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抱肩,没好气地白了郭淑云一眼。 “反正你不上工就没工分,没工分就没粮食吃,到时候看饿死谁!” 撂下狠话,两条麻花辫一甩,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郭淑云头晕眼花地看着独自留在屋里的李晓娟:“你咋还不走?” 李晓娟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外头,坐在炕边,亲热拉过她的手。 “云云,我上回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好了没?” 啥事? 郭淑云挑眉,在原主记忆里搜罗了一圈。 李晓娟迫不及待开口。 “就是村头黄哥的事儿!他中意你!你嫁过去,日子能比现在好过不少!” 黄哥? 根据原主记忆,这个所谓的黄哥绰号大黄牙,四十出头还是光棍一个。 平时好吃懒做,满肚花花肠子,又有个搅屎棍的老娘刘婶,十里八村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李晓娟管这叫好归宿? 这闺蜜有毒吧?! 郭淑云沉下脸,蒙着被子背过身去,不想理人:“婉拒哈,别再跟我提他的事儿。” “云云,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黄哥他就是年纪大点,年纪大的他会疼人。” “再说,黄哥是本地人,嫁给他,好赖你不用再住土坯房,饿肚子。” 李晓娟说得吐沫横飞。 下乡前,她应承了郭淑云的继母,让郭淑云再也没法回城。女人家只要嫁人,再有个孩子就被栓死了。 她又找了黄哥,包他娶到知青美人。 这两份钱,她必须赚到! 至于郭淑云的死活,她才不管,谁让郭淑云天天一副清高样,都下乡了还勾得老少爷们眼珠子离不开! 郭淑云身上难受,被她吵得心烦,转过身狠狠推了李晓娟一把:“他那么好你不咋不嫁?再啰嗦,小心我告诉村长,你躲懒,逃避劳动!” 猝不及防,李晓娟被她搡地好悬从炕沿掉下去。 “不识好人心!黄哥可没我这么好的耐性,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被人脏了身子,臭大街上都没人要!” 李晓娟剜了一眼地上仅剩的一颗大白菜,冷笑着摔门出去。 呼,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郭淑云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眼前乱飞的金星少点,肚子里又开始打鼓。 除了昨晚那几口鸡蛋水,原主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她有可能成为穿越史上被饿死的第一人。 郭淑云杵着土炕,挣扎起身,脚下发飘走到灶台前,能吃的只剩一颗白菜。 她强撑着把菜洗了,掰开菜梆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了半棵白菜才有饱腹感。 郭淑云嚼着汁水丰沛的菜叶,靠在炕头舒了口气,抬眸正好望见对面墙上粘着的镜子。 怀里抱着的半颗白菜啪的落地。 这哪儿是人啊,活脱脱一个白骨精! 镜子里的少女约摸十八九岁,脸上白得没有人色,颧骨高高凸起,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再往下看,欲哭无泪,一双手腕枯瘦如秸秆,胸口没有半点起伏,真是难为谢凭轻昨晚能吃得下口...... 前世她是个厨子,又贪嘴,一直在减肥路上狂飙,但她从来没想过要瘦成排骨啊! 她刚才一直头晕脑胀,看来不只是饿的,还营养不良。 郭淑云叹了口气,难怪在保守的七十年代,原主宁愿不要脸面算计男人,也想离开这里。 郭淑云碎碎念着复盘原主记忆,生母早亡,亲爹糊涂,继母狠毒,闺蜜心黑,还有个爬墙脚纠缠不休的流氓混子——大黄牙。 原主又是个怂包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被欺负了也不敢言语。 一没粮,二没票,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连件厚衣服都没有,再不走,非得活活饿死冻死不可! 郭淑云默默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要是胖起来估计会很好看,可这年头好看没用,能干才是王道! 原主两眼一闭走得痛快,扔下个烂摊子给她。 郭淑云正犯愁,丝毫没有注意门口默默回来的谢凭轻。 谢凭轻把她的碎碎念听了个大概。 他走到半路想起母亲嘱托的钱票还没交到郭淑云手里,没想到折回来就看到她一个人在啃生白菜。 原来她是有苦衷的,是被欺负地活不下去了,所以才...... 屋子里那张白皙瘦削的脸与记忆中圆乎乎举着糖葫芦的小丫头重合,谢凭轻心里的恼怒消散了些。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该负责。 谢凭轻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三个饭盒。 “咚咚咚。” “谁啊?” 郭淑云刚攒些力气,没好气地把门打开,意外的,外头站的竟然是谢凭轻! 郭淑云脸上讪讪地把人让进屋,心里打鼓,男人估计是来找她算账的。 可自己都说了不要他负责,他一个大老爷们,咋还没完没了了? 谢凭轻见郭淑云低垂着眉眼,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眉头不自觉皱起。 把手里盒饭放在桌上,挨个打开,喷香的红烧肉味儿钻进鼻孔。 郭淑云看着桌上雪白的粳米饭,油亮的红烧肉,不自觉吞了一下口水。 她感觉刚才那半颗白菜已经消化完了。 见她不过去,谢凭轻沉声开口。 “特意给你带的。” 郭淑云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给我的?” “快吃吧,吃完了我们来谈一下昨晚的事。” 还有啥好谈的?他总不会是想娶她吧? 可别,强扭的瓜不甜,她堂堂华国第一厨,可不想往后守着个怨种过憋屈日子。 现在是1975年,熬过这两年,等全国恢复高考,她可以靠自己回到城里过好日子。没必要把一辈子绑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身上。 谢凭轻见郭淑云不动,以为她不好意思,闷声出去,拎着木桶打水。 俊挺的背影消失门外,郭淑云再也忍不住,抄起筷子夹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口中。 嗯,糖放多了,火候掌控地不好,外皮略焦...... 但她还是残卷风云地吃完了三菜一饭,抹着嘴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顿是饱了,可下顿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