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谎的男友 男友沈清河从不说谎。 他说我天生携带肥胖基因不利于寿命,让我节食减肥,我咬咬牙同意了。 他说我生来克父克母不利于父母健康,让我远离父母,犹豫再三我红着眼同意了。 他又说我五官不利于我们的婚姻需要调整,让我去整容,深思熟虑后我还是同意了。 整容当天,我躺在手术室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麻药过敏。 下床找医生之际,却无意中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声。 “都分手六年了,还是放不下姜雪梨?”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啊,雪梨已经刻在我的骨子里了,根本放不下。” “既然此生注定要娶别的女人了,那我就尽力让谢听晚和雪梨像一些,再像一些......” 沉默了许久,沈清河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别说,谢听晚还真是好摆弄,我说什么她都说好。”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好在一切还不算太晚,婚礼那边还可以及时调整。 “您好,婚礼计划有变,请把新娘换成稻草人。” 1 和沈清河在一起这些年,他清楚我内向社恐得很,做任何事情都需要陪伴。 于是今天一早,他便早早起床准备好了一切。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吃早饭跟着他去整容医院了。 提前送我进手术室等待前,他还特意吻了吻我的额头,看向我的眼中满是深情。 “听晚,等你整容一结束,我们就去领证。” “听晚,你知道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去领证了!”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又幸运,竟然会遇见这么好的男人。 躺在手术室里,我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对某一种麻药过敏。 刚走到门口,我便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整容医生。 我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是没看出来啊,都分手整整六年了,你还没能放下姜雪梨?人家姜雪梨如今都结婚了,娃儿都两岁了啊,你不会还对人家抱有幻想吧?” 沉默了几秒后,沈清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里竟是我从没听过的苦闷:“是啊,雪梨已经刻在我的骨子里了,分手后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会梦到她,你让我怎么放下?” “既然我这辈子注定娶不到雪梨了,那不妨找一个好摆弄的女人,将她改造成雪梨的模样。” “你别说啊,这个谢听晚,还真是我见过最好摆弄的女人了。” “我说什么她都相信,她竟然还相信我从来不说谎?真的笑死了,这世上哪有不说谎的人?” 那个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你明明爱的是姜雪梨,却又娶了谢听晚,这对谢听晚公平吗?” 不过几秒,沈清河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结婚后我好好对她不就好了?” “再说了,谢听晚那么喜欢我,我能同意娶她她应该去买彩票吧?” 我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瞬间只觉得身体的温度甚至比这墙面的温度还要再低。 其实没认识沈清河以前,我也是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人从来不说谎的。 可是后来,我见到他宁可被报复也要为被车撞倒的老奶奶说实话作证、见到过他宁可赔上几千万也要实事求是说明自己公司的真正情况。 太多太多了,无数次危难关头甚至是生死关头,他都选择了说实话。 认识沈清河整整七年了,我只见过说过一次慌。 而那唯一的一次谎言是为了我,却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一次我才知道,他从出生起说谎便会全身起满红疹子,严重可危及生命。 可他沈清河随口一句的好摆弄,却轻而易举的否定了这七年来我对他的所有爱意。 二人的对话还没有结束,我忍着心脏处传来的阵阵痛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2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如果这场整容做完,那你亏欠谢听晚的就更多了!” 沈清河再开口时已然带上了一丝不耐:“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又不是我五花大绑让她来的?”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好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真的亏欠,那我已经用婚姻来补偿她了,这还不够吗?” 沈清河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一直以来,我以为的沈清河,善良、温暖、贴心,他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而如今,我才发觉原来爱到深情情难自禁的模样也是可以演出来的。 不得不说,沈清河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我心心念念的婚姻,在他看来,却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补偿罢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勇气了。 我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我还会再听到什么惊喜。 我没再理会门外的二人,转身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从病房的另一个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沈清河停在门口的车子,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苦涩。 其实我一直很想考驾照的,沈清河却打着为我好的由头说他可以随叫随到接送我。 如今想来,怕不是他接送习惯了心中的白月光,不想改变自己的习惯罢了。 我越过车子走了出去,我站在岔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一时间竟然不知何去何从了。 我刚要抬脚离开,下一秒手腕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我太熟悉了,甚至不需要回头,我便知道来人是沈清河。 他身上的味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一直以来我其实都想不明白沈清河为何要用如此香腻的香水,这明明与他本人的气质根本不符。 可奈何他喜欢,闻着闻着时间久了,我倒是也习惯了。 而如今一切又似乎都说得通了,这香水想必是那个叫姜雪梨的女人的最爱吧? 对上沈清河视线的瞬间,我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一向温柔有耐心的男人,此刻竟然满脸都是愤怒。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沈清河情绪收敛了下来,再次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嘴角噙着笑的模样。 “pear,怎么跑出来了?” “pear,手术还没做呢,我带你回去做手术,好不好?” “pear,我知道你害怕做手术,可是不做手术,我们怎么领证呀?你不是最想嫁给我了吗?嗯?” 一口一个pear,此刻听起来我却有些反胃。 当初和沈清河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他便pear,pear的叫着我。 我有些困惑的问他为什么这么叫我,平日里大家都是叫我晚晚的。 他却揉着我的头,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深情:“我最爱的单词就是pear,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当然要这么叫你了。” 当时的我只是满脸害羞的埋在他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的专属昵称。 而如今想来,这么多年来,他不过是拿我当那个姜雪梨的替身罢了。 3 “沈清河,你忘了吗?我对麻药过敏。” 我轻声开口,静静的后退了半步,一时间竟然红了眼。 我的话让沈清河皱了皱眉,可我却又分明清晰的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他上前两步,伸手将我带入怀中,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们今天先不做手术了好不好?我一会儿去跟医生调整一下手术方案,你等我通知好不好?” 我伸手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微乎极微的哽咽:“清河,这个手术能不做吗?” “不可以哦。”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眼里却又是罕见的坚定。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做完手术就去领证了宝贝!” “好啦,你坐在车里等我好不好?我去给医生打个电话。”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可沈清河却没等我开口便直接将我推到了车里,随手关了车门。 我靠在车窗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打电话的男人,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我的心底翻涌起来。 我推开车门想要下车,下一秒却发现车门竟然被他上了锁。 发呆之际,车子里却突然响起了声音,听到对话声时,我这才意识到沈清河竟然忘了手机还连着车载蓝牙呢。 “什么?沈清河你疯了?明知道她麻药过敏你还要继续手术?你知不知道整容不用麻药会有多痛?别说是她,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沈清河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忍忍就好了。” “我能怎么办?也不能因为她麻药过敏就停止手术吧?” “没事儿的,她听我的话,我哄哄就好了,你正常安排手术吧。” 我坐在车子里,明明车内暖气十足,我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整个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一个连我手擦破皮都会心疼得落泪的男人,竟会这般冷血。 而此刻,沈清河正站在不远处,一边说着最残忍冷血的话,一边满脸温柔的朝着我无声开口:“宝贝,我爱你。” 我甚至连假笑都做不到了,苦涩渗透进了我的每一个细胞,在我的五脏六腑中静静的流淌着。 口袋中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我颤抖着手拿出一看。 是婚礼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问我临近婚礼有什么需要调整或者增加的吗。 我拿着手机看着站在车外的男人,半响,轻声开口:“有调整,请把新娘换成稻草人。” 在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再次开了口:“还有,这是我为新郎准备的惊喜,婚礼前请一定要保密。” 其实我也没有必要担心沈清河知道,毕竟婚礼大到选址、现场布置,小到菜品、装饰全是我一人负责的。 直至今日,沈清河甚至没有过问一句婚礼计划的事情。 之前我一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说婚礼只有一次,一切以我为重,便打算将一切都交给我安排了。 其实但凡我能细致一些,都会发现除了改造我,他对别的都没什么兴趣。 毕竟,只有改造后的我,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替身,才能让他缓解几分对白月光的思念。 沈清河回到车上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当然知道他为何这般开心。 4 毕竟,如今一切事情都在朝着他的计划进行,他又怎会不高兴呢? “宝贝,晚上吃鱼好不好?我们现在去买菜,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其实我并不爱吃糖醋鱼,只不过是认识沈清河的时候他便总是给我做糖醋鱼吃。 时间久了,我倒是也习惯了,习惯到提到最喜欢吃的菜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糖醋鱼。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 我的话让沈清河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他侧过头来困惑的看了我一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无奈的笑了笑,主动闭上眼向我靠了过来。 看到沈清河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又想起沈清河的这个怪癖。 每次和沈清河接吻时,他还没碰到我便会早早闭上眼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今想来,一切好像都清晰明了起来了。 无非是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他心底的那个女人。 自我欺骗罢了,可他欺骗的又何止是自我呢? 看着逐渐靠过来的脸,我看都没看便随手拿起了一旁的东西。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拿起的是养在沈清河车子里的仙人球,而此刻沈清河的脸已经贴在了仙人球上。 瞬间,沈清河睁开眼看向眼前的东西,又看了看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pear,你......” pear一出口,心底那点点的愧疚也彻底烟消云散。 我没再看沈清河,而是侧过头去看向窗外。 回家的路上,我始终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一旁的沈清河则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解与困惑。 无所谓了,任由着他去想吧。 车子刚开进地下车库,沈清河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见到来电时,沈清河的手一抖,下一秒手机便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无奈伸出手想要替他拿起手机,可下一秒沈清河的手却抢先伸了过来,异常迅速的拿走了手机。 可即便他动作再快,我还是注意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姜雪梨。 “宝贝,公司同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个电话,你自己先上楼吧。” 说完,沈清河便抱着手机行色匆匆的下了车。 “怎么了雪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手里没钱了吗?还是你老公欺负你了?还是......” 车子里再次响起沈清河的声音,如此着急的沈清河我倒是第一次见。 原来他以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着急与担心,都是假的。 此刻的沈清河,才是真真正正的担心一个人。 “哎呀,你紧张什么?” “我现在在机场,你要不要来......” 甚至还没等姜雪梨说完话,沈清河的声音便飞快的响了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你!”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沈清河拽下了车子,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车子。 和沈清河在一起整整七年,这样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在意一个人爱一个人的表现。 地库里黑乎乎的一片,我鼓起勇气朝着外面走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