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在方家最需要我支持的时候,我背着劈腿、骗钱、杀人犯三重骂名入狱,不曾解释一句。 入狱那天,方亦眠红着眼斥责我。 “程默,你怎么不直接去死?” “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你对得起我爸的养育之恩吗!” 七年后再相遇,她在我溃烂的心上再捅一刀。 “程默,如果青森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我沉默不语。 亦眠,我这条命早就全部给你了...... 01 洗车行里,我正佝偻着腰擦车轮,被人一脚踢上了背后的伤口。 我疼得冷汗立刻就出来了,抬头却见方亦眠挽着卜青森站在面前。 方亦眠的声音冰冷无情,“程默,故意装没看见我是吧?” 我浑身一颤,七年了,曾经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现在就像在看阴沟里的蛆虫。 “怎么?方家养大的少爷,现在只能靠拿抹布混饭吃了?” 一旁的卜青森拿着保时捷钥匙在我脸上拍了拍:“程师傅,我这新车娇贵,可别用你那监狱里带来的晦气弄花了。” 我点点头,手上没停。 弯腰时,腰椎传来一阵疼痛,那是卜青森嘱托狱警们“特别关照”我留下的纪念品。 咳嗽了几声,手心里的一抹鲜红被我赶紧捂住。 昨天医生给的诊断书还在裤兜里,骨癌晚期,我最多还剩三个月。 可眼前的她,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 这时,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几乎擦着她的身边驶过。 “小心!” 我本能地扑向她,却因为身体虚弱重重摔在积水里。 而她第一反应却是转身护住卜青森,紧张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找死啊?” 我趴在泥水里,被她一脚踩在试图支撑起身的手背上。 “还是这副下作样子!” 我蜷缩着咳嗽,被她嫌恶的表情狠狠刺痛。 我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怕那辆车撞到你。” “对不起?” 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闻到她身上有男士烟味。 “我爸临终前还在问那个白眼狼怎么样了!你知道我这七年怎么过的吗?人人都笑我眼瞎!” 卜青森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 “好了好了,别脏了手。” 我低下头,喉咙发紧,“是,我活该。” “当然,这就是你见钱眼开的报应。” 卜青森搂着她的腰轻笑,“下个月的订婚宴,要不要请程师傅来做保洁?毕竟,也算老朋友。” 方亦眠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啊!让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看看。” “这就是白眼狼的下场!” 我望着她扭曲的快意表情,那些恶毒的话,都像在我溃烂的心上再捅一刀。 方亦眠最后看了眼我的狼狈样子,挽起卜青森的手臂。 “走吧,真晦气。” 下班时,老板二话不说扣掉了我今天的工资,把剩下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甩在我脸上。 他吐着烟圈,满脸厌恶,“擦个车你都能得罪我的大客户,给我滚出去,有前科的废物。” 我知道,一定是她走后又“特别关照”过了。 方大小姐一句话,就能让我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 外套口袋里还有一张腰椎CT的缴费单,380块,我根本付不起。 被医院判死刑后,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02 为了活下去,我去一家高档餐厅当临时侍应生。 推开VIP包厢门时,我愣在原地。 方亦眠和卜青森正在里面谈论着我。 “让他来订婚宴像条狗似的伺候我们,不是更解气吗?”卜青森把玩着她的手指轻笑。 方亦眠的声音里充满厌恶,“谁想见到他,当年他为了钱害死人,我巴不得他死在牢里!” 手中的托盘应声而落。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在她心里我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罪犯,是辜负她方家养育之恩的叛徒。 我在方家生活了十二年,从十岁那年父亲车祸身亡、母亲丢下我改嫁开始。 方叔叔是我爸的战友,把我从福利院领回家的那天,他摸着我的头说:“以后这就是你家。” 方亦眠比我小两岁,起初讨厌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直到有次我被同学欺负,她举着扫把冲过来赶跑那些人,从此总爱跟在我身后喊“程默哥哥”。 方叔叔供我读书,送我出国交换,甚至说过要把公司交给我打理。 可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闯下大祸,锒铛入狱。 而卜青森却动用家族资源,帮她父亲渡过经济危机。 七年了,她依然恨我入骨。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雨夜我收到她的不雅照和死亡威胁时有多绝望。 不会知道我为筹那300万差点**。 更不会知道,我答应替卜青森顶罪时,还配合他演了那场“出轨”的戏码。 当时我正焦头烂额,卜青森“恰好”出现在我面前,说:“这笔钱我可以出,只要你帮我个小忙。” “替我坐几年牢。” 见我不想搭理,他递来手机。 “放心,只是一场小车祸。” 屏幕上显示着方亦眠父亲欠的债务,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 “给你寄照片的人,根本不怕你报警,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整个方氏集团。” “只要你肯替罪,就能救方家,我保证方亦眠毫发无损。” “而你也可以报答方家的养育之恩。” 卜青森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我思考了三天,答应了他,于是我们合伙演了一出戏。 第二天,她恰好看见,卜青森安排的女人正亲密地靠在我肩上。 我至今记得她打我耳光时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拿我爸的钱养女人?程默,你怎么不直接去死?” 而我只是笑着认下所有罪名,就像后来认下酒驾杀人的罪名一样干脆。 我被捕那天,她不愿再看我一眼。 但入狱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小车祸”其实是卜青森酒驾致人死亡。 他口中说的最多3年,变成了15年。 等我惊觉上当时,我的认罪视频和确凿的证据已经被呈送法庭。 我当时以为只要我足够谨慎,就不会落入卜青森的圈套。 牺牲我几年的青春,如果能保护她不受伤害,这份罪,我甘愿认了。 方亦眠来探监那天,隔着玻璃对我怒吼。 “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你对得起我爸的养育之恩吗!” 我才知道卜青森还在她面前编造我赌博欠债500万的另一个罪证。 玻璃倒影中,我憔悴的面容让我咽下了所有解释。 就让她恨我吧,至少这样她能幸福。 她不知道,卜青森还买通狱警和犯人,要让我“永远闭嘴”。 他们专挑我的旧伤处下手,往我的水杯撒尿,饭里掺泥沙。 我一边忍受着折磨,一边努力减刑,终于将刑期减到了7年。 但只有自己知道,出狱时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 03 方亦眠看见我出现在包间,像吞了苍蝇一样,满脸的不耐烦。 卜青森故意在我上菜时碰翻红酒杯,酒液泼了我一身。 而她冷眼旁观,连一句“擦干净”都不想施舍。 当我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时,手指被划破,鲜血滴在地毯上。 “别捡了。” 卜青森揣着兜踢开碎片,“我怕你藏块玻璃,回头又来讹诈我们。” 看着她冷漠的眼神,我意识到那个会为我受伤而心疼的方亦眠,早已被我丢失在了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一直冷眼旁观的方亦眠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厉声呵斥。 “程默,你还要不要脸?七年前为了钱害死人,现在又来这里耍心机!” 我被她眼里的愤恨刺得心脏瞬间揪成一团,却只能沉默。 之后的日子里,我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他们的场所。 但命运似乎偏要捉弄我,那天餐厅VIP包厢缺人手,经理不由分说就把我推了进去。 又是他们,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看到我进来,卜青森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故意将滚烫的汤碗打翻在自己手上。 他做出男人不该有的受伤表情,“程默,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和亦眠在一起,才故意这样害我。” “既然这样,以后我们都不来这个餐厅就是了。” 他招手就要喊来经理。 方亦眠心疼地抓起他的手呼气。 “程默,你给我滚出去。看见你我都来气,今天要是我不在这,我都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冷声对经理道。 “这种连盘子都端不稳的服务员,留着有什么用?” 经理点头哈腰答应着,转头就大力推搡着让我滚。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程默。”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看着就烦。” 我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我,在她眼里连呼吸都是种过错。 卜青森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凑到方亦眠耳边,用恰好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你知道吗?我听人说,他在里面到处跟人吹嘘,说你以前多喜欢他。” 这句话瞬间打碎了方亦眠的理智。 她扔过来的盘子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程默,你真让我恶心!” 我站在原地,感觉到血液流进衣领,心脏被钝刀一点点凌迟。 卜青森假惺惺地劝着,“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转过身去,用誓言证明她对卜青森的爱意,“我们快点结婚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我机械地挪着步子往外走,自嘲地笑了。 真好,她终于要和她心爱的人结婚了,他会做很多我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哄她开心,他们或许还会有孩子。 而我,也终于快要解脱了。 04 那晚回到出租屋,我咳着血翻看手机里方亦眠七年前的照片。 那时候,她总爱拽着我的袖子撒娇,“程默,你要一直陪着我啊。” 她会为我发烧守一整夜,会偷偷在我书包里塞小纸条。 可现在呢?她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 又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我看了看溅在枕套上的血,心慢慢冷了下去。 身体已经亮起危险的警报,可笑的是,临死前我还是放不下恨我入骨的她。 第二天,方亦眠在餐厅门口皱着眉扔来一个信封。 “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给谁看?” “拿着去医院看看脑子,别死在我面前。” 一瞬间,我以为她还爱我。 十八岁那年,我打球摔断腿,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嘴硬心软,红着眼睛骂完,又手忙脚乱地给我涂药。 而现在,我直起腰时,她竟然后退了半步,怕我会触碰到她。 趁方亦眠去洗手间的间隙,卜青森猛地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拉向他跟前。 他压低声音威胁道,“识相的话就给老子滚远点!别整天在她面前出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七年前的事要是敢说一个字,我就......”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你就怎样?再送我进一次监狱吗?” 他的眼神转瞬变得阴鸷,一字一顿地说:“信不信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我笑了,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好啊,反正我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坟墓里,不介意拉着你一块进去。” 这句话让他像触电般猛地松开手。 方亦眠回来时,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柔体贴的假面孔。 “亦眠,我们走吧,跟这种人待久了影响心情。” 她点点头,却在转身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竟然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担忧,就像曾经她看我的眼神一样。 很快,卜青森就让我知道,他的狠毒远超想象。 晚上,我蜷缩在出租屋的床上等待止痛药发挥效力。 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短信:「方家有危险,速来后门。」 我拖着病体赶到时,看见卜青森独自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一份文件。 他朝我的脸吐烟圈,“看看吧,当年那个被你‘撞死’的人,其实是我花钱雇的癌症晚期患者。” 我颤抖着翻开文件,里面是死者生前与卜青森的转账记录,以及方亦眠父亲公司股份的转让协议。 原来,一切都是他布的棋局而已。 “她父亲病死也不是意外。” 他凑近我耳边,“你说如果亦眠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 “你他妈敢!”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刚握紧举起,却听见身后传来方亦眠的声音。 “程默,你要对青森做什么?” 卜青森瞬间变脸,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亦眠,别怪他,是我不好,不该提起当年的事。” “你闭嘴!”我怒吼着转向方亦眠,“他在骗你!七年前那场车祸明明......”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方亦眠护在卜青森身前,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怒火。 “当年你就为了掩盖罪行嫁祸给他,你还想污蔑青森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刀,原来,当年我在法庭上识破卜青森阴谋之后试图为自己辩解那次,也被她当成了是在栽赃嫁祸。 她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卜青森,声音立刻软了下来,“青森你怎么样?我们马上去医院。” 卜青森虚弱地摇头,却“不小心”让袖口拉起,露出手腕上的疤痕。 “没事,就是上次程默说要杀我之后...我总睡不好...” 方亦眠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 那是我曾经骨折时,她都没露出过的疼惜表情。 “程默!”她扭头对我嘶吼,“你非要逼死他才甘心吗?” 一阵剧痛突然从胸腔炸开,我猛地弯腰咳出一口鲜血。 方亦眠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颤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我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她是在担心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