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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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端着一碗水向这边走来，女人的脸被头发盖住。走近了，女人缓缓将手里的碗递过来，另一只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露出她那双奇特的眼睛——眼睛黑瞳非常的少，右眼的眼角处一个蝴蝶形状的疤痕将眼角向额头方向拉伸，使眼睛显得略微大了一些。左眼眼下方一颗红痣格外显眼。女人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这时，女人旁边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男人衣衫不整，许久没换洗的衣服散发着汗臭气。乱蓬蓬的头发支楞着，滑稽极了。他一把打掉女人手里的碗，将女人推倒在地。他突然冲到面前，呲着牙，泛黄的牙齿显得格外瘆人……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把刀，刀上沾满了鲜血……”苏航从梦中惊醒，脸上满是汗水。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同样的蝴蝶疤痕的女人脸，同样邋遢可怖的男人……他起身坐到窗前，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整个城市都在睡梦中泛着昏黄。他洗了把脸，打通电话。他要给他的好朋友兼私人医生好好聊聊。 电话通了。 “庆天，我又梦到了！”电话一通，苏航便说道。 “我越来越觉得跟你上周出行有很大关系，你真的记不清上周的徒步旅行你经历了什么吗？”鲁庆天说。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每晚都这样，我最近黑眼圈越来越重了，眼窝也越来越深，白天没精打采……” “我建议，最好是故地重游一番，肯定能想起点什么！” 苏航听了，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就按你说的办吧，事不宜迟，要不你现在来我家吧，我们即刻出发！”苏航的语气透露着坚定，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决地做出一个决定。 “……好吧，我收拾一下！” 苏航挂掉电话，陷入沉思，他在努力回忆着一周前的那次出行，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天亮了，鲁庆天开着载着苏航走在去往南部山区的路上。汽车弯过几条宽阔的省道，拐入只能并行两辆车的小路，小路蜿蜒着深入绿树茂密的大山。在绕过几个陡峭的崖壁之后，一片豁然开朗的小平原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的峡谷中，一片绿水旁十几户人家组成的村落隐约出现在绿林中。苏航突然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这里好眼熟啊！”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在前面的下坡的地方发现你的。你昏倒在一棵大树旁，你的行李不知所踪。你的上衣衣领处还有一点血迹，但是你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伤痕。不过你平安回来，我们也就没有深究，不过现在想来，这血迹暗示你肯定遭遇了什么！”鲁庆生放慢车速，在一棵微微歪向大路的树旁停下车来，“前面车进不去了，我们得步行继续往前走……下车吧！” 苏航下车，打量着那棵大树。树很粗，从离地大约两米的位置开始弯向大路，茂密的枝叶舒展着伸向天空，将天遮掩得严严实实。天阴阴的，虽然看不到树荫，但却因为树的存在使得树下比树外暗了好多。鲁庆生背上背包，锁好车，示意苏航出发。 他们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后，才来到这个傍湖的小村。村口立着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碑上隐约可见“漫湖村”几个字。村碑旁立着一棵比之前看到的还要粗的大树，树的上半部分同样弯向路中央。晴天的时候为大路提供了大片的阴凉。他们向村内走去。村子里静极了，半天都不见人影。不远处的空地上，几个四五岁的孩子正玩着泥巴。他们听到苏航和鲁庆生的脚步声，停下来，好奇地望着这两个陌生人。 “小朋友，你们村里的大人呢？”鲁庆生老远就冲着孩子们喊道。 几个小孩听到喊声一溜烟跑开了，钻进了一个小巷子不见踪影。这时，一个老人从一扇老旧的木门里探出头张望，望了一眼苏航，就匆忙将门关上。 苏航觉得老人很面熟，于是朝鲁庆生使了下眼色，朝老人家走去。来到门前，苏航拍了拍门，说道：“老人家，我们想找您问点事儿？麻烦您开一下门！” 门里半天没有回音，鲁庆生又上前拍了拍门。 “你咋又回来了？赶紧逃命吧！”门里传出一阵咳嗽声之后，老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苏航的眼里突然闪出一丝光，他觉得老人肯定在之前见过自己，而且他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为何会说让自己逃命？苏航又拍了拍门，问道：“老人家，您之前见过我？您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开一下门吧！求求您了！” “你赶紧走吧！要是让他看到了，你就没命了！”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出，这次咳嗽的声音更剧烈了。 “’他’是谁？他要杀我？为什么？”苏航更着急了，他一边用力地拍门，一边急切地问道。 “你快走吧，你这么大声会把他引来的！你说你一个外来人干嘛这么多事！赶紧走吧！”门始终都没有开，看来老人没有打算开门的意思。 苏航刚要继续追问，鲁庆生拉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鲁庆生拉着苏航走向村口的大树，躲在了石碑后面，鲁庆生开口说：“这老头肯定知道什么，但是他不肯说，你再问也问不出来，我们躲在这里说不定能等来什么……”说着，鲁庆生靠着石碑坐了下来，“先休息一下，走了一个小时了也累了，得保持体力，一会儿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苏航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弓着腰，紧紧地盯着老人的木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出现在老人家门前，手里拖着一根长棍。苏航赶紧叫醒正在打瞌睡的鲁庆生。衣衫褴褛的男人用力敲打着老人的门，嘴里喊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不一会儿，门开了，老人弓着腰打开门，跟男人说着什么。这时老人朝村口指了指，男人回过头朝这边看过来。苏航这下看清了男人的脸，和他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他仿佛看到了男人泛黄的牙齿，闻到了男人身上刺鼻的汗臭味。 “就是他，我梦里的男人就是他！”苏航激动地直起腰，鲁庆生赶紧拉住他，要他蹲下来。 “小心被他发现！”鲁庆生小声说道，“蹲下来，看看他要干嘛！” “我想起来了，梦里我还看见他手里拿着把占满血迹的刀！对了，我衣服上的血迹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的？”苏航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激动地说。 “有这种可能，但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会刺激到你，让你夜夜梦到同样的场景……他要走了！”鲁庆生看到男人要走，急忙说道。 他们回过身，看着推开老人的男人，拖着棍子走远。于是，又悄悄地跟了上去。 男人拖着棍子弯过了好几条巷子，来到了湖边。苏航他们则躲在不远处的矮墙后面远远地望着。湖边的一块儿平地上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洗衣服。女人裸露的胳膊上满是伤痕。男人扔掉手里的棍子，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女人拽上岸。女人尖叫着，哭泣着，挣扎着。在摔倒的一瞬间，被头发盖住的脸露了出来。苏航惊住了，这不就是梦里那个眼角有蝴蝶疤痕的女人吗？她的左眼红肿，原本醒目的红痣已经看不到踪影。苏航刚要上前就被鲁庆生拉住了。 “她……她就是梦里的女人！”苏航说话有些结巴。 “别着急，我觉得事态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光靠我们两人的力量很难处理，还是报警吧！”鲁庆生说，说完他掏出手机。苏航点点头。 可是，鲁庆生刚要拨号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鲁庆生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个高台架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 “走，去那儿！那里肯定有信号！”鲁庆生说完起身往高台走去。 苏航没有动，回头看了眼正在拳打脚踢女人的男人，拉住鲁庆生说：“你去报警，我在这里看着。别让他把女人打死了！” 鲁庆生看了眼男人，点了点头，朝高台跑去。苏航则继续蹲下身来望着不远处的男人。男人打累了，从地上捡起棍子，又朝女人打了几棍子。女人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脸上满是血迹。苏航越来越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时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利的刀子，刀子的光明晃晃的，一下子把苏航带回了那天夜里…… 那天夜里，苏航从山里绕了几圈，终于绕了出来。这座山是他们徒步旅行爱好者们花了几个星期才征服的山。苏航没赶上大部队，只身迷失在大山里。绕了一天一夜，终于绕了出来。干粮吃完了，水喝光了。精疲力竭的苏航晃晃悠悠来到了这个人口多的村子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苏航借着天光摸索到一户人家，村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这户人家仍旧亮着灯。苏航敲了半天门，终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打开门把他迎了进去。借着昏暗的烛光，苏航看清了女人的脸，特别的蝴蝶疤痕、醒目的红痣……女人为苏航倒了一杯热水，拿出了几块硬邦邦的干粮。苏航吃得狼吞虎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把他饿坏了。填饱肚子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苏航本想多休息一会儿，但怕驴友们担心便准备即可动身出发。就在这时，男人回家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苏航。苏航一边说着道谢的话一边起身，男人却没有看苏航一眼，他盯着女人，扔掉手里的长棍，一巴掌将女人扇倒在地。女人倒在地上，抽泣着。苏航急忙上前扶起女人。这时男人露出狰狞的面孔，一脚将苏航踢倒在地。他骂骂咧咧地，呲这发黄的牙。虽然听不懂，但是苏航却隐约听出了些什么。大概的意思是女人浪荡，不守规矩，勾引男人。女人的存在妨碍了男人跟村里的寡妇结合等等……骂完，男人进屋端着一杯发红的水出来，拽着女人的头发，把水递到女人嘴边，强制女人喝下。女人挣扎着，哭喊着“我不想死”！苏航赶忙上前制止。男人甩开苏航，从裤子里掏出一把刀朝苏航奔来，苏航吓得赶紧躲闪。这一躲闪使得苏航一下撞到了墙角的桌角上，晕了过去…… 苏航回过神，所有的事情他都回忆起来了，他还记起了男人回家前，女人的哀求，哀求他带着自己离开，她是被人卖到这里的。男人买下她之后，本想让她生养一胎男孩，却不曾想她不能生育，于是对她又打又骂。还想打死她再娶一房。这村里有规矩，再娶一房需要前任先过世才行。 苏航看着被拳打脚踢的女人。女人那哀求的眼神一次次山现在他脑海里，像极了他去世的妻子，那时悬崖下摇摇欲坠的妻子也是这般哀求的眼神。他忍不住了，冲了出来，将男人推开。男人愣了一下，咧着嘴露出黄牙，挥舞着棍子朝苏航跑来。苏航一边用手臂挡着男人的击打，一边扶起倒地的女人。棍子抽打在苏杭身上，一下又一下。起初还能感觉到疼痛，时间久了，苏航的身上已经被疼痛麻痹了，感觉不出疼痛。 这时，打红眼的男人又掏出了刀子。他挥舞着刀子朝苏航走来，地上躺着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苏航不停地喊着女人，拉着女人，女人毫无反应。 就在男人一步步逼近时，远处想起了警笛声。不远处鲁庆生朝这边跑来。 男人顾不上逃走，一下扑到苏航面前，将手里的刀子扎进了苏航的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苏航的腹部传向全身，苏航满眼金星，接着，在男人狰狞的面孔中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苏航又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他看着盯着自己微笑的鲁庆生，挣扎着坐起身。 “那个女人……” “你自己小命差点没了，还关心那个女人！”鲁庆生埋怨道，说完鲁庆生竟然被苏航气笑了，接着说，“放心吧！没事！幸亏我们及时赶到……” “那……”苏航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男人被抓走了关了起来了，可能会被起诉拐卖妇女……” 苏航听完，欣慰的笑了！只是为讨一杯解渴的水，却带出这么大的事件，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不过苏航想了想天堂的妻子，欣慰地笑了。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在朝他边点头边微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