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爱我敬我护我,说要与我白首偕老。 这一次,他厌我辱我伤我,恨不能让我不得好死。 好,我便如你所愿。 只是,我说我是她,你为何不信? ...... 夜阑人静,秋雨淅沥。 我跪在永安宫外粗砺的青石板上,膝盖处难忍的痛意早已感觉不到了,只剩麻木。 今日,是我进宫的第一日。 三月前,大萧与戎狄一战中大萧惨烈胜出。 而代价,是我二哥战死,我阿爹重伤。 萧容屿要对我阿爹论功行赏时,我阿爹用谢家的军功换了一个让我进宫的恩典。 犹记得那日阿爹听完我的话后,犹豫再三,才颤着声音开口: 「阿浅,自古武将最受帝王忌惮,你自幼聪慧,该知道若你此时进宫,意味着什么。」 我进宫,会让萧容屿怀疑谢氏别有用心,往大了说,甚至会让他怀疑我阿爹送女儿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萧氏江山。 可我当时看着我阿爹微白的双鬓,终究还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我这一世,本就是为了萧容屿而来。 「阿爹,皇上是圣君。」 「阿爹放心,我会护好自己,护好谢家。」 重逢,我已等了许久。 我从落日西斜等到暗月上了柳梢。 可还是没等来萧容屿。 你不来,那我便来找你,可好? 可我进永安宫时,萧容屿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少年俊朗的面庞一如往昔,只是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你来找朕,有何事?」 意料之中的态度。 我上前,像我以前常做的那般,挽住他的手臂,终是带了重逢的欣喜和隐隐的期待: 「容屿,我是苏颜。」 萧容屿忽地抬头盯着我,墨色的眼里满是震惊,忽又盛满了怒意,他一把抬起我的下颌: 「谢将军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先皇后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唤出口的?」 我一直知,我是萧容屿的禁忌。 不,苏颜一直是萧容屿的禁忌。 如今,我是谢浅。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忘了时移世易,如今我顶着别人的脸,他如何能信如此荒谬之论? 可,终究还是不死心,我真的真的不想哭的,可终究还是带了哽咽: 「容屿,我真的是苏颜,当年的事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死了,可一睁开眼,我在将军府,变成了十四岁的谢浅。」 萧容屿静静看着我,他的眼里满是嘲讽和嗤笑: 「荒谬之极,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看在谢将军于社稷有功,且你年纪尚小,朕不罚你,出去跪足三个时辰,便回自己宫里去。」 他放下手,转过身再不看我一眼,宫灯朦胧,我看到他的背影寂寞清冷,恍若披了一身寒霜。 夜风愈大,落雨逐渐倾盆。 这具娇滴滴的身子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再也撑不住。 意识模糊之际,连我都快分不清,苏颜到底是不是我年少时做过的一场绮梦? 若不是,你为何不认我? 你可否知道,那些千回百转的念头,我在心里酝酿了三年,想着见面时再说与你听。 容屿,我真的好想你。 容屿,我真的,是苏颜。 我与萧容屿是青梅竹马,相识于幼时。 他虽为皇子,可自幼身子不好,先帝与我师父是故交,便把他送来燕回山跟着我师父学武。 师父膝下就我和师兄两个徒儿,玩闹惯了,猛然多了一个面若冰霜的孩童,我们初时都是不喜他的。 师父似乎也不喜他,对他总是冷冰冰的,就连看到他的背影,眉头都能蹙成川字,在萧容屿来燕回山之后,师父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总是充满悲悯。 我不知为何?难不成是怕我一介小女子被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欺负吗? 不会,师兄和师父会保护我的。 师父不仅武艺高超,还精通各种卜筮命理,且准的不像话。 他不仅教萧容屿剑术,还教他帝王之术,师父很厉害,什么都懂。 师父他总是摸着我的头,说萧容屿的身份尊贵无比,让我别招惹他,离他远点。 可那日,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是初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