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舟站在她背后,盯着她盘起的云枝鬓发。 青时忽然感觉到发簪被抽下,青丝披散在肩上。 她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青时不知,那会儿叫人误了方向,错了线索,再赶过去已满地尸身,再无旁人了!” 她说出这句话自己都不信,一阵阵的心惊,这是在老虎面前拔胡子,不死也得死了。 “孟青时,你活够了?” 他似乎俯下了身子,闷热的呼吸在她耳边。 这般连名带姓的喊她,死期将至,她忍不住颤栗一阵。 一双大手自后慢慢攀岩在她细白脖颈间,摸来摸去,好似下一秒就要使劲。 他若要S她,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青时想活,濒临死亡的痛苦让她不由地掉出眼泪来。 等泪睫于盈,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他,“侯爷....”只在床笫间喊过的称呼。 贺今舟哪里看不透她心思,冷冷道“侯府不留有二心之人,孟青时,你是觉着上了吾的榻,就万事大吉?能得寸进尺了!” 青时不说话,泪珠儿似脱线般滚落下来,些许还滴在他手上。 “你说不说?”大手微微使力,乌黑眸子阴鸷似要喷火,好似真的下一秒就要掐死她。 青时扭动身子挣扎,呜咽出声“侯爷....我真不知...”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求饶,不能死....不能死....死了阿兄怎么办? 鬼使神差的,青时没有去掰他握着自己脖颈的手,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意外地奏效了。 手上劲道松了些许,他眯了眯眼,冷冷发问“为着那人命都可以不要?” 青时忍不住瑟缩下肩膀,他知道阿兄的下落....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想到他穿的官服,去了哪呢? 管刑事的大理寺少卿陈冠千也在查这件事...他去盘问了? “侯爷说什么....” 青时自问还是有一点了解贺今舟的,若她承认了,等来的只怕是更滔天的怒火。 且不说幽影瞒事的后果是死路一条,就单说她是他暖床的女人,她已做了他的人,若与旁的男子纠葛不清,他真会将她大卸八块。 脖颈的手突然松开了,贺今舟站直身子,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她知道他定是要去叫人来行刑。 侯府中堂的规矩,凡做错事,犯迷糊的幽影,都要挨上板子,打的皮开肉绽,要躺好几日。 但也代表着,她的命被留下了。 青时不怕痛,初来永安侯府时,受的刑可不少。 只是阿兄的踪迹要趁热打铁的查,她受了刑动不了。 时机一晚,怕甚么也查不到了。 青时忙爬上去抱住他的腿,“侯爷....”僭越地去拉他手。 这种可怖亲昵动作,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青时心里暗暗生怕,他若一脚把她踢开,骨头怕要裂几根。 贺今舟眸色深沉,狠狠甩了开她手,冷声道“不是说自愿领罚么?” “青时愿受罚,只侯爷别生我气。”这吴侬软语说的关切,黛眉微皱,十分在意他心绪的模样。 贺今舟嗤笑,这笑几不可察,他笑她愚钝。 她于案事上聪敏,却把他当傻子,她存的什么心思,要办什么事,他能不知晓么? 今日才跟陈冠千通了消息,兵部有人作乱,主令身死,恐又有乱党侵入,却被草草了事,只道是互S。 其中关键一人却失了踪影,再见时只剩尸身。 这其中蹊跷她不细查,反隐瞒不报,是与那人相熟? 可惜他早留了一手准备,京樵已去查探出那人还是个男子.... 那么多人觊觎权位,若他真是那庸人,他躲不过那么多明枪暗箭,也做不上永安侯的位置。 贺今舟配合她做戏,有些玩味地开口“吾气与不气,你如何说了算?” 孟青时又咬了咬唇,跪蹲的姿势,无骨的手攀附在他身上,仰头道“侯爷叫我做什么说什么,我都愿意,只侯爷莫要脑了青时。” 贺今舟定定看着她,叫她站起身来,青时乖觉地站起身来。 抬眼跟他对望,对面之人,似只森森的野兽。 “脱了衣衫。”很是戏谑的语气,眼神还紧紧盯着她。 青时并无羞意,她在他面前赤裸相呈不知多少次。 此番事出,他能饶她命已是十分意外,她掌心都是虚汗。 这场与他的博弈,心惊肉跳。 她默默地将衣衫脱下,灯火影影绰绰照出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雪白盈透映入眼帘,却有一道刀疤夺目,那是两年前为救他受的一刀,也是自那以后,他召了她侍寝。 其实青时更想要的是财宝,而不是同他苟合。 中堂人人都因着她侍寝尊她敬她,骂她妒她。有人说等她再侍奉几年,说不定侯爷会抬了她做妾,再不用做那幽影勾当。 风言风语青时不大在意,反正....迟早要离了这里。 在中堂她身为掌令地位高些,要做的事也多,还要给他暖床,经常忘了食膳,并不算是个丰腴美人。 又因着习武练功练的腰细腿长,腰肢盈盈一握,如柔柳阿挪多姿。 贺今舟抚上了她那一道疤痕,推她往床榻上走去,声音缓慢却有力。 “你做错了事,就该罚。既不愿受板子,要吾罚你,你都要受着。” 他将她压在身下,仔细看着她施了粉黛的脸,知道她这是为隐藏身份所化。 闪着细细纱光的红唇比侯府厅园种的西南玫瑰还要艳,还要扎眼。 女人离床边的灯火近,橙黄的光线照在她后颈上,透着些许可爱的绒毛,朦朦胧胧。 再往别处看,香汗凝在光洁的额头上,明明这么怕他,却还要做出这等事来,那人于她,真这么重要? 鼻尖传来她常用来洗发的皂角香,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贺今舟知道京师女娘都爱用些花荷包放在衣衫上熏,有次他往醉仙楼办事,闻到身旁女人身上浓烈的玫瑰花香只觉冲鼻子。 而这女娘从不抹香,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往下看是纯白无瑕的美丽。 他心头暗有些异样,似想压制住,可又觉得嘴唇莫名有些干燥,不知为何心跳的有些厉害,他伸手上去轻轻抹了抹她嘴唇上的胭脂。 “青时明白....”青时乖觉地回他那句训诫。 “既然明白...”贺今舟没往下说,青时却清楚。 两年的同床,他什么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了。 ........ 南棠居外僻静无声。 中堂的简师傅只教她要防身隐蔽,推案做事,却未教过她要如何取悦男人。 直到他覆身上来,所有的胡思乱想都飞了去,只希望这夜快些过去。 她恨不得现在跑去中堂让简师傅狠狠打上她几棍,也比无处可依的好。 “你自己选的。”他粗气喘着,嗓音却淡淡。 青时终于噤声,她想她是迷糊了。竟然想他有一丝恻隐之心,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幻想。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落纱芙蓉帐,上头刺绣是凤仙花。 花瓣是四片的,旁还绣了几只蜂儿,挺着鼓鼓囊囊的蜂肚,栩栩如生。 青时好似闻到了花香,修长洁白手儿举起去摸那帐面。 可被人抓了住手,有什么东西咬了咬她,西面的窗户大开着透气,许是小蠓虫也不可知。 “专心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