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我怕影响女儿考试, 没做老婆最爱吃的麻辣水煮鱼。 当天晚上,我扇了自己十个耳光。 才让女人心软,撤销了离婚申请。 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女儿看在眼里。 她在考试结束后,从考场一跃而下。 被推进手术室前还拉着我的手。 “爸爸,求你了,不要再为了我,和妈妈勉强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我只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 “每次妈妈羞辱你,我都很难过。”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被人硬生生搅碎了。 在东南亚卧底十年。 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最危险的一次,被弹片击碎头骨,右眼险些失明。 那种致命的伤害,都比不上现在的心痛。 我攥紧女儿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薇薇你一定要活下来,你爸爸不是罪犯,是英雄。” “等你好了,爸爸带你走。” 1 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 第四次签下名字后,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蹲在走廊里嚎啕大哭。 更令我难以接受的是,老婆白梦琳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就算女儿没有跳楼,她也应当在校门口接薇薇出考场。 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女儿已经出事了。 就在我试图给她竹马打电话时。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本染血的日记。 “陈先生,您女儿有严重的抑郁情绪,作为家长一定要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否则,这次我们救活她,她下次还是会跳下去。” 一向开朗的女儿竟然有抑郁症? 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曾经端得起几十公斤的机枪,现在却连一个薄薄的本子,都险些拿不起来。 那里面,一字一句,写满了女儿这三年的苦楚。 【爸爸回来了!我竟然真的有一个爸爸,妈妈嘴上让爸爸走,可我看到她哭了。】 【同学们说爸爸是S人犯,我不信,就算他们撕碎我的书,将我堵在厕所里泼水,我也不信爸爸犯了法。】 【妈妈今天又提离婚了,我看到爸爸在不停磕头,上次是在阳台罚跪,再上次是在小区楼下贴检讨,我不想他这样,可妈妈说这是他欠我们的。】 【爸爸又被教训了,是因为我,那他不肯离婚也是因为我吗......如果我死了,一切都会结束吗?】 医生的目光中满是同情。 “陈先生,我不知道您和您的妻子都经历了什么,但也许你们分开,对孩子才是最好的。”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没想到,我回来这三年一次次对着老婆委曲求全,竟给女儿带来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更没想到,我卧底十年,卧薪尝胆,九死一生。 不仅没给家人带来任何荣誉,反而导致女儿被霸凌。 是我错了吗?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不该缠着白梦琳不放。 我在手术室外枯坐了许久,脑子里各种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直到四下无人,我终于下定决心,拨通线人的联系电话: “领导......我想好了,我接受保护计划。” 他的语气中难掩震惊: “小陈,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接受保护要注销你现在的户籍,就相当于陈瑾年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真的舍得你老婆孩子?听说白梦琳等了你十年,我这边刚给她申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编制。” 我闭上眼: “没什么不舍得的,我们要离婚了。” “这些不重要,但我记得您说过,等我假死后,可以替我申请烈士,我不求别的,只求让我的女儿知道,她爸爸不是坏人。” 电话两头的空气凝滞起来。 他在那边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这原本就是你应得的,我会帮你办好。” “五天后,部队的车去接你。” “好。” 我挂了电话,正对上打开的手术室大门,连忙起身扑到女儿身边。 薇薇竟然醒着,看到我,偏过头去掉了一滴眼泪。 要把我的心扎穿了。 我握着她的手。 “薇薇,爸爸保证,五天后一切都会结束了,你相信我。” “我现在去找你妈妈,让她来看你。” 我打车去了赵泽的公司。 白梦琳失联,十有八九在他这里。 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果然听见老婆的声音: “你都不知道,他昨天跪在我面前扇了自己十个耳光,脸都肿了,我好像有点相信他还爱我了。” “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考验他啊。” 我呼吸一窒。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推门的手顿住,赵泽温柔的声音带着诱哄: “宝贝,你怎么这么容易心软?” “陈瑾年可失踪了十年,谁知道去哪鬼混了,我是男人最懂男人,他不可能管得住下半身的。” “也就你傻,被他抛弃这么久还苦等着他,要不你干脆真离婚算了。” “不行。” 白梦琳竟然干脆地拒绝了。 “我提离婚是想看他低头,每次他这么卑微地求我,我才觉得他是真的爱我,又不是真想和他分手。” “而且,下次不要再说他鬼混这种话,我知道他去哪了,但是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 我眼睛猛地瞪大。 门已经被推开了一个缝。 赵泽的声音继续传来: “好吧。不过咱们下次考验的方法要不要改改,总是不温不火的已经没意思了。” “你不是怀孕了吗,这样,孕期我去你家照顾你,你看他会不会怀疑你。” “要是他怀疑你的话,就是没有那么爱你。” 我惨笑了一声。 白梦琳哪里是需要一个爱她的丈夫。 分明是需要一条无下限包容她的狗。 可惜我不是。 我推开门:“白梦琳,跟我去医院。” 2 白梦琳的神色一变。 “去医院干什么?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开口,只注视着她的眼睛。 白梦琳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上下逡巡,竟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陈瑾年,你不能收拾好自己吗?” “我说过,衣服要洗干净,你是不是不拿我的话当回事,我要和你离婚!”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袖口上有一个暗黑色的点。 那是薇薇的血。 我深吸口气:“你还记得你有个女儿刚考完试吗?” “一夜没看见她,你不担心?” 白梦琳满不在乎:“估计去哪个同学家玩了吧,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考个试而已,哪个上过高中的人没经历过,你有点太紧张了吧。” 赵泽笑着扶住白梦琳的腰: “对啊,薇薇都那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先别管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琳琳怀孕了。”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的表情: “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我想到病床上的女儿,心如刀绞: “白梦琳不是一心和我离婚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生孩子,让他在一个不健康的家庭里长大,最后崩溃自S?” 白梦琳脸上的血色褪去。 她颤抖着手指着我: “好啊,陈瑾年,你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你回来的时候说对不起我,一辈子爱我,都是狗屁,我怀孕了你竟然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 “难道,那十年,你真的变心了?!” 赵泽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 “陈瑾年,我不许你这么和琳琳说话!” 我攥紧拳头。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脾气,一拳打上他的脸,我怕真把他打死了。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背对着白梦琳,对我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你信不信,不管我和琳琳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琳琳的孩子可能是我的。” “但她不知道,因为她喝醉了,抱着我的脖子说爱你。” “陈瑾年,你多久没和她睡一张床了??” 我感觉一口血堵在喉咙口。 “你他妈......” 没等我动手,赵泽竟然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 踉跄着倒在茶几上。 上面的茶壶被他撞翻,碎了一地。 滚烫的热水在他胳膊上烫了一个红痕。 赵泽“嘶”地喊了声疼。 白梦琳尖叫一声,扑上去捧着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 抬头望向我的时候,满眼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对赵泽动手!”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就是十年,我一个女人独自抚养薇薇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是赵泽帮我,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话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以前我每个字都当了真。 不管赵泽对我怎么口出不逊,都当作耳旁风。 可今天不一样! “你知不知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趁你喝醉占你便宜!让你怀了他的孩子!” 白梦琳脸色一僵。 赵泽的眼神暗淡下来,满脸写着委屈: “我没有,我只是说要去你家照顾你,怕他照顾不好你。” “琳琳,陈哥又没几个钱,我想自掏腰包,让你孕期别受什么罪,我有错吗?” “可能是别的原因,才让陈哥发火了吧。” 这话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白梦琳真的信了。 她朝我惨笑一声:“好好好,你怀疑我,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便推开我跑了出去。 我只觉得心力交瘁,没心情管她死活。 有和她纠缠的功夫,不如回家替女儿收拾几件住院的衣服。 可我没想到,再见到白梦琳。 她竟然把一张dna检测报告,和一个泡沫箱扔到我面前。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亲生儿子的尸骨。” “是你的无情害死了他!” “不想离婚,你就跪下给我和赵泽磕一百个头,然后去网上公开给我们道歉!” 血腥味钻进我的鼻腔。 一瞬间就将我带回了暗无天日的十年。 我感到有一股血冲向我的脑门,竟然做不出一丝表情, 连手都没有抖, 将那个箱子拆开。 赫然是一团血肉模糊,几乎成型的胎儿。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吐得停不下来。 最后呕出来的,不仅是酸水,还带着血丝。 白梦琳慌张地跟进来: “你怎么了?” “不过是一团肉而已,他还没发育呢,你不是当过兵吗,为什么会怕这个?” 我呕出一口血。 我卧底的是东南亚最恐怖的犯罪组织。 那里是不会拿人当人看的。 有多少小姑娘被骗进来后,被轮流羞辱,怀了孕也要被打掉继续供人取乐。 堕下来的孩子,就是威逼她们屈服最好的武器。 我当时就想着,我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的目标,就是不让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可没想到,成功归来,我的孩子却落到一样的下场。 而下手的,不是罪犯,是他的亲生母亲。 白梦琳被吓哭了。 她拍着我的背: “老公,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我不和你离婚了。” 我挣扎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离,必须离。” 不仅要离婚,薇薇也会和我一起加入保护计划。 我无法将她留给这样的母亲。 3 白梦琳死活不肯签离婚协议。 甚至还亲自下厨做饭,想让我消气。 我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陈瑾年这个身份会在两天后消失,薇薇的情况越来越好,很快就可以转院了。 到那时,我与白梦琳死生不复相见。 我敞着门,将不要的东西都扔出去。 一伙人却突然闯进来。 “就是他!逼老婆堕胎,还逼老婆离婚的渣男!”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拿起手机: “你们是谁?离开我家,否则我报警了!” 领头的将手机怼到我面前。 上面白梦琳躺在病床上哭诉,说我失踪十年,她是如何为我苦守寒窑,却被我冷漠对待。 一连串的指责,看得我血压都要高了。 我按捺下性子: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心被人当枪使了,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他们没有那么激动了,交头接耳。 随后有个人说: “我们问问当事人不就好了?女方肯定是清楚的吧。” 我们这才发现,白梦琳坐在轮椅上,被赵泽推着,出现在人群身后。 白梦琳双眼含泪:“瑾年,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虽然没出世的宝宝没了,但我们还有女儿啊,我不想看她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我现在找来了这些网红,你只要对着他们的镜头,对我和赵泽说一声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不和你离婚。” 我怪异地看着她。 只觉得这个在大学就相恋的女人是这么陌生。 懒得废话,我直接报警。 有人想抢我手机,被我一把反拧住胳膊,一个劲地喊疼。 网红们满是惊讶: “这人好像是个练家子啊!” “身手好像很好的样子,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咱们这么多人呢,还怕他一个吗?” 但有人退缩,便有人怀疑: “要不咱们听听他怎么说吧,没准有什么误会呢。” 我刚要将这几天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不要脸,那我也不要了。 谁知赵泽突然喊道: “你们不要信他!他是劳改犯!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白梦琳惊叫了声。 “赵泽,你别乱说,不是......” 赵泽不为所动,继续拱火: “那你说,他是干什么的?你说不出来吧?” “兄弟们,他打架的方式你们也看到了,这是良民会干的事吗?” “这人是个人渣,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被判了十多年,现在刚回来。” “打死他是为民除害!” 人群蠢蠢欲动。 我开始左右寻找武器。 当初宣誓,我们的武器决不对准人民,仿佛还在耳边。 现在却到了虎落平阳,不得不自保的程度。 就在我准备去厨房拿菜刀时。 一瓶红色的液体迎面泼来。 “不要怕,我带了猪血,这样的人必须被制裁!” 刺目的镜头对准我狼狈的样子。 我的胸口灌满了凌冽的寒风。 警车赶到,几个警察团团将我们包围。 “都带走!直播关掉!” “回警局里说清楚!” 我是被车从后门接走的。 领导满脸羞愧:“瑾年,我们不该让你遭遇这样的事。” “前几天,东南亚那边传来好消息,你卧底的组织被彻底端掉了,我要不向上申请,公布你的事迹。” “假死毕竟不方便,没道理因此让你被迫变成另一个人。” 我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不用了。变成另一个人也许会更好。” 白梦琳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她想找陈瑾年,却被告知男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婚姻关系自动终止。 她就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谎言:“怎么可能?他不会又接了什么任务,就转身走了吧。” “对了,我女儿呢,白薇薇呢,她总不能也消失了吧。” 警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白薇薇高考结束后跳了楼,我这边显示她也已经死亡了。” “你说什么?” 白梦琳猛地抬头,视线突然被角落里的电视吸引过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