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很惨,婚后才知道自己做了替身。 光风霁月的天帝,一直都偏爱那株海棠花。 不惜为爱逆天,玩起了三生三世。 只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 昊阳勤政,大婚第二天,依然雷打不动地去上朝。 我素来少眠,他走后不久便起了,去书房打发时间。 一进门,就看见了那株海棠花。 花枝茂盛,娇艳欲滴,比印象中更添了几分灵气。 这株海棠,一直由昊阳亲手栽培。 他是天帝,平日处理公务,时常忙的焦头烂额。 可就算再累,他都会顾及这株花,用灵力浇灌它。 我曾问过,瑶池繁花无数,为何偏爱这一朵。 昊阳笑着反问,“你不觉得,它真的很特别吗?” 有吗? 我伸手拨弄花瓣,昊阳大惊失色,挥袖拦住我。 “不可!” 他满脸余悸,眼神里满是防备,让我措手不及。 “昊阳,你怎么……” “哦,没什么。” 他很快收敛情绪,又是那个风轻云淡的上神,温和地看着我。 “方才吓着你了,我之前担心你被划伤,这才莽撞了,别怪我好吗?” 我爱他这般温柔的模样,暗恨自己多疑,竟连他都不信了。 咧开唇角,灿烂地回应他。 “昊阳,我永远不会同你生气。” 神仙寿命漫长,可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初遇昊阳的那天。 我叫碧瑶,千年以前,是魔界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存在。 因为形貌特殊,我被小妖欺辱,日子过得很艰难。 那天,我又被一群小妖盯上,被他们赶到崖边戏弄。 他们尖声嘲讽,“跳下去,把你丑陋的尾巴露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我的真身,是一个长尾巴的怪物。 银蓝色的长尾,因为长年被凌虐,鳞片参差不齐,其间夹杂着干涸模糊的血肉,看上去十分骇人。 魔界是个吃人的地方,恃强凌弱的规则下,我越是脆弱不堪,便越能激发他们的兽性。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我被钳制手脚,他们爬上我的尾巴,连皮带肉拔掉鳞片,在血色下放肆大笑。 我颓然闭目,耳边充斥的谩骂和诅咒,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就是怪物吗? 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 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我记得那天,漫天赤红的光晕里,身穿金甲的男人从天而降,降伏了所有的精怪。 他不怒自威,轻斥一声,整个魔界都为之动荡。 他说,“无知小妖,欺辱九天应龙,不要命了吗?” 他抱起我的身子,目光落下来,悲悯无限。 “对不住,我来晚了。” 他启唇,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不是怪物,而是天地孕育的应龙真身,是天生上神。” 这个身世,足以让我欣喜激狂。 可更重要的是,我清楚听见他说。 “碧瑶,在见到你之前,我是六界唯一的应龙,实在太寂寥了。幸好天地垂怜,降生了一个你。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我会好好照顾你,作为一条万年仙龄的老神仙,养你这条小龙,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他说话时,眼底星光微动,比月光还要美。 我没有一丝犹豫,用力钻进他的怀抱。 “好啊,带我走吧。 * 太白金星说,昊阳自即位后,就很少展露笑颜了。 直到他带我回来,留在身边教养,彤华宫渐渐多了几分热闹。 在我眼中,昊阳是无所不能的。 他从藏书楼取出厚厚一本大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着蒙尘的画像道。 “应龙神女,由天地孕育而生,骨骼清奇,非旁人可比。” 我难以置信,“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他点头,眉眼垂下来,温柔地看向我。 “你年纪尚小,过去流落魔界,吃了不少苦,这都是我的过错。可现在不同了,只要有我一日,便会护你一日,直到你灵力充盈,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不要!” 我心头一慌,不顾规矩握住他的手。 “昊阳,我不要离开你!” “呵呵……”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一对龙角来不及收回,被他爱怜地握于掌心。 “小龙女这么黏人吗?倒是有意思……” 在我纠缠下,他终是点头答应。 “罢了,将你交给旁人,我也不能放心,便跟随我左右吧。” 在昊阳授意下,我成了彤华宫半个主人。 瑶池玉液仙力醇厚,短短四十六九日,我的真身得以恢复。 当我拖着银蓝色的龙尾,穿过迢迢银河,走进玉宇楼阁时,路上遇到的仙人,无不发出赞叹。 “好漂亮的尾巴啊!碧瑶仙子果然名不虚传!”我受宠若惊,从前的羞耻感一扫而空,开始接受昊阳的建议,潜心修炼法术。 只是这过程,实在太艰难了。 百年时光匆匆而过,作为昊阳唯一的徒弟,我只学会一些皮毛。 什么清洁术、障眼法、变身术…… 从太白金星揶揄的目光里,我看到自己有多差劲,不由得有些灰心。 “昊阳,你会嫌弃我吗?” 他喜欢摸我的角,眼睛弯弯的,没有半点不耐。 “怎么会?我反倒怕你学的太快,我这个师父要黔驴技穷了。” 我不信,“可是他们都笑话我……” “我看谁敢?” 昊阳意有所指,“若是太闲,我这里有几桩紧要之事,让他们去做好了。” 太白金星火速开溜。 第二天,天界便传出新的流言。 “天帝昊阳是个恋爱脑。” 月下仙人的姻缘府里,很快上了一出新戏。 讲的是位高权重的贵人,阴差阳错下救了一个孤女,对她百般照拂。 孤女长大后,为报救命之恩,对贵人以身相许。 二人婚后和睦,生下一子一女,白首不分离。 不知为何,看戏的那天,总觉得别人怪怪的。 尤其是月下仙人,笑眯眯地凑上来,硬塞给我一对红绳。 “碧瑶,我在天界这么多年,见过的神仙数不胜数,唯独你最有种。” “天帝那么冷清的性子,也只有你能把他捂热,这就叫缘分啊!” “红绳代表姻缘,你亲手给他系上,那就永远也分不开了。” 他暧昧地拍拍我的肩,“碧瑶,可别让我老人家失望哦!” 他真是荒唐。 我怎么敢肖想昊阳呢? 可是昊阳也听到了流言。 他深夜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解释。 “仙生漫漫,他们总要寻个乐子,不必放在心上。” “唔。” 我闷闷低头,怕心事被看破,盼他赶紧走。 不巧的是,红绳掉了出来。 “这是……” 昊阳先一步捡起,含笑看我。 “碧瑶也相信这个?” 我硬着头皮狡辩,“月下仙人给的,他跟我说,以后遇到有缘人,就牢牢把他绑在身边,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原来如此。” 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淡然却坚定。 “来,给我系上。” * 兜兜转转,千年之后。 我和昊阳,几乎成了天界公认的一对。 可他真的很奇怪。 若说心里没有我,可他独一份的偏爱,从来都不曾避讳。 可每次我试探,昊阳都笑而不语,然后就是回避。 “你年纪小,成日想这些做什么,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心思便乱了吗?” 他为此传召月下仙人,让他不许胡来。 “碧瑶仙根纯净,更需悉心呵护才是。你是天界的老人了,这个道理无需我再多说。” 可他错了。 月下仙人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给我出馊主意。 “我看这个昊阳,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看得我来气。” “碧瑶,你要等这棵老树开花,我看是没戏了,必得使出点手段来,把他激一激……” 我犹豫道,“这…能行吗?昊阳是最重规矩的,若叫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月下仙人拍胸脯做保,“你放心,老夫看遍人间风月,于男女之事,没人比我更了解。昊阳心里有你,只是装模作样惯了,不肯承认而已。” 月下仙人行动力颇高,第二天就带我赴宴,把我介绍给司夜星君。 他笑得满脸慈爱,“这司夜郎君,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不仅容貌清秀,性格更是纯良,最是个好相处的,与碧瑶天生一对。” 他拉过我的手,二话不说交给司夜星君。 “那你们慢聊,我就不在此讨人厌了。” 他说走就走,留下我和司夜星君,大眼瞪小眼。 幸好,他还算有些意趣。 我与司夜星君漫步在银河,鹊桥之上,弥漫着淡淡的七彩光晕。 他拈指布星,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而起。 这样看来,甚至有几分昊阳的气度。 不由得多出几分好感,抿唇问道。 “司夜星君,你这样风流的人物,应该有很多仙子喜欢吧,怎么会答应月下仙人的无理要求,来陪我演这场戏呢?” 他愣了,“演戏?” 失落和了然一闪而逝,他顿了顿才道。 “小仙不才,听说碧瑶仙子在找寻心上人,便主动自荐了。” 我倏忽红了脸,“你认真的?” “可是……” 我心下纠结,不知该如何回应,下意识挠了挠头,落下几丝鬓发。 司夜星君脾气极好,一直默默守在身边,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替我捋了捋头发。 好巧不巧地,被昊阳抓了个正着。 “碧瑶,过来!” 他朝服未换,看起来行色匆匆,脸色很是威严。 我疑惑地嘟起嘴巴,“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我正跟司夜星君聊天呢,还不能回去。”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我托起,下一秒跌入昊阳怀中。 他不容置喙,紧紧抓住我的手,对司夜星君说。 “本座记得,星君值夜时最喜清净,这丫头太闹腾,打扰星君许久,本座这便带她回去。”临走前,他圈住我的脑袋,把额角碎发整理的一丝不苟。 末了勾唇一笑,“这才好了。” * 月下仙人只说对了一半。 昊阳不满我跟司夜走得太近,他为此找了诸多借口,却都是欲盖弥彰。 这下连我都开始相信,他对我并非没有意思。 可也仅止于此。 昊阳对我的好,仍然发乎情、止乎礼,不肯越雷池半步。 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求助月下仙人。 “再这么拖下去,我都要打退堂鼓了。” 我扶腮感慨,“其实退一步,做朋友也挺好啊,左右他身边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女仙了。” “那怎么行?” 月下仙人急了,“碧瑶,你如今是箭在弦上,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可不能放弃啊!” 他取出珍藏的好酒,大方地赏给我。 “喏,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他替我筹谋,“月圆之下,你沐浴之后,独自一人去那星河边上,先喝上三大碗酒。然后,我会想办法让昊阳出现,到时候良辰美景,孤男寡女,啧啧啧……” 他眼泛春光,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停!” 我纳闷儿,“喝酒就能成事?可我怎么听说,醉酒误人,若是因此唐突了昊阳,回头他责怪起来,我还得巴巴地哄他。” 月下仙人笃定,“绝不会有此事,你只管照做,事成之后,老夫就可以着手准备你们的亲事了。” 我没禁住诱惑,月圆之夜照他所说,沐浴焚香之后,只身去了星河。 这可是个喝酒的好地方啊。 僻静幽深,无人打扰,抬眼便见星辰闪烁,风光无限好。 三杯酒下肚,热意翻涌,我暗道不好。 头一回喝酒,没想到酒量如此之差,险些坐不住了。 正迷糊间,只听有人唤我名字,抬头一看,正是昊阳。 他穿一袭白裳,墨发半束,好像要就寝似的。 我“咯咯”笑道,“你这副样子,若叫众仙看见,定要笑话了。” 他无奈摇头,“还不是因为你。” 他夺走酒瓶,讳莫如深道。 “你就这么盼着出嫁吗?呆在我身边有何不好,我说过,会一直护着你。” 那时我半知半解,凭着心意说,“好,也不好。”我抓住他的手臂,借此稳住身子,迷糊道。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让你永远都甩不掉我。”说罢,我化出龙尾,一圈圈缠住他的双腿。 “昊阳,我心悦你,想做你的妻子。” 得不到回应,我不满地撅嘴,蛮横地摇他手臂。 “你就答应我吧,一个人多孤独啊,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我抬眸看他,透过一层水雾,只觉得眼前这张脸,竟这般令人着迷。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抚摸,从鬓角到下颌,划过他紧抿的纯。 柔软又温暖。 没有半点犹豫,我仰头吻了上去。 两唇相触的瞬间,昊阳身体绷直,下意识就要推拒。 我威胁他,“你若再拒绝,我就去找司夜星君,想必他一定是愿意的。” 昊阳有些错愕,而后便是迷茫。 我恶劣地想要调戏他,轻轻啃完他的下巴,听到一声轻嘶。 “碧瑶!” 男人嗓音未沉,带着几分警告。 “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将你带出魔界,从未想得到回报,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 “真啰嗦!” 这样的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不耐地挥了挥手,心下只觉失望,转身就要离开。 却反被他桎梏,抚摸柔软的龙角。 “昊阳?” 这一次,他先覆了上来,用温热的爱意,一点点将我淹没。 他说,“如你所愿。” * 后来,我们如期大婚,我成了昊阳的妻子。 新婚之夜,烛火摇曳中,我曾问过他。 “你娶我,可会后悔?” 他摇头,坦诚又坚定。 “遇见你之前,我着实受了些苦。直到现在,软玉在怀,才知何为欢喜。” 纵然如此,可我们之间,依然是我爱他更多。 所以,明知他身上有很多不愿分享的秘密,我从未纠缠过半分。 直到…… 神思回拢,我失手扯下一片海棠花瓣,惹得仙侍尖叫。 “你在干什么!” 她有些面生,穿着比普通仙侍更精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把海棠护进怀中。 而后伸手指向我。 “你就是天后?陛下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抚摸那株娇花,带着心疼和怀念,就好像那不仅是一株花,而是一个人。 她说,“你的心眼儿就这么小吗?你已经得到了陛下,就该谨守本分,我姐姐沦落到这般田地,还能与你再争什么?她只想安安静静陪着陛下而已,这样都不可以吗?” 我听不懂她的话,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转而讥笑,“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 “哈哈哈……” 她忽然仰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天后娘娘,我好心提醒你,可千万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啊。” “因为,你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若有一天,我姐姐醒过来,到时候这天界怕是要变天了。” 她形容张狂,言语疯癫,如何会出现在殿内? 昊阳下朝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且提出治这仙侍的罪。 却不想他说,“青梨自花界而来,不熟悉天界的规矩,无意间冒犯了你,这是她的不对。可她是我的客人,实在不可唐突。” “花界?” 我更疑惑了,“花界精灵品阶低微,就连芳主都不可随意上天,更遑论一个小花仙?” 联想到青梨莫名的话,我难免起疑。 “昊阳,你是不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 昊阳先一步打断,将我拥入怀中,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不是吗?” 在他面前,我永远强硬不起来。 他说,“你不喜欢青梨,我不许她过来就是。我不日就要闭关,天界就交给你了,这些日子你会辛苦一些。” “唔。” 我闷闷点头。 昊阳每隔百年就要闭关时日,据说是因为他曾经受过伤,一直沉疴未愈。 我多次问过,究竟是怎样的伤疤,这么多年都无法修复。 昊阳总是避而不谈,只是徒劳地安慰我。 “不妨事,只是我年纪大了,总要有个喘息之机啊。” 我心疼不已,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是反复叮咛。 “你可要好好修炼,早日好起来,你还要陪我千千万万年呢!”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别就是沧海沧田。 * 昊阳闭关没几天,鸟族突然闹到天上来,吵嚷着求个公道。 据族长说,花界突然不肯播种,鸟儿无食可吃,每天都有同类饿死。 族长去花界交涉,对方却闭门不见,态度十分强硬,说什么都不肯放粮。 不得已,只能求到天界。 族长年迈,捋着胡须道,“天帝闭关时日尚久,可我族人已是半刻都等不得了,天后娘娘不能放任不管啊!” 这是自然。 我一面安抚族长,一面派天兵去请花界长芳主。 我承诺,“待问清缘由,定会给鸟族一个交代。” 长芳主牡丹姗姗来迟,艳丽的妆容下,一双眼睛格外逼人。 她说,“分明是鸟族冒犯花界在先,我只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很显然,鸟族族长对此并不知情。 他追问,“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出来,当着众仙的面,大家好说个明白。” 长芳主姿态款款,这才不疾不徐地道来。 原来,一切的起因,源于一个好色的鸟仙。 鸟仙偶然遇见一个花界的桃花精,被她美貌所迷,便出言不逊,调戏了几句。 桃花精气不过,便向长芳主告状,一番添油加醋,将事情上升到两族之间。 长芳主说,“六界皆知,我花界精灵灵根稀薄,法力低微,因此长年受人轻视。只是这一次,鸟族公然调戏,未经允许便拉了小桃花的手,若我不严肃处置,还真当我们花界好欺负吗?” 我快要气笑了。 “所以,就因为这点小事,便害得鸟儿无辜枉死?” 我冷斥道,“牡丹,你身为长芳主,执掌花界生灵,更该胸怀宽广,与六界和睦相处。” “听你说来,此事虽因鸟族而起,可毕竟只是个例,不至于上升到全族。” “花界擅自打破平衡,如此小题大做,你可知罪?” 这几年,我跟在昊阳身边,耳濡目染下,习得几分威严气度。 如今我贵为天后,众仙与我十分客气,凡我所言,几乎无所不从。 却没想到,牡丹竟是特例。 她唇角勾起,眼底尽是嘲讽。 “天后娘娘,怕是你分不清轻重吧?” “若今日天帝在此,你猜他会如何决断呢?” “就是!” 这时,青梨突然现身,站在牡丹身侧,与她对视一眼。 而后转过身,冷冷地看向我。 “碧瑶,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连你这个天后的位置,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啊,才是世间最可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