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我放任父母对她阴阳怪气,从未将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放在眼里,继续和初恋过着浪荡的日子。 甚至女儿出生时,我为了帮初恋洗狗,拒绝到场。 后来半生过去,和初恋过纪念日的路上发生车祸,我将初恋死死护在身下,自己却进了ICU。 初恋从始至终都不曾看我,只有妻子时时刻刻询问医生我的身体状况。 我深受感动,决心浪子回头。 却不料妻子和女儿一致对医生说:“拔管吧,我们不希望他太痛苦。” 1 “下午晚晚和小姐妹约了逛街,我得去帮她拎包,晚上就不回来了。”我一边打着领结一边对向清说。 向清嗯了一声,将外套递给我。 我补充:“今晚在妈面前帮我打个掩护。” 向清笑了下:“知道了。” 她这一笑我才发现,最近她的皮肤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都变淡了。 穿衣风格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看着比以前要有韵味。 “你变漂亮了。” 向清一愣,偏过脸似乎有些害羞:“生日嘛,打扮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也是,随着时间逝去,向清也逐渐年老色衰起来,这样的日子是得好好捯饬捯饬。 我难得体贴道:“小刘就留给你吧,这样有什么安排要方便些。” 小刘是我们家的司机,今天他值班。 向清微微摇头:“现在的智能车你又用不惯,还是小刘跟着你我放心些。” “至于我,有荣荣陪着呢。” 向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当初和她结婚,纯粹是为了气一气我爸妈。 他们嫌弃我的初恋郭晚家庭出身不好。 我便拉着向清把结婚证领了。 毕竟,郭晚家庭条件再不好,还能比向清这个保姆之女差? 果不其然,爸妈气的半死。 我独自逃去了郭晚哪儿,留下向清一个人去面对盛怒的爸妈。 后来我也动过和向清离婚的念头,我终归看不上她的身份,让她一直顶着我妻子的名头实在是有些丢脸。 但向清太识趣,太有分寸了。 她知道我不喜欢她,从来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使劲儿往我身上贴。 不仅如此,她还默认了我和郭晚的关系,不和郭晚比较不抱怨,有时还会在爸妈面前替我圆谎。 离开她,还有哪个女人能让我这么省心? 为了省事,离婚便一次次被我搁置,直到现在,半生过去,我们都老了。 我有了些感慨。 这毕竟是个陪我半辈子的女人,相处那么久,还是有情分在的。 我微微倾斜了身子,抱住向清,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礼物我明天补给你。” 2 对向清产生的温情在看见郭晚的一刻彻底消散了。 说起来,郭晚还比向清大四岁。 可这两人若是站在一起,别人怕不是要觉得向清是郭晚的母亲。 郭晚漂亮大方,外貌和二十年前比起来几乎没有变化。 我光是看着她,心跳就忍不住加速。 一下子回到了青春时刻。 郭晚身边的小姐妹笑:“我就不该来!瞧齐大哥这样子,我又当了回电灯泡呗!” 郭晚被说得羞红了脸,挽着我的胳膊扭捏两下。 最后很自然地变成我与郭晚的二人世界。 我们去了一家珠宝店,过两天有她的演唱会,她说想要在众人面前带着我送的项链。 我们无名无分,便只能在细节中表达爱意。 正挑选着,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妈,我觉得这条好看,不信你问蓝大哥!” 我抬头四处张望,果不其然看见了女儿齐欣荣。 她在这儿的话,岂不意味着向清也在?! 可我怎么也难以相信,欣荣身边那个穿着旗袍、凹凸有致、气质温婉的女人是不起眼的向清。 “太高调了。” “生日本来就应该高调!蓝大哥你说呢?” 女人侧过身,红着脸问身边的年轻男性:“真的合适吗?” 那条项链,与郭晚正在试的同款! 它戴在向清身上,成了点缀岁月的宝石。 完全不像郭晚,被首饰喧宾夺主。 郭晚询问我的意见,见我一直不回话,便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她自然是认得向清的。 我对向清避之不及,她却挽着我的胳膊走上前打招呼。 “向姐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今日也来逛街。” 我在女儿谴责的目光下后退了一小步。 向清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对,我今天生日,给自己买个礼物。” 郭晚:“这样啊!没想到一眨眼姐姐都五十岁了!生日快乐啊!” 气氛又是一僵,女儿直接炸了:“说谁五十岁!我妈今年才四十三!”’ 郭晚捂着嘴:“不好意思啊......是我说错了话,姐姐别怪我!” 女儿咄咄逼人,郭晚楚楚可怜,即便明知郭晚不对,我还是选择维护她:“多大点儿事!你妈都没生气,你呛什么?再说,你妈确实显老,晚晚弄错了也不怪她。” “齐先生,你身边这位女士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可年轻的外表并不能遮盖她腐朽的本心,岁月无情,每个人都会老去,能够坦然接受便是自然美,你认为呢?” 齐欣荣身边的男性突然开口维护。 “你谁呀?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叫蓝锦客,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他这幅样子惹恼了我,我偏不惯着他,怒道:“我是有身份的人!没时间去了解阿猫阿狗!” 蓝锦客闻言也不恼火,只低头笑了笑。 却听柜员们窃窃私语:“蓝家的大少爷!天哪!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凭借自身能力进入富豪榜前十的人物!” “前不久财经日报连续报道了蓝锦客一周,没想到我们竟然见到真人了!” “听说这位至今未婚,不知道他身边那位年轻小姐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顿时尴尬极了。 原来那一笑竟然是嘲笑! 幸好有郭晚轻抚我的胳膊安慰。 郭晚说:“向姐姐,过个生日何必将两个孩子都绑在身边呢?孩子们有自己的生活,陪着你多无趣啊。” 蓝锦客说:“我很乐意,并且,我陪着向清就是为了给她送生日礼物。” 他扭头对着柜员说:“就要这条项链了,帮我包起来,另外你们店里所有这个款式,我都要了。” 郭晚被人摘下了项链,我怒道:“干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没钱买!你们这是强盗做法!” 柜员微笑:“可是那位先生已经付过款了。” 郭晚小声说就喜欢这条,我没办法,只能大喊妻子的名字:“向清!向清!” 向清叹了口气,说:“项链这么多,你就偏偏要和我一样,就像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偏偏与我丈夫纠缠那么多年。” “齐轩,我们一起过了二十年,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你——从没有送过我哪怕一件礼物。” 向清的脖子上戴着蓝锦客送她的项链,我被璀璨的光刺痛了眼睛,心虚地挪开眼。 店里这么多人,我当真是丢尽了脸。 于是干脆拉着郭晚离开:“走,我带你去吃饭!” 3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成的。 郭晚在向清面前丢了脸,气得整个人都红了。 她怪我不护着她:“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以前我都是第一位的,现在呢?你在乎向清了?!” 她嘤嘤地哭。 动静大了,在餐厅里不免引人注意。 可明明是她主动惹事情。 如果在发现向清的时候就走,后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忍不住嘟囔一句:“这些年我对不住向清,可她从没像你这样闹过。” 郭晚不哭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你嫌我丢人?” “齐轩,我的青春都给了你!我没名没分跟了你二十多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心软了。 刚要哄,郭晚却站起身跑了出去:“你走!我今天不想见你!” 后来我追到郭晚家,敲了半天门也不开。 本身起了个大早,中午又没吃好,我又饿又困,天色渐渐暗下去,我的耐心也耗尽。 我回家了。 我的出现让家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凝滞。 女儿瞪大眼睛,母亲冷哼出声,就连保姆都满脸不可置信。 是向清主动站起身,为我松开领带,缓解气氛:“你能回来我很惊喜。” 我妈重重地放下筷子:“清儿你过来!别理那混账东西!我们吃我们的!” 她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就朝我砸来,幸好我躲得快,玻璃在脚边炸开,碎屑划破了我手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刻薄的妈妈接纳了向清,待她甚至比待我还要好。 刚结婚那年,我妈故意为难向清,让她每天都打扫卫生。 一次,向清失手摔坏了木雕。 那东西本身不值钱,是我爸雕给她的,因为雕得太丑,一直被我妈摆在角落里,不让别人看见。 而且木雕损坏程度不高,只是磕掉了一个角。 但她非要借此机会为难向清,让她跪了一天一夜。 最后是我爸看不下去,做主让向清回去休息。 那时候向清已经怀了欣荣,这一天叫她见了红,后续胎相一直不好,早产了两个月,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谁能想到,这样的婆婆,居然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向清只是简单劝两句,我妈就松口让我上了桌。 我捧着饭碗,看她们说说笑笑,仿佛我跟外人似的。 心里难免不痛快。 所以晚上,我和向清独处时,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好像有一种魔力,总能让别人接纳你。” 我爸妈接纳了向清,将她当做比我还亲的女儿。 我的兄弟们接纳了向清,恭恭敬敬叫她大嫂,从来不给郭晚好脸色。 我家公司接纳了向清,没有人敢笑她学历低出身低,大大小小事宜都得向总点头确认。 就连我也接纳了向清。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过离婚了。 换句话说,我已经没有动过要娶郭晚的念头了。 在妻子这个角色上,不会有人做的比向清更好。 我内心深处是这样的确定。 向清表情依旧淡淡的,她说:“妈年纪大了,自从爸走后,她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老人家怕孤单,我陪的多了,感情就上来了。” “你是她亲儿子,比起我,她其实更希望是你在她身边,只是你总见不到人罢了。” “妈只是嘴硬心软,你说呢?” 4 三两句话就让我心里暖暖的。 加上今天郭晚的所作所为着实令我难过,我在向清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突然萌生出顾家的念头。 不管是妈妈还是她,我都想要好好弥补。 姗姗来迟的父爱让我联想到女儿已经二十岁。 也到了该谈男朋友的年纪。 我突然说:“那个蓝锦客......不好,他跟荣荣的事情,我不同意。” 向清蓦然抬头,瞪着眼诧异地看向我。 我娓娓道来:“你个女人家不懂,我是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再准不过了。” “别看蓝锦客长得人模人样,但他太计较了、心思也重,目中无人,我不认可这样的女婿!” “你得跟荣荣谈一谈,别再跟蓝锦客厮混。” 向清听的认真,眼中含笑,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这边,承诺:“你放心,他绝不会和荣荣在一起的。” 我满意点头。自尊心回来了大半。 夜深了,向清身上香香的,妆还没卸,我的欲望蠢蠢欲动。 “老婆......我们休息吧。”我摸上了她的手,钻到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光滑的触感让我感觉到不对劲。 我抬起手。 向清左手无名指光秃秃的,婚戒不见了踪影。 郭晚最会作妖,所以我自认为是懂女人的。 一个妻子,若是摘下了婚戒,只有一个可能:她外面有人了。 可是向清怎么会? “想什么呢?”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向清开口,“我长胖了,戒指勒的手疼,索性摘了下来。” 我提起的心一下子放松,语气竟然带了几分急切和责怪:“那就换一个呀!你可是结了婚的人,不戴婚戒像什么话?!” 向清定定地看着我:“我没有从你这儿收到第二枚戒指。” 我愣了一瞬,巨大的愧疚涌上心头。 在我送给郭晚的大平层里,有一间屋子专门给她摆首饰。 其中,光是戒指就整整齐齐摆了一面墙。 而我的妻子,竟然只有一枚已经不合适的老旧婚戒。 我对她真的太不上心了。 向清的脸上难得有了些伤心的情绪,她松开我的手,背过身:“我累了,先休息了。” 此时,我也没脸提上床的事,灰溜溜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我躺在向清身边。 这些年的相处仿佛细水长流,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从来没有给向清过过生日。 一开始是我自己厌烦,后来每到她生日,郭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我约出去。 每每碰到选择,我总是毫不犹豫地偏向郭晚。 就连女儿出生那天,我都不曾露面。 只因为郭晚养了一只萨摩耶。 狗很大,她在给狗狗洗澡的时候,裙摆溅到了泥。 郭晚拉不住萨摩耶,打电话向我求助。 本来我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只是犹豫两秒钟,便打了方向盘。 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如今,对我充满敌视,任由男友嘲讽我也不曾维护半句。 我真的应该重视起家人了。 5 二十年来,我第一次遵守诺言,在向清生日的第二天带她去买生日礼物。 尽管向清再三懂事地说没关系,我还是坚持。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小王,我今天上午有事,那两场会你帮我延迟吧。” 我一懵:“你今天有工作?” 向清的表情有些无奈:“今天周一。”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又露出笑来:“不过也好,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了。” 不知怎么的,我心跳突然加快,偷偷红了脸。 我亲自开车,带向清去首饰店。 她歪着脑袋问:“什么意思?” “买戒指。”我说,“昨天你不是说戒指小了吗?没关系,我们换个新的。” 柜员听闻,亲切地说:“太太!如今像先生这样细心的丈夫已经不多了!两位真是恩爱啊!” 我稍稍抬起下巴,骄傲起来,亲自选了一枚又大又亮的,为向清戴上。 柜员夸赞:“太太这手纤细好看!正适合这种比较华丽的款式!” 我也眼巴巴地看着向清,有些紧张她的情绪。 她抬眼,笑了笑:“挺好的。” 我说:“那就这款了,帮我包起来。” 瞥见向清脖子上的项链,莫名有些不爽,我说:“这条不好看,我给你重新买一个。” 向清抬手划上脖子,淡淡道:“你给我买戒指,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多破费。你知道的,我平时打扮很素,用不到。” 她的懂事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没关系,买!” “你干脆把店都送给她好了!”郭晚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扭过头,她双手抱胸站立。 手上的钻戒让我想起,这家店是她代言的。 怪不得我觉得熟悉! 郭晚的眼睛瞬间通红,泪水划过脸颊:“齐轩,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年少时你拉着我的手,承诺一辈子爱我,终究错付了。” 她抹了抹眼泪,转身决绝离去。 我慌了神。 一边是要和我断情绝爱的郭晚,一边是面色如常包容的向清。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追出去。 “晚晚跑的急,我怕她出意外!你等我回来!” 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噤了声。 向清抬手摘下戒指,从怀中取出手帕,擦拭方才被齐轩碰过的手指。 她勾唇,对她们温声道:“小三抢人的手段罢了,不用在意。” “这枚戒指我不喜欢,谢谢你的服务,放回去吧。” 她走出去,皮鞋哒哒,明明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却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门口停了一辆蓝色的保时捷,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下车,为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蓝锦客眉眼间藏着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