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三十二岁生日这天,沈城同我提了离婚。 起因是我在他和秘书共度七夕的朋友圈下点了赞 后来,我的死讯传回家里。 沈城却状若疯癫,找来道士要拘我的魂。 他赤红着眼跪在我的骨灰前。 嗓音沙哑:“谢窈窈,我们还没有离婚,我不许你离开我。” 1 殡仪馆的人给沈城打电话时,他正站在床前扯安全套。 秘书苏恬笑意吟吟的趴在床上等他。 他们夜游西湖以后,就直奔西湖边的酒店。 春宵苦短。 沈城接电话时便格外不耐烦。 “你告诉谢窈窈,她今年三十二岁,不是二十三岁。” “早就不适合这种争宠的把戏了。” “要是她真的烧成一捧骨灰,麻烦你们帮忙扬了。” 说完沈城就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苏恬主动伸手帮他解开衬衣上的扣子,嗓音甜的像沾了花蜜。 “沈总,您真不回去看看啊。” 沈城垂着眼,任由秘书细白的指尖落在衬衣上。 神情有些讥讽。 “回去做什么?” 他抬手掐着苏恬的下颌啄吻,嗓音发哑。 “你可比谢窈窈乖多了。” 苏恬发出一声娇笑,顺势依偎进沈城怀中。 两人氛围正浓,对视间眼神拉丝。 殡仪馆却再次打来电话。 铃声急促,不依不饶。 苏恬抬脸追逐沈城的唇瓣,声音低低的。 “沈总,把手机静音就好了。” 沈城看了眼来电显示,一把推开了苏恬,愠怒的接通了电话。 嗓音冷沉的开口。 “谢窈窈,你闹够了没有?” “如果你真不想离婚就少弄这些无聊的把戏。” 沈城不知道我是真的死了。 他笃定我不想离婚,殡仪馆和骨灰都是用来挽留他的把戏。 所以他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可我是真的死了。 我看沈城夹着手机,慢条斯理的调试安全套的模样,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愤怒或悲伤的情绪。 其实半个月前他提离婚的时候,我是打算同意的。 那天是我三十二岁生日,为了庆祝,我给自己定制了双人欧洲游。 从挪威到芬兰,历时一年。 伴游是个眉眼英俊,有着八块腹肌的混血男模。 缴清所有费用后,他眨着眼睛对我露出一个微笑,神情暧昧的向我保证会带给我愉悦的享受。 这让我找到一点身为富婆的快乐。 所以即便刷到沈城和秘书共度七夕的朋友圈,我也能心平气和的给他点赞。 沈城却被这一举动刺激到。 不仅立刻删除了朋友圈,还给我打来电话语气冷沉的要求离婚。 我刚准备答应,电量耗尽的手机却自动关机了。 不在意的将手机扔到一旁充电。 我准备吃完处方药在给沈城回电,却不小心把降压药当做消食片,吃了一整瓶。 在睁眼我就成了一捧骨灰,灵魂却束缚在沈城身边。 百无聊赖的看他和秘书激情碰撞。 仅过了片刻,不知道听筒对面说了什么。 沈城脸上的春意彻底散去,阴沉着脸甚至有些骇人。 我挑眉飘到沈城身边,和他一起低头看向手机上的邮件。 发件人是许医生,附件是我的死亡诊断书。 上面写着谢窈窈,女,三十二周岁,吞食过多降压药导致死亡。 沈城终于确定了骨灰盒里的是我本人,而不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 他一把推开娇媚的秘书,连外套都没穿。 开着黑色林肯一路疾驰,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离开前回到半山别墅签收了我的骨灰盒。 2 骨灰盒被放在书桌上,沈城一动不动的坐着。 书房的灯没开,靠近后我才发现沈城淌了满脸的泪,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站在沈城面前,垂着眼,细细打量他脸上每一寸的悲痛欲绝。 心底涌现出近乎幸灾乐祸的快意。 这个将我从阴霾中拽出,又反手踹进深渊的男人,终于也尝到了锥心剖骨的滋味。 我捂着嘴畅快的笑了出来。 3 我同沈城认识是在十年前。 未婚夫谢殊回国,我在兰亭为他接风洗尘时被一个醉汉痴缠。 是路过的沈城隔开醉汉,将我送到了包房。 我为了表达感谢提出帮他结账。 沈城拒绝了。 他紧紧盯着我,眼眸暗沉,里面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喜欢。 “比起结账我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那年我刚大学毕业,整个人青春艳丽,如同枝头牡丹。 被人追求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处理起追求者也是驾轻就熟。 我轻笑着对沈城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小朋友。” 一只温热的大掌搭在我腰间,刚下飞机的谢殊满脸疲态,却还是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笑意。 “窈窈总是这样受欢迎,是不是。” 我挑着眉,但笑不语,被谢殊揽着走进包厢。 身后沈城却喊住我,少年清俊的眉眼间满是偏执。 “我叫沈城,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不在意的对他勾了勾唇,只当是少年人的玩笑话。 但沈城却真的找到了我的地址。 每天都带着花来画廊见我。 有时是紫色鸢尾花,有时是蓝色矢车菊。 不过三个月,画廊里的花就多到插不完,我只能把联系方式写给执著的沈城。 当天晚上他就给我发信息。 “谢窈窈,我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我好笑的挑眉,不得不明确的告诉沈城。 “我比你大七岁,我已经大学毕业,而你还在上高中。” 沈城答的飞快。 “我不在乎,比我大七岁又怎样,我会克服一切障碍走向你。” 我蹙着眉不知道要怎么说服沈城。 谢殊捧起我的脸,在上面落下一个缠绵的吻。 嗓音有些哑。 “未婚妻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我被吻的意乱情迷,不知不觉就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第二天沈城定定地看着我脖子上的吻痕。 眼眸里一片冷沉:“他吻了你?” 我神色平静的在画布上落笔:“未婚夫妻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那时我从来不把沈城当爱慕者。 在我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年纪小又不懂事的弟弟。 直到谢殊突发意外,开车上班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油罐车撞进湖里身亡。 那段痛苦无助的时光里只有沈城一直陪在我身旁。 他陪我在画廊里一待就是一天,即便我只是对着窗户发呆,他也会安静的陪在我身边。 有时他会擦掉我的眼泪,眉眼温和的承诺。 “谢窈窈,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 沈城陪在我身边整整三年。 他像是锲而不舍的光要照进黑暗的屋子里。 我想要抓住这丝光亮,于是答应了沈城的追求。 最后却是这束光把我踹进了更深的深渊。 4 晨曦微光照进书房。 沈城唇角微动,我凑近了才听见他在小声的哭。 嗓音哽咽的叫着我名字。 “谢窈窈,你别离开我。” 顿了一瞬后,我心底涌起巨大的愤怒。 结婚三年,出轨两年,沈城有什么资格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我伸手想狠狠打沈城一个耳光,手臂却直接穿过了沈城的脑袋。 这让我悲哀的意识到,我是真的死了。 身体也烧成了一捧骨灰,就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我死后,还要被迫留在沈城身边,被迫看他令人作呕的深情。 我茫然的盯着白色瓷瓶,沈城却发了疯,声音越来越高昂。 赤红着眼,神情癫狂。 “谢窈窈,我们还没有离婚,就算是死你也是我的鬼。” 我朝沈城翻了个白眼,发自内心的觉得沈城脑子不正常。 喊了一会儿,沈城又安静下来,眼睫颤动的盯着手机,神情偏执而疯狂。 我好奇心被勾起,凑过去跟着沈城一起看手机。 搜索栏上满屏的历史提问堆积。 “如何看见鬼魂。” “怎么让鬼魂复生。” “有没有把鬼魂拘禁在身边的方法。” 一连串提问看下来,我简直要被沈城气笑了。 拘魂? 他准备做什么,死了都不放过我吗。 巨大的愤怒过后是深深的倦怠。 我看着他赤红着眼,不惜一切也要再见我一面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 沈城没穿外套,裸露的小臂上还有一截暧昧的红痕。 那是昨晚他让苏恬动情时,苏恬留下的。 沈城分明早就不爱我了,却又在我死后表现得伤痛欲绝。 就好像失去了唯一的珍宝一样。 可是分明是沈城自己不要我了啊。 婚后的第二年沈城就不愿意回家了,我身为他的妻子却只能通过邮件和信息联系他。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停的反省,疯狂挽留他。 我给沈城发邮件,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沈城却总是很忙,忙到连回我信息都只是简短的否定。 我跟保姆学了大半个月的煲汤技巧。 直到做出的参汤鲜靓才提着爱心便当去沈氏集团探班。 推开总裁办的门,看见的却是沈城掐着秘书的下颌逐吻。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沈城出轨。 不可置信、伤痛欲绝。 我哭红了眼把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可沈城却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我。 神情冷漠而讥诮。 回家的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热,保姆给沈城打了电话。 夜深时沈城才从外面回来。 他衬衣上的扣子被人解开两粒,露出锁骨上的一抹红,神情平静的坐在床前问我。 “谢窈窈,你在哭什么?” 我红着眼握住沈城冷白的手指,近乎哽咽的求他。 “沈城,你把秘书换掉好不好。” 沈城仍由我握着他的手,垂下眼冷淡的看着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我哭的浑身发抖,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 他终于伸手来抹我眼角的泪痕,答应了我换秘书的要求。 我以为沈城迷途知返,高烧退去后就开始想尽办法修复我们之间的婚姻和感情。 京市里大大小小的月老庙我都去求过,我甚至去学了沈城感兴趣的攀岩。 可沈城又跟新来的秘书搞到了一起。 我去公司闹逼他将秘书辞退,他每次都是无所谓的答应。 可是换一个,他就玩一个。 我以为沈城是想要更多新鲜的体验,忍着羞耻穿上新买的内衣。 颤着眼睫走到他面前,主动求和。 沈城将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后,神情冷淡的指了指床上的笔记本。 声音冷淡。 “抱歉,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在这样冷淡的眸光下,我面红耳赤的狼狈逃离。 直到沈城去洗漱,我无意间看见他弹出的聊天记录。 新任秘书给他发了张火辣的自拍,挑衅的问他,和沈夫人相比谁更好看。 沈城回的简洁。 “她比我大七岁,比你大十岁,你说呢。” 我紧紧的盯着沈城的答复,直到眼眶酸涩,眼泪顺着下颌滴落。 原来沈城不是喜欢新鲜,他只是单纯的嫌弃我老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沈城闹过。 我甚至能心平气和的在沈城和秘书共度七夕的朋友圈下点赞。 我受够了这段失败的婚姻,也早就受够了沈城。 我给自己定制了豪华的欧洲双人游,想要开启新生活。 可我却死在了离婚的前夜。 不得不在死后还顶着沈城妻子的名分,看他形同疯癫的找来道士想要再见我一面。 5 沈城请来的道士被秘书和助理拦在了门外。 苏恬咬着唇上前。 楚楚可怜的牵着沈城衣袖。 “沈总,夫人已经死了,请您节哀。” 沈城闻言一把拂开了苏恬的手,眉眼冷沉的质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恬被推的往后跌,却又很快稳住身形,颤着眼睫低低的开口。 “您已经大半个月没去公司了,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沈城脸上的神色不见动容,伸手往门口一指就要赶客。 助理瞥见沈城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老老实实的往门口走。 苏恬却不肯离开。 固执的咬唇,泪盈于睫的控诉。 “沈总,您之前说让我当沈夫人的话,还作数吗?” 苏恬是沈城最喜欢的情人,也是在他身边任职最久的一个秘书。 沈城不仅陪她夜游西湖,还在七夕和她共进晚餐。 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夫人人老珠黄,沈城不喜欢沈夫人。 他们觉得苏恬是最有希望成为新任沈夫人的人。 就连苏恬自己都这样以为。 所以在沈城近乎公开的和她共度七夕后,苏恬找上了门。 她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请求我同沈城离婚。 “谢小姐,在一段失败的婚姻里,你应该学会放手,给彼此一个新生。” 我沉默的看着眼前明媚鲜艳,神采飞扬的女孩。 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苏小姐,九年的义务教育没有教会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你和沈城之间的行为叫偷情,既不道德,也不合法。” 苏恬闻言愣了一瞬,却又很快的重整旗鼓。 她蹙着眉,满脸同情的看向我,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志得意满。 “谢小姐,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你比沈总大七岁,比我大十岁,沈总说他不愿意回家,因为你身上有一股老人味。” 我打量着苏恬高昂脖颈的骄傲模样。 神情平静的开口。 “沈城知道你今天上门挑衅的事情吗,如果他真的想离婚,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苏恬默了一瞬才咬着牙开口。 “沈总顾念旧情罢了,你不会真以为他还喜欢你吧。” 说完苏恬就掏出手机,将相册一张张的翻开放在我面前。 相册里有沈城蹙眉的模样、浅笑的模样,甚至还有他挽着衣袖下厨的模样。 最后她点开了一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视频里眉眼冷峻的沈城掐着手中细腰,嗓音沙哑的喊着恬恬。 我看着沈城脸上的意乱情迷,心中不由自主的溢出一点恶心。 因为这点恶心,我不愿意在继续应付苏恬。 当着苏恬的面,我给沈城打去电话,神情厌恶的让他管好自己的情人。 沈城刚开始还漫不经心的听着。 直到我声音平静的说出后悔嫁给沈城,他才讥笑着开口。 “后悔就走啊。” “想要当沈夫人的女人大把。” “就连让苏恬当沈夫人都会比你要合格。” 我面无表情的任由沈城讥讽,苏恬却听的亮起了双眸,一副备受鼓舞的模样。 她对着听筒里的沈城撒娇。 “沈总,您真的要让我当沈夫人吗?” 我垂着眼和苏恬一起等待沈城的回应。 他只是默了一瞬,就毫不在意的当着我的面和苏恬**。 声音含笑。 “你表现的好就让你当。” 现在苏恬旧事重提,沈城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抱着骨灰盒,嗓音冷淡的道。 “我只有一个夫人。” 苏恬颤着眼睫还想再说些什么,沈城直接沉下脸。 “出去。” “窈窈不喜欢别人来这里。” “她会不高兴的。” 原来沈城也知道他做得事情会伤害到我。 他知道我不喜欢婚姻里有人插足,他知道小三找上门我会不高兴,可他就是冷眼看着我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