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这是什么?” 他指着我食指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在皮肤上结成细小的痂。 “拆请柬时划的。” “林昭,” 陈默声音突然发紧,“你冰箱里为什么有......” 蓝色纽扣在茶几下方闪着光。 分手后第三个月,他在公司楼下拦住我,衬衫少了颗扣子,领带歪斜。 他说苏媛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说婚期定在明年春天,说这些时右手一直摩挲着空荡荡的扣眼。 我转身要走,他扯住我衣角,纽扣崩线的声音像心弦断裂。 我抽回手,口袋里的戒指硌着大腿,去年冬天周叙白来拿最后一批行李时,也是站在这个位置。 当时雪下得很大,他的黑色大衣肩头落满雪花,说“昭昭,我们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我当时问。 他最终摇摇头,拖着行李箱走进电梯。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我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轻响,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他口袋里婚戒盒落地的声音。 “你脸色很差。” 陈默递来热牛奶,“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 我摸着口袋里的戒指,“记得我们大四那年吗?周叙白打篮球骨折,你背着他去医务室,他疼得满头冷汗还不忘回头冲我笑。” 陈默沉默了很久:“那时候他手机锁屏是你照片,密码是你生日。” 牛奶在胃里凝成铅块,我打开手机相册,划到最底端。 有张周叙白在医务室打石膏的照片,他左手比着幼稚的V字,石膏上写满我的名字。照片日期显示是七年前的今天。 照片边缘露出他敞开的衣领——第二颗纽扣不翼而飞。 后来我在他送我的《小王子》扉页里发现它,用透明胶带粘成书签,那年校运会,他跑三千米夺冠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纽扣塞进我手心。 看台上起哄声震耳欲聋,他嘴唇擦过我耳垂:“据说男生制服第二颗纽扣,最靠近心脏。” 陈默走的时候,雨开始下。 我站在阳台上看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就像去年冬天看着周叙白的车灯融进下着大雪的夜色里。 口袋里的戒指变得滚烫,我把它放进装纽扣的玻璃罐——那里面已经有十七颗周叙白衬衫上掉下来的纽扣。 雨越下越大,我打开请柬又看了一遍,发现婚礼日期是我们初遇的日子。 手机屏幕亮起,是婚纱店发来的短信:“周先生预约的婚纱修改服务已确认,您选择的头纱款式......” 我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周叙白把婚戒盒推到我面前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昭昭,你从来不肯要我给的安全感。” 雨滴敲打着玻璃罐,黄色纽扣在水光中微微发亮。 这是他搬走那天,我在沙发缝里找到的。米色真丝衬衫的扣子,袖口绣着他名字缩写。 那天他收拾行李的手在发抖,剪刀划开收纳袋时,线头勾住袖扣,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丝线崩断的声音像一声呜咽。 雨声渐密,玻璃罐里的纽扣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我数到第十七颗时,窗外闪过一道车灯,恍惚间像是回到七年前那个夏夜——少年周叙白翻过宿舍围墙,把沾着夜露的玫瑰塞进我手里,说:“林昭,你敢不敢和我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当时我说了什么来着? 哦,我说:“敢啊。” 雨下到第三天时,婚纱店又发来短信:“您预定的缎面手套已到货。” 我把手机反扣在茶几上,玻璃罐里的第十七颗纽扣正在阳光下泛着青金色——那是从周叙白最后一次留宿时穿的衬衫上掉下来的。 当时那件衬衫就搭在我的沙发扶手上,散发着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袖口还沾着星巴克的拿铁渍。 门铃在下午两点响起,我以为是陈默又来送吃的,开门却看见快递员捧着一束白玫瑰。 花束里插着卡片,翻开后上面打印着:“试纱注意事项” 我的指甲掐进玫瑰茎秆,刺扎进掌心时才反应过来,这显然是发给新娘的提醒,却错送到了我这里。 正要关门,快递员突然说:“还有这个。” 他从背包里取出长条形盒子,“指定要林昭小姐亲收。” 盒子里是条珍珠手链,和之前我弄丢的那条几乎一样,当时周叙白翻遍整个音乐厅都没找到,最后蹲在散场的台阶上说:“昭昭,等结婚时我给你买更好的。” 现在他确实要结婚了,珍珠却送到了旧情人手里。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接起来是道温婉的女声:“请问是林小姐吗?我是苏媛。” 我下意识把珍珠手链塞进抽屉:“您好。” “抱歉突然打扰。”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糖,“叙白说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希望我邀请您今天下午来店里一起陪我试婚纱。” 落地窗上的雨痕扭曲了整个世界。我心里默数着玻璃罐里的纽扣,数到第七颗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天可能...” “就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婚纱店。” 她补充道,“叙白说您午休时过来很方便,他到时候会带便利店的照烧鸡排饭来。” 指甲陷进掌心,那里还留着玫瑰刺扎出的红点。 原来周叙白连这个都告诉她了——我在金融街上班,午休只有一小时,最爱吃公司对面便利店的照烧鸡排饭。 “好。” 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