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茶馆。 说书人长衫飞舞,山羊胡上下乱颤。 “且说那金莲小娘子,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前,轻声轻语道:大郎,该喝药了......” “好,好......” 讲到兴起之处,坐台之下一众茶客无不是面红耳赤,纷纷拍手称快。 唯有二楼雅间一少年打着哈欠,听的意兴阑珊。 少年生的浓眉大眼,模样俊俏,却偏是一副慵懒模样,一袭天蓝色书生长袍穿在身上,不见儒雅,反倒多了丝邪气。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宁夜眯眼饮了一口老酒。 “落落,你说说书人口中那些美人能从书里跑出来的故事,是真的吗?” “落落......咦,人呢?” 宁夜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自家黑痩小侍女正蹲在地上一脸郑重的写写画画。 “落落,干什么呢?” “少爷,我算账呢!” 落落抬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冒着精光。 “嘿嘿,这个月咱的茶馆总共赚三两一吊十八文钱,很快少爷就能成为边城最有钱的人了,咦,不对,怎么少了两文......一一得一,三五十七......” “停停停!” 宁夜赶紧拦住了掰手指的小丫头。 “别算了,少爷我跟你说正事呢!” “哦!” 落落挠挠头开口:“想来是假的?” “为何?” “少爷,你想啊,你写了那么多小黄书,若是这先生所言非虚,那些个金莲啊,萍儿啊,春梅啊,恐怕早就从书里活过来给你当老婆了吧!” “什么叫小黄书,这叫艺术,你不懂!” “可......那些东西......真是羞死个人了!” 落落小脸微红。 宁夜摊手。 “我也不想搞颜色啊,可下面这群老爷儿们儿就好这一口。” “嘿嘿,能挣钱的书就是好书。” 落落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荷包,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笑容。 宁夜摇摇头:“这丫头,钻钱眼了里了!” “落落,你说会不会是少爷我写的方式不对。” “不够黄吗?” 宁夜:“???” “不等大郎咽气,那西门大官人已迫不及待闯入房中:小娘子,两日不见,官人我可是想死你了!” 说书人端起茶水润了润冒烟儿的嗓子。 一众茶客听的急不可耐。 “接下来呢?” “快讲,快讲......” “啪!” 惊堂木落下。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握草,这就没了?” “各位爷,承蒙,承蒙!” 台下众人怨声载道,这些个丘八泥腿平日喝茶都得赊账,身上又哪里有闲钱。 看到说书人讨赏,瞬间一哄而散。 “汰,真不该来这鬼地方啊!” 说书人摇摇头,弯腰收拾起来。 当啷! 就在此时,亮闪闪一物落入托盘之中。 听声儿少说三两。 “银子?” 说书人猫咪一般扑过去抓住,这才抬眼看去。 雅座上,一位面白无须的翩翩公子正品着清茶。 这公子一袭白衣,手握折扇,跟陈旧破落的边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说书人赶紧躬身。 “谢大爷赏,谢大爷赏!” “祝大爷大富大贵,万事大吉!” “起来吧,这书叫什么名字,是何人所著?” “不敢欺瞒大爷,这书名叫金瓶梅,作者似乎叫什么大乾笑笑生。” “大乾笑笑生?” 司空莲秀眉微蹙。 “奇怪,此书虽内容粗鄙,但落笔刻画入木三分,引人念想,此等佳作为何我从未听过。” “还有这大乾笑笑生,难不成是哪位大家的化名不成?” “文风如此露骨,是大河国的申虚公子,还是书院那位十三先生......” 司空莲思索之时,并未注意到两道目光正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其中一道的主人正是这金瓶梅的作者。 “少爷,我没看错吧,那银子得有三两了吧?” “五两!” “什么,五两?这哪来的败家公子哥,那可是五两啊,够咱们天天吃鸡蛋,吃一年了。” 落落满脸肉疼,似乎银子是自己的一样。 宁夜却是眼睛一亮。 “如此面生,难道是外面来的。” “肯定是了,我在边城活了十年,还没见过给赏钱用银子的,还有,他穿的是绸子嘛,好漂亮,他的脸也好白,比少爷还白!” “那他有少爷帅吗?” 落落沉默。 宁夜脸黑。 “汰,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这么虚,绝对跟黄老邪一样没少逛青楼!” “少爷说的对!” 落落兴奋搓手:“少爷,要不......咱们敲了他?” 宁夜迟疑:“这......不好吧!毕竟少爷我可是本分人。” “万一他身上有书呢,那种真正的书。” “真正的书!” 宁夜盯着司空莲的背影沉吟片刻,旋即一拍酒杯。 “敲!” ...... 街道,黄沙飞舞。 司空莲牵着白马,一双晶莹的瞳子环视着四周破破烂烂的行人。 “虞大家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 就在此时,一道阴影遮蔽。 司空莲抬眼,几名吊儿郎当的汉子已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领头之人面带刀疤,目光犹如看呆待宰的肥羊一般。 “小哥,你很面生啊!” “滚!” 司空莲冷哼一声,面带厌恶。 “妈的,外乡人来我们边城还敢这么嚣张,弟兄们,给这小白脸点教训尝尝!” “边城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几个混混凶恶的拔出棍棒。 司空莲面不改色。 他自然听说过边城之名,此地乃是大乾西北边疆最远的孤城,这里鱼龙混杂,是逃犯凶徒的法外之地。 但他敢独自一人来边城,自然有自己的依仗。 “找死!” 眼看混混围来,司空莲折扇一合,从袖中摸出一道金银交错的绢布。 “住手!” 就在此时,一道呵斥声陡然传来。 看到来人,原本凶恶的混混们瞬间色变。 “夜儿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想对这位小公子做什么?” 宁夜晃晃悠悠走来。 刀疤脸满脸讨好。 “我们就是跟这位公子开个玩笑。” “开玩笑?我看你们是想敲梆子吧,你他嘛犯法了,你知道吗?” “有夜儿哥和黄将军坐镇,我们哪敢在城里犯事儿啊!” 刀疤赶紧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宁夜手里。 宁夜掂量一番,往兜里一揣,这才摆了摆手。 “少爷我可是盯着你们啊!” “我们都是良民,良民......” 刀疤几人赶紧赔笑开溜。 司空莲皱眉打量宁夜。 宁夜同样打量着司空莲,不得不说,这娘炮长的是真白啊! “你......” “不用谢我,我宁夜平生最看不得这些仗势欺人的小人!” 不等司空莲开口,宁夜熟络的揽住他的肩膀。 “咦,兄台的胸大肌略显浮夸啊!” “这手感还挺润......” “不对,你......” 宁夜反应过来虎躯一震。 司空莲贝齿轻咬,目光好似吃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