得给你出气,你是拿自家少爷当挡箭牌吗,到底咱来谁是少爷,谁是仆人? 想到这,我苦笑着微微叹了口气。 还没等那少女开口接话,不知哪冒出来个丫鬟模样的小妞说话了。 “你们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言语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能将我们主仆二人活吞一般。 “我家小姐可是金陵太守的亲闺女,你们得罪的起吗!?” “你们就事说事,别拿自家门户欺负人。再说,我家少爷可是…” 见要暴露身世,我还未等仆从把话说完,便赶忙开口制止。 “姑娘,你若喜欢,拿去便是了。” 接着,我转过头对卖花人说到:“老人家,花包好了就直接给这位姑娘吧。” “可是这钱…” 卖花老人一脸为难。 我不理会卖花人左右为难的模样,拉着自己小厮转身便走。 可正要离去之时,却被那少女一把拽住:“你给我站住,刚才你出多少,我双倍赔你,不然说我陈家欺负老实人!” 言语间满满的不乐意,仿佛被占便宜的人是她。 “这倒不必” 我转而微微一笑。 “福生,我们走。” 我挣脱了少女的纠缠,拉着身边满脸委屈的仆从,转身就走。 “来日若讨要花钱,便来太守府报我名字,我叫陈钰儿…” 没走几步,身后忽传来少女略带娇羞的轻吼。 由近至远,缓缓消散于三月如诗的春风里。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此轻易就透露姓名和家世,也真是个无所谓的顽劣丫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