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艰难的睁开眼,一股浓重的潮气与腥气侵入鼻腔。 他抬起头,四周是如牢笼般的木头围拢起来的柴房。 老旧儒衫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有些许沾染在柴草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旁边,柴草隆起得很高,下面覆盖着东西。 那是他一直珍藏着的看待如性命一般的几十本圣贤书。 “嘶!” 他艰难坐起,感受着四周的虫鸣,看着从上面打进来微弱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 都说世家无情,果不其然呐! 明明是李家的亲生儿子,老子不疼、亲娘不爱,甚至连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稍微值得庆幸的是,那李正初和石莹莹还知道他住在柴房,好心的把他给送了回来。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换成另外一个住处,他可能因为不适早就醒了,平白多受些伤痛。 嗯,该谢谢他们的! “哒,哒。” 微弱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李序抬起头,便见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栏杆前,三千青丝垂落,绝美的面庞上挂着丝许忧伤。 “你也来责问我吗?”他问。 早年间,因为李正初的原配老夫人无法生育,就从外面抱来一个女婴养着。 便是此女,他的异父异母的姐姐李嫀微。 “弟弟。” 李嫀微轻轻呼唤,声音中藏着浓浓的哀伤:“你......受苦了,喏,这是金疮药,你先敷上。” 李序接过小药瓶随意看了看,点头道:“谢了。” “是姐姐应该的......” 李嫀微欲言又止,不知觉已有泪珠簌簌流落。 对于这个从外面接回来的弟弟,许是因为都没有人疼爱的缘故,同病相怜,她是真的心疼。 按照父亲的说法,弟弟从小在外面长大。 虽读了些许圣贤书,但性情顽劣,没有大家族的教养,必须得严加管教才能胜任于家的赘婿。 可在她看来,这个弟弟无论是读书学问还是人品,都是极好的。 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完全没有半点大家族子弟桀骜的样子啊。 为此,她曾去找过父亲,劝说过。 奈何父亲太过执拗,也可能是她人微言轻的缘故,根本没用。 李序擦了金疮药,忽然道:“对了,你有没有火折子?” “干嘛?” 李嫀微错愕了下,猛的反应过来:“是了,这柴房大半都在地下,太过潮湿,最好生点火烤一烤。” 说着,她取出一个火折子丢了下去,嘱咐道:“弟弟,你不要生太大的火,小心被人发现,届时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知道了,你真是个好人。” 李序淡然而笑,自语般道:“这李家,唯有你能活。” 什么? 因为声音不大,李嫀微并没有听清。 正当她准备询问时,便见李序把柴草以及下面的几十本书堆在栏杆跟前,火折子直接凑了过去。 “弟弟,你要干嘛?”李嫀微大惊失色。 “当然是烤烤火,去去潮气啊!” 言语间,一股火苗升腾而起,转瞬之后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弟弟!”李嫀微失声尖叫。 “你最好立刻离开,否则被人发现就不好解释了。”李序道。 柴房底部,火光映衬下,那张满是干涸血迹的面庞泛起一抹诡异的笑。 “来人,快来人!” 李嫀微顾不得许多,转身便跑去叫人。 李序抬头看了眼,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大火已经点燃了柴房的栏杆,再烧一会栏杆断裂,他就可以跑出去了。 但被李嫀微喊了这么几嗓子,逃跑是没戏了。 不过问题不大,李家还要利用他当上门的种X,是不敢对他太过分的。 很快,李嫀微叫来了下人,扑灭了大火。 睡梦中的李正初和石莹莹被惊醒,也赶了过来。 眼见李序没事人一样,二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混账,竟然还敢放火? “爹,大娘。” 李嫀微急忙开口:“弟弟的蜡烛不小心打翻了,点燃了柴草,险些烧着他。” “是吗?” 李正初冷眼看了看,这才哼了一声,没有追究。 “算他命大,来人,把他安置到偏房,明日早起,去于家给于姑娘赔礼道歉!” 在几个下人带领下,李序第一次住进了李家的客房。 相比于柴房,客房倒是干干净净。 只是他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扬名立万。 大梁王朝诗书风气浓重,科举考的也是诗词、策论,甚至还有数算。 总的来说比较宽泛,则贤才而用。 他现在是秀才,通过八月的秋闱考试便是举人,再通过明年的春闱成为进士,便能入朝为官了。 凭借原身的记忆,配上他的学识,应该没什么问题。 届时,什么狗屁李家,劁之! 全劁了! 如是想着,大概是太累了,李序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被弟弟李铮吵醒的。 “呦呵,废物大哥醒了啊,听说你昨晚放了一把火?” 李铮双手轻拍,鼓掌单调又刺耳。 “啧,真会玩啊,只是......你以为这样就能博得爹娘的注意了吗?你错了,像你这样的私生子,永远见不得台面,哪怕入赘于家也注定猪狗不如。” 李序简单活动两下肩膀,平静道:“所以,昨天让我去青楼,是你故意算计我?” “算计?你配吗!” 李铮不屑道:“不过是于公子觉得太过无聊,把你叫过去当猴耍一耍而已。” 李序没作声。 他未来的小舅子把他叫过去,未婚妻于雨凝刚好撞见。 未免有些巧合了吧? “走吧,爹娘都等着呢。”李铮道。 二人穿过长廊,来到厅堂。 李正初和石莹莹端坐左右,见了李序,李正初冷冷开口。 “来人,扒了他的衣衫,取荆条来!” 浆白的儒衫被褪下,密密麻麻的伤痕浮现在众人眼前,看得几名婢女和下人面色一紧。 太惨烈了! 有的伤口因为脱衣服时被牵扯,还有丝丝血迹流淌。 触目惊心。 李正初和石莹莹也是微微触动,没想到昨天竟打的那么狠。 只是与李序去青楼所犯下的过错比起来,这点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上荆条!”李正初沉声道。 嘶! 带刺的荆条瞬间戳进李序的皮肉之中,荆刺与伤口,交叠,丝丝血迹再度渗出。 “李序,你擅自跑去青楼,辱我李家颜面。” “现在,你只有一次改过的机会。” “背着荆条,三步一叩首,去于家认错。” “于姑娘若原谅你,还则罢了。” “若不原谅,你便没有颜面活在世上,以死谢罪吧!” 李正初的声音落下,偌大厅堂都为之冷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