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殷欢欢捂着嘴低头看向地上的裙摆,眼圈顿时红了:“姐姐......” 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眼泪大颗滚了下来:“我只是很喜欢这件婚纱,你不愿意给我,也可以好好说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那娇艳的红唇在她面前颤抖蠕动,殷舒梦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能凭口型理解,但也猜得出她又是那副委屈凄楚的语气。 周围人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指指点点,殷舒梦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听。 无非是那些话,她不懂感恩,抢了殷欢欢那么多年宠爱,一个假千金还要欺负真千金。 又不是她想要被抱错,凭什么所有后果都要她来承担? 殷舒梦扔下剪刀想走,手腕却被重重捏住,腕上佛珠无力滑落到手臂。 沈望砚眼底的寒意几乎化为实质,一把将她抵到桌上。 后腰传来一阵钝痛,沈望砚朝她吼着什么,英俊的脸狰狞得令她陌生,口型也难以分辨。 殷舒梦呆呆看着他,恍惚想曾经那个对她温言细语,大点声和别人说话都怕吓着她的沈望砚,怎么就回不来了? 沈望砚也意识到她听不见,捡起助听器粗暴塞入她耳中。 冷怒的声音也终于钻入耳膜:“殷舒梦,马上给欢欢道歉!” 耳上的血滴滴答答落上他礼服袖口,殷舒梦定定和他对视:“我剪碎自己的礼服,错在哪里?” 沈望砚抵了抵腮,箍在她手腕的手青筋暴起。 “你不认错,是吗?” 殷舒梦声音沙哑:“对。” 下一秒,沈望砚拽断她腕上佛珠,松手将她甩开。 “你处理你的东西没错,那我送你的佛珠,我想毁了也是我的事。” 他一字一顿开口:“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黑漆漆的佛珠散落,胡乱在地板上噼里啪啦跳动,温润的包浆似乎在这一刻褪了光华变得死气沉沉。 殷舒梦慢慢蜷起指尖,胸口冷得好像没了知觉。 这串佛珠,是十五岁那年她生病,沈望砚去寺庙里求的。 沈望砚骄傲自负不信神佛,可那阵子她怎么都好不起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去五台山冒雨跪着求来这珠子,小心翼翼带上她手腕。 “梦梦,他们都说五台山最灵验,只要足够诚心,就能得偿所愿。” “你要一辈子都平平安安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佛祖真的在保佑她,她的身体居然真的一天天好起来,沈望砚得意得很,到处说那串珠子灵验。 于是她就一直带着这串珠子,每天在手里捻玩摩挲,想着如果真灵验的话,一定要保佑她和沈望砚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现在珠子断了,她和沈望砚也断了。 “好,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 殷舒梦缓缓开口,将垂在腕上的红线和仅存的珠子也摘下放在桌上,转头走了出去。 沈望砚盯着她背影,指骨捏得发白。 那串佛珠是以前他给殷舒梦的,她把珠子看得像命一样......现在珠子被他拽断,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去年秋天,殷舒梦下班晚遇到个劫匪,抢走了她钱包和手机不够,还要抢珠子。 她疯了一样要把珠子抢回来,手腕还被划了一刀,现在竟然就这么走了? 沈望砚心里莫名涌出一股不安,迈步想追上去,殷欢欢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阿砚哥哥,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哭得十分可怜,眼泪将妆都染花了。 “我没有想抢她的东西,只是真的觉得很好看,姐姐是不是还放不下你?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去跟爸妈说,让他们换掉联姻对象的......” 沈望砚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有什么闹脾气的资格?当时是她在爆炸时扔下他,让他差点死在那家工厂! “不,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们生死与共过,之后我要娶的,也只会是你。” 他紧绷着唇将殷欢欢揽进怀中,却没察觉到她眼中得逞的幽光。 ...... 另一头,殷舒梦回到了家。 耳边的血迹已经干涸,她将脸洗干净,重新将助听器内置,而后拉开书柜下方的抽屉。 里面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有铁皮做的青蛙,折得很丑的千纸鹤和星星,精心压制的干花,也有昂贵的珠宝。 最上方是泛黄的相册和日记,翻开第一页,是三岁的她坐在秋千上,沈望砚卖力在后面推秋千。 他们的二十年,满满当当都装在这里了,三岁那年认识沈望砚,今年她二十三岁。 日记本每一页都是他,这些礼物现在看来,其实都只是些琐碎杂物,以前却是她珍藏的宝贝。 殷舒梦将日记和照片一页页撕下来扔进垃圾桶,贵重的礼物用盒子装好,别的也丢掉,然后叫了快递。 本来这些东西她也没想带走的,现在沈望砚要切割,那就都还给他好了。 处理完这些,殷舒梦收拾好了自己的必要的证件,正在想该怎么跟殷家提要离开的事,别墅的门却被粗暴推开。 哥哥殷哲轩大步走进来,眼神震怒:“殷舒梦,你疯了是吗?欢欢对你还不够容忍吗!为什么老是跟她过不去!” 他伸手捏住殷舒梦肩膀,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我们家怎么就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家里让你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欢欢也是因为你才受了那么久的苦,现在你连一条裙子都舍不得给她?” “重新给欢欢设计一件她喜欢的婚纱!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大概是听惯了这些话,殷舒梦居然觉得心里已经没了波澜。 “殷先生为什么觉得,殷欢欢是因为我才受苦呢?” 她与殷哲轩对视,脊背挺直:“当时我才出生,抱错我的是殷家的保姆,是殷家让我和父母分离,现在却要怪我害得她吃苦......哪有这样的道理?” 殷哲轩骤然拧紧了眉,完全没想过一直对此逆来顺受不敢反驳的殷舒梦竟会顶嘴。 而且,她叫他殷先生? 习惯了殷舒梦乖巧讨好叫哥哥的样子,殷哲轩只觉得心里莫名有点堵。 但看着殷舒梦冷漠的眼神,怒火又冲昏了他的头脑。 “医院到现在都没查出你亲生父母的消息,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野种?!你跟着他们,会有那么优越的生活条件?” 他厉声开口:“殷家养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补偿欢欢就是应该的,别说一条破裙子,你替她去死都应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欢欢设计裙子,否则你就给我滚出殷家,也滚出公司!” 肩膀那只手像是恨不能捏断她骨头,殷舒梦听着他决绝的语气,压在心里那块石头似乎突然碎开了。 其实早在殷欢欢被接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识相一点主动离开家,而不是因为他们的挽留死皮赖脸继续做殷家的女儿。 那时候走,至少还能有美好的回忆,好过现在一切都被砸得粉碎。 “我会去公司交离职申请书,谢谢殷家的养育之恩。” 她后退一步,朝着殷哲轩深鞠一躬:“这些年殷家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还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