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了一把青草,编织成一个草绳,将鲫鱼串起来,朝着村长家走去。 清河村村长吴忠就住在湖边不远处,即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屋里还亮着灯。 嘭嘭嘭! 高志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敲响吴忠家的大门。 “谁啊?” 屋里传来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 “忠叔,是我,高志强!” “这不是听说嫂子生了孩子身体亏空,需要鱼汤补一补吗?” “我刚从洞庭湖里抓了一条十斤的鲫鱼,特地送来给嫂子熬汤喝,补补身体!” 高志强扯着嗓子说道。 听到高志强的话,门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黝黑中年男人打开大门。 正是村长吴忠。 刚一打开门,吴忠就看见高志强手上提着的十斤大鲫鱼,眼睛里顿时放光。 又看看高志强浑身湿透和个落汤鸡一样,吴忠脸色动容,感动道:“高家小子,这可真是麻烦你了,抓了这么大一条鱼不容易吧?” 高志强笑道:“还好还好!” 吴忠连忙将高志强带进家里,倒了热水给高志强驱寒,又喊来自己媳妇吴婶将高志强带来鲫鱼收拾起来。 上称一称,这条鲫鱼比十斤只多不少。 吴忠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让吴婶连夜给儿媳妇炖鱼汤。 “高家小子,之前我出高价收鱼炖汤,可赶上汛期没人敢下水,叔我啊,都愁的睡不着觉!” “这份情叔记在心里了,以后有需要帮忙就喊叔!” “这是十块钱!算作叔的一点心意!” 吴忠拿出一张大团结塞到高志强手里。 现在可不是以后,现在的十块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十斤的鲫鱼值钱,但肯定不值十块! “叔你客气了!” 高志强小心翼翼地收起十块钱。 从吴忠家离开,开始思索去哪买药。 卫生院只有镇上有,现在天黑下雨,高志强就是想去镇子上请医生都请不来。 而且夜也深了,母亲的病耽搁不了那么久。 想到此处,高志强抓紧时间往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家走去。 高志强站在赤脚医生家门外扯着嗓子喊:“白医生!白医生在家吗?” 不一会儿,黑漆漆的房屋里就亮起了灯光,紧接着就传来悉悉索索传衣服的声音。 吱呀! 大门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瘦瘦高高的男人探出脑袋:“谁啊?” 高志强焦急道:“白医生,请你快去救救我妈,我妈她从傍晚开始发烧,到现在依旧高烧不退!” 白医生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高烧不退最是致命,怎么能拖到现在?” 说完,白医生转身回去收拾医药箱。 两人冒雨狂奔到高志强家里。 眼前是一栋低矮的土房,房间内亮着灯火。 高志强带着白医生推门而入,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子边喝酒,下酒菜残渣洒落一地。 中年男人喝的醉醺醺的,却还不停,继续伸手去倒酒。 看见这一幕,高志强恨的牙痒痒。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正是高志强的父亲,高树林,一个有名的酒鬼。 高志强的爷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最受器重,小儿子最受宠爱,只有高树林这个二儿子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时常被老大和老三欺负。 而高树林也是个怂货,只会在家里窝里横,在外面就是个怂蛋。 在大伯和三叔那受了气,高树林就会回来撒在他们母子身上,因此小时候高志强和母亲张秀英没少挨打。 后来高志强长大了,高树林不敢在他面前耍横了,但还是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挫磨他母亲。 母亲性子软弱,一直没和自己说过,还是后来高树林喝醉了酒后向自己炫耀他是怎么把母亲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是那个时候,高志强才知道母亲受了多少的苦。 高志强强忍下心头怒气,带着白医生朝卧室走去:“白医生,我母亲在床上躺着,您快去看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医生没有多言,走进卧室里就看见一个皮肤粗糙,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妇女躺在床上昏睡。 正是高志强的母亲张秀英。 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不断给张秀英的额头换上冷毛巾。 这是高志强的妹妹高雪欣。 “大哥,你回来!”高雪欣看见高志强回来,兴奋的喊道。 “雪欣乖,让白医生给妈治病。” 高志强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此时妹妹还没有因为母亲去世而被村里的其他孩子追着嘲笑而抑郁,脸上还有着阳光的笑容。 高雪欣乖巧的站到一旁。 白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一测体温接近四十度! 若是再烧下去,不死也会把人烧傻。 “你们是想要用西药还是中药?”白医生问道。 现在农村中还流传着一句话,西医治标,中医治本,所以清河村里很多人生病更愿意相信中药。 “用西药!”高志强斩钉截铁道。 不是中药不好,而是中药需要煎药,耗费时间太长,母亲张秀英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白医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瓶药水和针管,依次将药水吸进针管里后,白医生撸起张秀英的衣服给她打针。 一针打完,连带着高志强都松了一口气。 白医生又拿出一瓶药:“这是消炎药,退烧后一般会扁桃体发炎,吃了药很快会好,不吃也没关系,只不过会好的慢一点,你要不。。” 话还没说完,高志强果断道:“这药我们也要了!” 白医生一愣,因为现在很多人小病靠抗,根本不舍得买药吃药,没想到高志强这么果断。 旋即白医生欣慰的笑了笑,觉得张秀英婶子生了个好儿子。 白医生又在房间里等了等,给张秀英测了几次体温确定真的在退烧后,如释重负道:“等烧完全退下来就没事了!今晚睡一晚上,明天记得准时吃药。” “谢谢白医生!” 高志强替白医生收拾好医药箱,问道:“这医药费怎么算?” “出诊费一块,退烧药三块,消炎药两块,一共六块钱。” 高志强刚准备拿钱,卧室门突然被‘碰’的一声踹开,只见满脸通红,醉醺醺的高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卧室门外。 只见他拎着酒瓶子晃悠悠走进来骂道:“什么玩意就要六块钱?知道六块钱能买多少酒吗?治个病需要这多钱吗?” “还有这老娘们,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治病好要花老子六块钱,怎么不病死她?” “反正这钱我不给,你爱找谁要去找谁要!” 说完,高树林一仰头灌了一口酒,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酒嗝。 “这。.” 白医生一脸为难的看向高志强。 高志强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白医生:“白医生,不要听他胡说,这是治病的钱!” “不许给,这是我的钱!我的钱!” 高树林耍酒疯,扑过来就要抢。 高志强眼底闪过怒意,单手拎住高树林的衣领,用力将其往外一甩。 高树林被甩到地上,脑袋磕到地上痛的惨叫起来。 “白医生,把钱收着吧,我送你出去!” 高志强保持着最后的冷静,接过白医生找的零钱后将白医生送出门。 站在门口,高志强深吸了两口气,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漠然,眼底是不再隐藏的冷意。 走回家里,只见高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桌子前又喝了起来。 高志强再也忍不住了,大步上前,双手抓住桌角,猛地一掀。 乒乒乓乓! 一桌子的残羹剩饭散落一地,不少直接落在了高树林的身上。 高树林见送到嘴边的酒都没喝到,顿时火冒三丈,酒壮怂人胆,指着高志强鼻子骂道:“小兔崽子,你特么想死是不是?竟然敢掀老子的桌子!是不是太久没打过你,让你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了?” 高志强都气笑了,抡圆了胳膊就给了高树林个一巴掌。 啪! “你在我面前装个鸟呢你!” “一家之主?你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