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轰鸣渐渐消失,视线也终于清晰起来。 池挽秋恍惚地扫了一眼四周,自己真的重生了? 她竟回到了十九岁,嫁进将军府的一年后。 “少夫人,老太太和你说话呢!” 大房的孙姨娘出声提醒。 池挽秋回过神来,看向下方,正站着位身段丰腴的女子。 那女子两鬓簪着两朵重瓣海棠花,通身幽香,正是自己夫君战场归来带回的心上人—孟香! 对方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有了身孕。 老太太见孙媳妇不搭话,又开始和稀泥,“成亲一年多,你的肚子都没什么动静,总得为陆家的子嗣着想啊!” 池挽秋:“祖母,我成亲那日边关告急,夫君他拜完堂便换上战甲出征了,一年后才平息战乱。” “如今人虽回来了,但他却只住书房,这种情况下,我一个人怎么怀得了孩子?” 若真怀了,你们陆家敢要吗? 老太太听了这话反而松了口气,“这么说,你是不同意孟香进门了?” 池挽秋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嘲讽。 其实老太太自己非常讨厌院中那来历不明的女子,是陆承恩执意要将人接进府,她不愿意破坏和孙子的关系,这才将难题丢给孙媳妇。 上一世,池挽秋因为接受不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夫君变心,断然拒绝那女子进门。 结果,孟香成了陆承恩的外室。 那女子本就出身乡野,离经叛道,宣扬什么人人平等,一生一世一双人。 甚至女扮男装想要混进科举考场,当场被抓。 朝廷还查出她私下秘制精盐贩卖,这可是重罪,直接连累了陆承恩,双双被判斩首! 池挽秋为了救出陆承恩,四处奔波才保下他一命,减成十年刑期。 当时,朝中几乎没人愿和陆家打交道,池家也想让池挽秋和离,却被她拒绝了。 十年来,她既要警惕外面想蚕食陆家财产的奸商,又要教养弟弟妹妹、送表姑娘出嫁、替老太太送终,累出了一身的毛病。 好不容易等到陆承恩刑满释放,她一句安慰都没听到,却落了一堆埋怨。 表姑娘说她这些年经常抛头露面,肯定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却不想想,当初没有她的百般斡旋,如何能保住陆家不受牵连? 大房的人说她店铺账目可疑,定是侵吞了陆家财产。 却不想想,没有银子疏通关系,陆承恩能在牢里平安十年吗? 至于陆承恩...... 他竟怨怼池挽秋当初没有救出孟香,害得她们母子一尸两命! 还说,在他心里,孟香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池挽秋当时就被气吐了血。 为了陆家,她熬干了自己的青春和心血。 结果这帮畜生,连个大夫都不给她找。 堂堂内阁首辅之女,竟被关在无人的偏院里,活活饿死了! 当牛做马十余载,说到底,是她自己犯贱。 “表嫂?你怎么了?” 表姑娘林宸宸站在老太太身旁,假模假样地关切道。 池挽秋身子一僵,往事如烟,稳了稳心神才道:“我没事。” 老太太道:“挽秋,既然你不同意接受孟氏,那就这样吧!等承恩回来,我就派人通知他......” 池挽秋却直接打断,笑着看向下方的女子,“我还挺喜欢这位孟姑娘的!” 孟香一眼扫来,神色傲慢。 丫鬟景冬一声厉喝:“我们夫人和你说话呢!跪下回答!” 池挽秋抬手示意她无妨。 孟香轻嗤一声:“我可不是普通女子,懒得和你们这群思想落后又迂腐的古人计较!” 她言语间竟透着股居高临下的怜悯。 池挽秋瞪大了眼睛反问:“那你的思想更先进喽?” 孟香昂首挺胸:“女子本应独立,可你们甘愿做男人的附庸,还不可怜?这世上人人平等,谁比谁差?我又凭什么跪你们?” 老太太听得直皱眉。 她身旁的刘妈妈立刻指着孟香道:“不守妇道的贱人,竟说出这种混账话!” “老刁奴!你只是主人养的一条狗!”孟香翻了个白眼,然后手挽手拉过身后的丫鬟,“我对身边的下人如同亲姐妹一样,绝不会让她们跪我,不像你们,哎,封建礼教害人不浅!” 她越说越不像话,老太太被气得直喘粗气,“真是毫无教养!挽秋?”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池挽秋身上,盼着她赶紧发话,将这疯女人赶出去。 然而,池挽秋却一脸惊喜地叹道:“妹妹,你果真是个奇女子!难怪将军对你情深至此,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 众人皆惊。 池挽秋从小倾慕陆承恩,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当年要不是她执意下嫁,像陆府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娶得上堂堂内阁首辅嫡女? 可如今,她就这样接受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外室? “挽秋,你真是糊涂!”老太太直接急了,“怎能为了讨好自己夫君,闹得咱们以后家宅不宁?” 池挽秋咬着帕子,“可她毕竟有了夫君的骨肉啊!” 老太太强压着怒火:“虽说为陆家开枝散叶是正事,但必须是来路清楚的良家女!” 若一不小心抬进个和其他人家有婚约牵扯不清的,或者是贱籍,都容易为日后留下隐患。 这事关整个家族的名声。 孟香心思一转,随即镇定应对,“我家中因避乱逃到深山,如今只剩我一人。” 二夫人王氏倒是个心肠软的,“哎,无亲无故,怪可怜的!” 老太太瞪她一眼,暗骂蠢货,然后又看向池挽秋:“那就先做个妾吧,在府里养着身子,若能生下男孩再抬成姨娘也不迟!” 池挽秋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谁知,孟香先跳起来反对:“我才不会给人做小三呢!承恩答应过我,要娶我做正妻的!” 众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老太太被吵得头疼,直接命人将她带下去。 事情暂时定下,众人各自散去。 回到鱼跃阁,景春有些担心,“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陆承恩很在乎那位孟姑娘,如今却只定了个妾! 等他回来得知,还不得大闹一场? 池挽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舒服地躺在摇椅上,“管他呢,反正不是我做的决定!” 看着吧,以后陆家有的是鸡飞狗跳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