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以东越河县 正是午时,县衙内一片白素。 前院草席之上躺着一俊朗少年,面如白纸,双目紧闭,早已气绝。 “陆子吟,江南扬州人士,新科状元,现任正七品越河县知县......” 手捧讣告的陆成泪眼婆娑,念到一半,忽然将讣告摔在地上,“好端端的,怎么会遇上劫匪!?” 他噗通跪在地上,抬手抽打着自己:“都是我的错,我若是跟去肯定不会有事的!” “吵什么,明天的大明历史座谈会可是有院士来......”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少年噌的坐起身子。 霎时间,庭院内鸦雀无声。 陆成双目圆瞪,手僵直在空中;陆子吟傻眼了,眼前古装奴仆,周围青砖石瓦,如此真实。 “啊!”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失声惊叫,陆成双眼一翻,蹬腿儿吐起白沫。 陆子吟捂着胸口大喘气,眼底尽是惊慌。 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 都什么年头了,还玩儿穿越? 还成了一个目标是清官,却被乡绅土豪同化成禽兽的废物。 这么狗血吗? 陆子吟将残缺的记忆简单的整理一遍,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自己上辈子就是研究大明的,穿越到大明倒是无妨。 只是前任陆子吟的记忆有太多的蹊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前科状元郎,成了个贪财好色无恶不作的知县。 “老爷洪福!” 正在他慌神之际,一众奴仆跪拜在地,齐声高呼。 “少爷,我还以为您......” 前脚还在口吐白沫的陆成,见到陆子吟确实没死,立马爬起身子痛哭流涕的抱住陆子吟的大腿哭嚎起来。 陆子吟将他一脚踢开,皱眉道:“别找打!少爷心里正不爽快。” 再者而言,越河县外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劫匪,怎么偏偏自己遇上了? 砰,啪! “天杀的劫匪!县令少年英才,方才十六岁便惨遭毒手。天妒英才!”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痛诉,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烟花爆竹声。 紧跟着,十几名壮汉旁若无人的闯入宅院,为首的一人手持两个铁球转动,笑着的嘴角都快拉到耳根上:“知县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老夫特地请来丧葬礼队,来人帮......” 话未说完,他看到了活生生的陆子吟,表情瞬间凝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子吟轻挑眉头,笑道:“我还没死!” 这人他认识,是越河县几名员外之一,平日里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自己的前身变成贪官前就在他手中吃了不少亏,一纸诉状告上朝廷,人家屁事没有。 是个后台很硬实的主儿,至少连州府都无法制裁他。 一念及此,陆子吟看着孙尧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怀疑。 孙尧停下身子,阴鸷的的眸中尽是阴冷。 他怎么还活着!? 沉默中,孙尧忽然大笑起来,拱手行礼:“知县大人没事就好,下官是听这些不懂事的下人说的,一场误会。” “哪位下人说的?还请孙员外明示。” 陆子吟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下人们关上院门。 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阵疑惑,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孙尧面色一沉,随即挤出一个微笑:“知县大人,依照《大明律》第三卷第七章,擅闯私宅可是大罪,该罚。” 他解下腰间的钱袋,双手呈递,交给陆子吟:“这是二十两,孝敬知县大人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曾中过举人的孙尧自然是对《大明律》烂熟于心。 陆子吟打开钱袋,认认真真的放在手中查看。 原来贪官这么好赚钱啊,简直就是有人送钱上门啊! 见他数钱,孙尧眼底露出轻蔑。 终究是个贪官! 一旁的陆成见状赶忙伸出手抢夺,讪笑道:“少爷,这玩意儿太重,我来拿着就行!” “滚!” 陆子吟一脚踹开陆成,咧嘴笑道:“光天化日贿赂本知县,罪加一等,罚银五百两!” “五,五百两!?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孙尧面色一滞,随即眉头紧锁。 这点儿钱他拿得出,但以往的陆子吟断然不敢如此猖狂。 “多了吗?” “多了,这都够买个三进的大宅子了。” 陆子吟与陆成小声絮叨两句,清了清嗓子,改口道:“那就一百两,顺便再把刚刚私闯民宅的罚银四十两交了。” “我不是已经交过了吗?大人手中的钱袋还是我的。” “钱袋?好你个老小子,偷我的钱?不是你偷,我的钱怎么跑进你的钱袋里了,再罚......” “小人一时眼拙,大人莫怪。” 片刻后,陆子吟亲自写下罚银令,目送脸色铁青的孙尧离去。 “少爷怎么了?变了性了?” “不会是被劫匪打傻了吧!” “瞎说,仵作说少爷是被吓破了胆死的......不,没死。” 陆子吟醒来后,下人们个个面带惊恐的议论起今天的事情。 他则是没放在心上,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便走回自己的寝室。 推门而入。 屋中清香四溢,狭小的屋中陈设尤其奢华,海南黄花梨的书案上汉白玉镇纸就有两对,更不必纸张是宣州上贡用的贡纸。 “啧啧啧......奢靡的生活。” “嗯?” 陆子吟刚拿起价值万两的镇纸,身后便传来一声泉水激石般悦耳的疑惑声。 床榻上,鱼可沁一袭碧绿翠烟衫,绿草百褶裙,披着的烟纱随着她起身从香肩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玉颈及清晰可见的锁骨;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随着她的莲花碎步扭动。 这…就是我一年不曾理会的未婚妻!? 陆子吟只恨不得把前一任陆子吟拧出来暴打一顿,如此美人竟置之不顾,简直是十恶不赦! “你,你又要赶我走吗?” 鱼可沁红唇微启,话未说完,眼底已经泛起水雾,一双天生哀怨的眼眸我见犹怜。尤其是她说话时吞咽着空气,轻吭着将一口气断断续续吐出。 一句话说完,她忽的抿嘴,一双杏眼用力眨动,豆大的泪珠仿佛滴落在陆子吟的心头上,震得他浑身发软。 “赶你走?我舍不得!” 陆子吟脱口而出一句,三两步就来到她身前,想伸手抱住又不敢,好像这是别人的老婆一样,“你,真是我娘子?” 鱼可沁歪着头,像是没听清,吐出幽兰香气,“哈?” “不管了!” 芬香扑面而来,陆子吟一咬牙一跺脚,在鱼可沁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横抱起来,“小妖精,咱们今日既分高下,也决雌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