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么了阿洄?你和慕姐不是挺相爱的?她欺负你了?” 我看着手指的烧伤,喉咙紧涩。 爆炸带来的疼痛犹在,让我说话都带着血腥气。 兄弟只听到一半,便艰涩地打断我,让我好好休息。 “明白了,大后天我刚好要回你们城市,到时候来接你。” 挂断电话后,我终于忍不住发出难受的倒吸声。 先前给我治疗的医生见了,立马跑过来扶我坐下。 “别乱动,虽然你躲得及时,只烧伤了半只手臂,但还是要小心。” “刚刚你是打给慕总了吧?这里离你家不远,她马上会来,再坚持一下。” 当年慕若楠为我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此后,整个城市都知道我的她的男人。 就连我也相信,我们会一直相爱。 “以前,慕总就是个混世小女王,大家都没想过她会结婚。” “没想到她一朝动心,锲而不舍追了你整整三年!还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这样对丈夫专一又宠爱的女人,啧啧,江先生,我好羡慕你的。” 医生说着我们的爱情故事,试图让我转移注意力。 但那些场景,好像还在我眼前,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越听越难受,随口扯了理由,离开了医院。 回去路上,我正准备打车,慕若楠的电话忽然打来。 “出去买菜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刀割般的心痛。 不想让我们之间,闹得再难看一些。 可我短暂的忍让沉默,反而让她更加生气,刺心的话接连脱口而出。 “还跟我玩上冷暴力了?江洄,结婚这么久,你果然还是遵从男人本性,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随你,爱在外面待多久就多久,死了去都不会管你!你不在我还开心呢!” 耳朵里传入急促的忙音。 紧接着,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了。 天空下起暴雨,像是老天都不给我一丝喘息之机。 我狼狈地找可以挡雨的地方。 却因视线不明,被石头绊倒,整个人摔倒在地。 第一缕晨曦照到我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夜。 全身如同灌铅一样,我想要站起来。 后背忽然被一个人踩住。 “江哥这是干嘛?年都过了,不至于对我行大礼吧?” 顾宴言的声音自我头顶上传来。 我拼尽全力想要起身,顾宴言又嚣张地把脚移到我脖子上。 下一刻,他收回脚,亲昵地唤来人:“楠姐,我刚刚路上看到江哥,还真是他!原来他彻夜不归就躲在这里啊。” 慕若楠凉凉扫过我一眼。 “弄脏了?” 我下意识要回答。 顾宴言扑过去,在她怀里蹭了蹭,两眼都是粉泡泡:“没有脏,楠姐,我一直干干净净的~” “我看见了。” 慕若楠宠溺地拍拍他的脑袋,随后蹲下身,拿出餐巾纸,擦了擦他的鞋子。 像是完全无视了我。 “以后离脏东西远一些。” 听到这句话,我向她伸出的手,以及视线,都失望地收回了。 并没有注意到慕若楠眼中的复杂。 “你是不是又自我代入了?阿洄?我说的是旁边的垃圾桶。” “不要像女人一样敏感好嘛?我跟小言只是讨论工作,你也知道我的公司产品卖的是那种东西。” “走了,上车回家。” 我看向他们身后的那辆湛蓝色超跑。 心头忽然空了一大块。 那是七年前,慕若楠答应过送我的礼物。 可现在,到了顾宴言手里。 我犹然记得她把地下车库锁了起来,却只跟顾宴言分享钥匙。 我只是小心翼翼询问她此事,她却立刻翻了脸。 “跑车是小孩玩的,你都快三十了,有这闲心怎么不努力锻炼?难道不知道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会肌肉松弛?” 原来我在她眼里,已经不再年轻。 而那个“小孩”,自然指的是顾宴言。 他靠着精湛的洗头技术和甜甜的嘴,以及一张乖巧的脸蛋,让慕若楠对他备受青睐。 破格提拔,贴身行事,奖金百万。 都是我不曾拥有的。 见我迟迟不跟上来,慕若楠冷下脸色,一把扯过我受伤的手臂。 我疼得不断挣扎,她视而不见,打开后门把我推进去。 慕若楠叉着腰,骄傲地说: “你不是一直想要坐坐这车吗?现在高兴了吧?” “江洄,我给你台阶了,不许摆谱,给我笑!” 我强行扯起嘴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顾宴言在后面辛灾乐祸地看着,随后积极举手:“这回让我开,楠姐就好好休息吧。” 慕若楠本想坐在我旁边,看到我手臂上乌黑的伤口,又是紧紧蹙眉,面露嫌弃地坐到了副驾驶。 车窗打开,冰冷的风不断刮着我的脸。 我听见顾宴言夹着嗓子,征求慕若楠的意见:“要不送江哥去医院吧?我看他......状况不是很好。” 慕若楠从后视镜看了看我,好像终于察觉到我的神色不对,美眸闪过一丝慌乱。 忽然,顾宴言加速,车子行过三排减速带,接连强烈抖动。 我原本就翻江倒海的胃,终于受不了,捂住嘴吐了出来。 车子再次减速,顾宴言捂着鼻子,不稳地打着方向盘,最后控制不住冲向绿化带。 烟尘散去后,顾宴言便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 我看到慕若楠疯了一样扑向他,捂着他渗血的手臂不停关心,心都要碎了。 “江洄!你看你干的好事!为什么要故意恶心阿言?是不是故意报复?!” 在她眼里,我好像永远都是故意的,善妒的。 我想和她说,不是的。 可我嘴里已经被血糊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救护车来后,慕若楠依旧看也不看我一眼,扶着顾宴言上车。 但她不知道的是,刚才,只差一公分,树枝就会戳进我的眼睛。 我是被救援队抬出来的。 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 等醒来后,身边还是没有她。 护士帮我的手机充了电,我想看看现在的时间,突然弹出一个好友消息。 来自顾宴言。 实况照片里,慕若楠贴心地为他擦拭手臂,绕开那道细小的划痕。 “江洄,你不知道吧?她连我掉了一根头发都会心疼,可无论我伺候得多卖力,她都始终没有叫我一声老公。” “我能礼貌问问,你用了什么办法?” 出于素质,我没有骂他。 正准备关掉手机时,慕若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间病房?我来看看你。” “......没注意,我想休息了。” 说完,我挂了她的电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换作以前,我连免打扰都不敢开,就怕错过她的任何消息。 更不可能主动挂电话。 接下来她会因为被无视感到生气,来质问我? 还是继续无视我,与顾宴言甜甜蜜蜜? 我焦虑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试图把这些念头逐出脑海。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慕若楠脚步放得很轻,像只灵巧的猫,来到我身边,轻声问:“睡着了嘛?” 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我太过意外。 我拉开被子,仓促间,与她对视上。 这一次,她先躲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之前不知道你伤得那么重,以为你是故意装的,抱歉啊乖乖。” 慕若楠握住我的手,心疼地吹了两下。 我怔怔地看着她。 好像那个爱我如命的女人,又回来了。 可不等我开口,慕若楠又接着道:“不过,也多亏阿言考虑周全,让我看了你的伤势报告。” “他都这么帮你说话了,你就大度点,不要老是排挤他。” 我的神色一点一点淡了下来,她没看到,仍然自顾自说着。 “刚好明天他有个应酬任务,客户约定在游轮上,你以前也是这个职位,刚好过去带带他,行不行?” “慕若楠,你以前说过,不想和我天天待在一起,嫌腻,便让我辞职在家做煮夫,照顾你的起居。” “......啊,我记得,知道你爱我才做到这个地步,怎么了?” “所以我已经忘记了公司业务,带不了顾宴言。” 慕若楠眯起眼睛,反问起来: “这跟学游泳一样,会了就是会了,怎么可能忘?” “我看你分明不想帮我们,亏阿言总是好心地为你着想!” 她紧紧盯着我,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我低头服软。 可我只是淡淡回答:“随你怎么想。” 我们再次闹得不欢而散。 走之前,慕若楠甚至下令,要把我在病房一直关下去,直到我肯跟他们认错为止。 兄弟联系我,他正好也会出现在那艘邮轮上,计划可以照样实行。 不得已之下,我再次联系慕若楠。 慕若楠故意晾着我。 这让我越来越慌。 因为我知道,兄弟有自己的事情,只是顺便做人情,未来根本不确定还会不会回国。 在我几近崩溃时,慕若楠让保镖打开了门,与顾宴言并肩站在外面,眼神像是在审视犯人。 “你去给阿言好好道歉,我再答应你去陪他。” “态度要诚恳,不然我就怀疑你陪他去应酬,是伺机报复!” 我很是佩服慕若楠的脑回路。 在她手底下,我难道真的能把顾宴言怎么样? 更何况,我没有兴趣去欺负二百五。 顾宴言在旁煽风点火:“没事楠姐,江哥肯定知道错了。” “阿言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这样吧,江洄,你做顿饭报答阿言。” 于是,我拖着还在作疼的手,和他们回到家,给他们做了一顿还算过得去的饭。 但这些屈辱,我渐渐不在意了。 再也不想着慕若楠。 满脑子只剩下离开的倒计时。 这一晚,慕若楠仍然去处理“公司之事”,和顾宴言一同出门,整夜不归。 而我没再因她内耗,反而激动地整晚睡不着。 顺便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到楼下垃圾桶,只待第二天垃圾车过来,将他们带走填埋。 我要彻彻底底消失在慕若楠的世界。 第二天,顾宴言穿着慕若楠为他定做的西装,被发胶搞过的发型十分精致,高调出场。 而我只是穿着陈旧的西装,低眉顺眼地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慕若楠都在观察着异样的我,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到了游轮上,她才收回目光,投入应酬中。 期间,有女总裁问起:“慕总,这次有没有把你的小娇夫带出来?让姐们儿过过眼瘾呗。” 见她频频往花孔雀似的顾宴言身上看,慕若楠不高兴地抿起唇。 转身,将隐藏在角落的我揪出来。 “各位不许瞎期待了,这位才是贱内。” 女总裁原本惊艳的目光,在看到我后,明显黯淡下来。 靠着涵养,才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慕若楠面色黑沉,只觉得我丢她的脸。 后面,女总裁要我喝酒,她都没有拦。 我苦笑,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将高浓度的酒强行全部咽下。 后来实在难受,忍不住往外跑,找到洗手间,连同晕船药都吐个干净。 天旋地转间,一个美艳的女子搂住我的腰,扶我站稳。 “小哥哥,你还好吗?” 我下意识挣扎,她很快放开:“抱歉,弄疼你了。” 明明没见过她,我却觉得很是熟悉,有些疑惑,但还是感谢了她的好意。 她看着我,忽然俏皮地笑了:“好啦,其实我是你好兄弟的亲妹妹,记得我不,小时候,你还帮我换过尿不湿。” “哥,他就是江洄哥哥,我绝对没认错!” 兄弟陈铭走了过来:“你这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万一认错人了,不是招笑话?” 他看向我,认真道:“阿洄,好久不见,你受委屈了。” “刚刚我赶到太迟,没能阻止你喝酒,不过我也看清了那个渣女的真面目!” “你放心,假死计划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慕若楠怀疑,你只管走。” 我鼻间一涩,感激他记得我们孤儿院时期的交情,能帮我如此大忙。 坐上陈铭的私人游艇前,他问我,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慕若楠? 我想了想,把手机和戒指一起交了出去。 “就说我是闹脾气,不打招呼离开。” 相信慕若楠这次,也依然觉得我是故意作死。 然后永远不要来打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