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手起剑落，杀死了我家中所有人，就连门口我捡来的小黑狗也没放过。

最后，她剑指躲在角落的我，「想报仇吗？」

我惶恐地点头又摇头。

她收了剑，将我带回去护了十年。

后来她死了，我没告诉她，恨了她十几年的我，其实已经把她当做半个娘了。

1

我恨那个女人，可是我杀不死她。

十年前那一幕是我夜夜都会做的噩梦。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留我活口，为什么......独独留我一个。

「活着或死了，你自己选一个。」

在我被领回来不吃不喝两天后，她冷冷扔给我两个馒头。

我见她剑已出鞘，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爹娘，等我，等我给你们报仇。

在杀她之前，我必须要活着。

我抓起地上沾灰的馒头囫囵吃了起来，眼里的仇恨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她半蹲下来抬起我的下巴，眯眼笑道。

「小崽子，真荣幸成为你活下来的理由呢。」

我不顾嘴里半化的馒头，狠狠咬住她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慢慢有血的味道在我嘴里溢散。

「能让老娘见血的人可不多，」她这一下出了力，我被她捏住下巴不得动弹，「你和你娘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我骤然瞪大眼睛，她怎么敢？

怎么敢提起我娘？

她不配，她不配！

我发出呜呜的声音，尖叫被留在喉咙发不出声。

她看够了我这副模样，施施然站起身来。

「今日这两个馒头记上利息，你日后卖身都得还我。

「老娘依旧是那句话，要活还是要死，你自己选。」

她顿了顿，笑，「反正也不差你一个了。」

我活了下来，在她手下活了下来。

五岁那年，她教我武功。

「你会后悔的，」我发了狠一样练，「我会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

「呦，好大的口气，」她又笑了，「我可等着呢。」

六岁那年，她教我读书。

「不背完不准吃饭，」她眯眼笑，「又省下一顿饭钱。」

七岁，她教我偷东西。

「你娘没教你，那我就教教你，」她拿了别人荷包躲在屋檐上笑，而我被人追得满街跑，「什么叫，不能白吃白喝。」

八岁，她带着剑威胁青楼最受宠的姐姐教我琴棋书画。

「和人家多学学，以后可要还我债呢。」

她躲在门后笑，笑声掺进旁边不堪入耳的声音里。

......

我今年十五岁，她带我来看她杀人。

她说：「能学就学，我就教这一次。」

我这时候才知道，她是天下第一杀手。

钱给够，皇帝也敢去杀。

我抽出刀来，「为何杀我爹娘？」

「嗯......」她无视我的刀，继续换上她的夜行服，「给的钱多。」

「我姜府上下十几条人命还没几块石头重要？」

我急红了眼，巴不得立马切碎她，却又想问她为什么。

明明他们那么好。

甚至只是一个地方小县官，也值得别人一掷千金买人来杀吗？

我不明白，我想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我就喜欢钱多的勾当.」她眯眼笑起来.

「人命贱呐，不然哪有那么多人活不下去。

「可偏偏，有人把它做买卖，那不就不贱了？」

她又大笑，「小崽子，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不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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