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烫得眼眶发疼,洇开一团团水渍,发紧的喉咙涌上来呜咽的哭腔。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被围在墙角,他们居高临下地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 「小哑巴,连话都不会说,你凭什么和我们一个班?」 「小哑巴,滚出我们班。」 「小哑巴,你要是敢告状我就找人收拾你。」 「她话都说不出,还怎么告状?」 众人哄笑。 我难堪得满脸通红,倔强地把眼泪逼回去。 内心只觉得绝望。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猛地将我拽起来。 他带我跑出了黑暗,将咒骂声抛之脑后。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他笑得真好看。 脸颊两边的酒窝好看极了,让人移不开眼。 我听见我的心跳震耳欲聋。 跑到江边,他松开我的手气喘吁吁。 「好了,甩开他们了。」 「你是叫齐思悦对吧?我见过你,我就住你隔壁,我叫陈靖深,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我保护你!」 陈靖深滑稽地展示自己时有时无的肱二头肌。 我忍俊不禁。 却见他愣住,呆呆地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就不要哭丧着脸啦。」 后来,陈靖深每天与我同进同出,只要一下课就跑来找我,但凡有人嘲笑我,他就像个炮弹一样冲上去和别人打架。 落得满身伤痕还是冲着我笑,「我厉害吧,我说了我可以保护好你的。」 但陈靖深不知道,我并不是天生说不出话,只是小时候发过烧,后来就得了失语症。 那年夏天,我积极配合治疗,终于痊愈了。 我终于将在心中辗转千回的名字叫出。 「陈靖深。」 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欣喜若狂,紧紧地抱住我,我的衣襟被他滚烫的泪水打湿。 他说,「阿悦,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叫一辈子好不好?」 爱让人疯狂长出血肉,爱也让贫瘠的土壤开满鲜花。 所以我没想到,当这份爱不再属于我,我会这么难受。 4 到底是年轻气盛,我没想到陆小小会约我出来。 陆小小穿着不合身的礼裙,大一码的高跟鞋,笨拙地走到我面前,不熟练地放狠话。 「齐思悦,阿深爱的人是我,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希望你能主动放过他。」 我细细打量着她。 很漂亮。 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五官,眉眼间满是骄纵。 看来被陈靖深养得很好。 不知天高地厚。 我点了杯咖啡和蛋糕给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又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我都听阿深说了,他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天性洒脱,向往自由,怎么会甘愿被安排?」 我端起咖啡的手一颤,滚烫的液体泼洒而出。 洁白裙摆上的污渍那么刺眼。 陆小小连忙起身,蹲下擦拭我的裙摆。 「天哪,快擦擦,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裙子。」 「对了,咖啡挺烫的,你去医院看看吧,要是烫伤留疤就不好了。」 她脸上的关切不像作假。 我内心微微触动,刚要扶她起身,却被一股力猛地推开。 剩余的咖啡尽数洒在我身上。 陈靖深搂着陆小小,恶狠狠地瞪着我,「齐思悦!我都说了我会处理好的,你何必为难小小?」 「齐家大小姐连这般容人的度量都没有吗?」 我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却在喉咙堵住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小小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为我辩解,「阿深,她没有为难我。」 陈靖深皱着眉,语气却轻柔,「你性子纯良,被骗了都不知道,我带你去医院。」 此话意有所指。 我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 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在他心里就是如此恶毒的人吗?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我脸色惨白,心底空荡荡的一片。 七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化为齑粉。 荡然无存。 不知站了多久,服务员小声提醒我。 「小姐,你的烫伤看起来有些严重,要帮你叫医生吗?」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大腿红彤彤的一片,隐隐起了水泡。 火辣辣的痛感后知后觉袭来。 我疼得眼眶发红,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把裙子撩起来。」 我瞥了眼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医生,快速把裙子撩起来。 不知为何,在看到我的伤口后,医生的气压更低了。 他没说话,默默按住我因为疼痛四处扭动的腰肢,「别动,这些水泡要挑开才能好。」 离得近了,我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不难闻。 我打量着他露在外面的眼睛,狭长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角还挂着一颗红痣。 我不仅觉得好看,甚至还觉得眼熟。 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冰凉的药膏一敷上,我被凉得一激灵。 回过神,他正看着我,微微挑眉。 「好看吗?」 我瞬间脸通红,脚趾抠地。 他却失笑地扯开口罩,「阿悦,不记得我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此刻苏醒。 「阿洛哥哥!」 陈煜洛是陈靖深的哥哥,自小我们三人感情很好,直到后来他出了国,才渐渐没了联系。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是说还要再待几年吗?」 「回来有一阵子了,我怕我再不回来,我的人要被抢了。」 他看着我,眸色深沉,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问。 却听见他说。 「要不要和我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