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总算是忍不住:“舅!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退婚是要长辈出面的!你不就是我长辈吗!” 段景樾瞄着贺敛秒趋沉冷的神色,越来越心虚:“......舅?” 他又向沈津征求意见:“津哥,你说是吧?” 沈津瞥眼贺敛。 如果那晚的女人真是姜郁的话。 这个婚,是得退。 否则就太混乱了。 但眼下还未确定,沈津只能旁敲侧击。 哪知话没出口,就被贺敛吐出的讥讽截住。 “呵呵,你这个二百五的智商,和那个疯子过一辈子正好。” 嘴唇颤抖的沈津:“......” 段景樾这回真的要哭了。 果然是表舅。 就是狠心。 终于,贺敛放下叠起的长腿,居高临下的拍了拍外甥的脑瓜顶,随即往旁边用力一扒拉:“明天启程。” 段景樾将将反应过来:“带我去洋城退婚?” 贺敛没回答,绕过他往外走,眼中逐渐溢出记仇的怒火。 退不退婚的都是小事,别说段景樾要娶一个疯子,就算他娶一头母猪对自己来说也无所谓。 他得再去一趟宋家。 必须把那个白嫖自己的傻子揪出来! 千刀万剐! 段景樾大松一口气,坐在地上狂拍胸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舅不会答应呢,看来他还是疼我的。” 沈津自诩,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无语的揉了一下山根。 看来在贺敛心里。 傻子≠疯子。 - 接到贺敛要来的消息,大清早,宋家老宅就忙碌起来。 缄口不语的佣人在宅院里鳞次穿行。 金州太子爷二次莅临。 这可是洋城其余世家求都求不来的待遇,只怕消息放出去,宋氏茶园销售到北境的毛峰又得翻价好几倍。 朝露垂檐,雾色环山。 古色质朴的大堂内,宋谦抬起下巴,妻子苏寻英正帮他整理衣领,小声询问:“不用叫二房和小姑子他们过来吗?” 宋谦:“不用,贺敛这次突然来访肯定是为了见雪妍的,干嘛叫他们过来抢女儿的风头。” 抬起头,他寻了一圈:“雪妍呢?” 在旁的顾管家低声回答:“大小姐还在换衣服。” 苏寻英:“这孩子,一听贺敛要来就这样。” 刚说完,宋雪妍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直筒旗袍款步而来,她扶着腰肢在原地转了一圈,掩不住眼中的喜悦:“妈,好看吗?” 苏寻英点点头,笑的很宠溺:“好看,像是天仙下凡,保证贺敛见了你就魂不守舍的,行了吧。” “妈,别胡说。” 宋雪妍嗔怪,双颊倒是浮上一抹羞赧的红晕。 说起来,这是她第三次要见贺敛了。 第一次是在她的私人画展。 第二次是爷爷的葬礼。 一想到贺敛那矜贵中带着肆横的模样,她捂住狂跳的心口,忽而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转身对顾管家叮嘱道:“姜郁呢!把她锁好没有!” 顾管家颔首:“放心吧大小姐,肯定不会让她像上次那样乱跑......” “姜郁跑了!” 话音未落,一个女佣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堂外:“姜郁不见了!” 宋谦陡然一惊,急的往前两步:“快!快去找!” 宋雪妍烦躁的瞪眼,跺了一下脚。 真是的,不在房间里帮自己画画,总是乱跑什么! 这么多佣人,还看不住一个疯子! - 通往老宅的山路上,一列改装车队有序缓行。 宛若一条游曳的玄蛇,那冰冷的现代重械感和周遭的自然葱绿对比强烈。 贺敛很讨厌洋城。 这里气候潮湿,四处都是山,氤氲的雾气透过窗缝黏在身上,他皱眉扯了扯袖管,让布料和皮肉分开。 段景樾倒是头一次来,把头探出窗外,唏嘘不已:“舅,这地儿和金州差远了啊,这么大的雾,跟蟠桃大会似的。” 贺敛睨着他,凌眉缓缓挑起。 故地重游。 被傻子吃干抹净的怨怼烧的更盛了。 距离宋家老宅不到二百米,贺敛实在是受不了这九转十八弯的山路,让司机停车,吩咐所有人原地待命,准备步行过去。 段景樾也赶紧跟上自家舅舅。 不多时,宋家老宅的檐顶在薄雾中渐显轮廓。 一条修理齐整的卵石路出现在脚下。 段景樾正四处打量,忽然撞到贺敛的背。 “舅?” 贺敛目光如炬,紧盯着左侧。 卵石路旁绿植林立,栅栏围起的阔大花园里藏着一抹小小的白色倩影,正捧着一个画本子,蹲在清澈的泥水坑前洗着老旧的油画笔刷。 似乎有些肢体不协调,女孩儿怀中的画笔散落一地,斑斓的颜料蹭脏裙摆,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那个又乖又傻的感觉扑面而来...... 脑中拉起警报! 贺敛想都没想,一个跃身翻过栅栏。 “舅?!” 贺敛用修长的双腿拨开绿植走过去,垂视着女孩儿白嫩的天鹅颈,那搓笔时的温吞和愚钝感,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就是她! 没想到还没进老宅,就把这个傻子逮住了! 贺敛一把拎住她的裙腰,轻而易举的将人提起来。 女孩儿像是个提线木偶般随之起身,抬起头,一张清美的小脸带着茫然闯入视线,连着远处看热闹的段景樾都是一愣。 贺敛瞳孔一缩。 就是这个傻子把他玷污了! 察觉女孩儿眼底的木讷,男人笑的森寒,微微伏身,用试探的口吻提起那晚的关键词:“抱抱?” 刚跟着翻过来的段景樾:“?” 舅舅中邪了? 还是说这山里的白雾其实是瘴气! 段景樾急忙捂住鼻子。 女孩没动,定定的看着他。 贺敛的目光在她身上匆匆扫过,裙身洗的发黄,摆角的布料薄薄欲碎,一看就是穿了很久,根本都不合身。 知道宋家老宅里的女佣不少,但没想到,他们连傻子也敢要! 段景樾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样一张堪称老天爷赏饭吃的小脸儿,舅舅还能拧眉竖眼的不高兴。 贺敛毫无怜悯,像是逗狗一样出言讽刺:“怎么?不要抱抱了?” 女孩眨眨眼,下一秒直直的伸出柔软的双臂,踮脚搂住他的腰身,神色迷蒙的靠在他胸口,乖顺的要命。 贺敛浑然僵住。 操啊...... 堵了半个月的气被这么一抱,邪门儿似的顺开了! 那晚的旖旎盘旋在脑海,后半段女孩儿哭涩的样子像小锤似的敲击着他的薄弱的神经。 贺敛抽出右手,掐着女孩的下巴抬头。 倒是真有点儿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郁。” 鲜有的完整句子。 像是在男人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贺敛:“......” 段景樾一惊,凑到两人跟前,眼睛在姜郁身上放肆打量着。 再抬头,无视了自家舅舅见了鬼似的表情,他兴奋异常:“舅!要是姜郁长这样的话,疯一点我也能接受!要不咱回去?” 贺敛笑的极干,似在咬牙:“不,这个婚,你非退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