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爸妈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姐姐,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像个鬼一样站在暗处。 不对,我不是鬼,我姐姐才是! 我姐姐死了啊,你们都忘了吗?她是来带你们下地狱的! 她让我拿刀把爸爸捅了,血溅在继母身上,我切了她的脖颈。 然后,姐姐抱着我,说我只有她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1 我讨厌我的姐姐,她抢了我拥有的一切,她为什么不去死? 不对,我明明看到她溺水死了,那么,现在家里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2 我姐姐叫魏星星,人如其名,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魏柔,你姐姐真漂亮,怎么你就不随她呢?】 【这是你姐姐小时候穿的,便宜你了,多跟她学着点,免得每次考试都吊车尾。】 【别跟你姐抢东西,你个贱骨头,你只配用她剩下的东西,你看看你,一天到晚阴沉沉的,话说不了两句就算了,成绩还那么差,我养你干什么吃的?】 【少挨着你姐姐,别把衰气传给她,滚去洗衣服。】 【星星溺水了?你不是跟她一起出去的吗?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死的是她?为什么你还活着?】 ...... 是啊,为什么我还活着? 父亲像头暴怒的狮子,一脚踹在我膝盖上,钻心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倒了下去,他还不解气,一个劲的踢我。 我只能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护住脑袋。 “我都说了不要去河边,你为什么不听?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从小就嫉妒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她是你姐姐啊!你怎么忍心把她推下去?” 我没有! 我想反驳,但嘴里除了哀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那个婆娘没有给我魏家下个蛋就算了,还留下两个拖油瓶,要是你姐姐我还能勉强养一下,毕竟马上就高中毕业赚钱了,你倒好,读个破初中这么费钱,我哪来那么多钱养你?” 父亲往地上啐了一口,突然揪起我的头发,往门边那个大水缸走去。 “既然你小小年纪这么恶毒,我也不想留你,说不定哪天把我也杀了,你就下去陪你姐姐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居然要杀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当他把我的头按在水缸里时,我才明白,他是真的要我死!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孩子,凭什么我就低人一等? 我一直活在魏星星的阴影里,虽然她看不起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她,甚至端茶倒水伺候她,我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她死了就要我陪葬?我不要死! 不仅如此,我还要好好活着,活得比她更好!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挣扎尖叫起来,父亲从来没见到这样的我,有些诧异,但力量上的悬殊让我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白光像是虫子一样绕着脑袋要钻进去,搅得我头痛欲裂。 呼吸到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 结束了吗?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爸,你干嘛?快放开小柔!” 这声音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是魏星星! 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被河水卷走了吗?怎么会毫发无伤的出现? 我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得清楚一点,但眩晕像是黑洞席卷而来,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3 似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有所梦,我居然梦到了魏星星。 在出事那天,母亲难得对我笑了,拉着我的手去集市上,给我买了漂亮的新裙子和美味的炸鸡。 然后我们一起去河边,她头一次抱着我,温柔的说我是她的孩子,她很爱我,还让我不要离开她。 我简直受宠若惊,结结巴巴的说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母亲的眼神突然有些阴狠,我吓了一跳,正想抱抱她时,魏星星来了。 她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看着我,“你来这做什么?我的校服洗了吗?我明天可是要穿的。” 她如此咄咄逼人,我却不敢生气,又实在不想破坏此刻跟母亲难得的温情,便小声说,“可以晚点再洗吗?” 她一下就吼了起来,“长本事了?还敢顶嘴?赶紧滚回去洗!” 说着,她一把将我扯起来,我看了眼妈妈,自从魏星星出现,她的目光就没有落在我身上过。 我有点心酸,只好先离开。 恐怖的事就是这时发生的,我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这声音是魏星星的,我讨厌她,就算她被毒蛇咬住了我也不会救她。 所以,我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直到...... “魏柔,救我!” 这是妈妈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妈妈落水了! 这两天一直下大雨,水势太猛,不等我跑过去,妈妈就被水冲走了! 我在岸边大哭,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去找爸爸,却遭到了一顿毒打。 这是我的应得的,如果我没有嫉妒姐姐,在听到第一声尖叫就过去,妈妈就不会死。 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小肚鸡肠,害了我最亲近的两个人! “你知道就好。” 飘渺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周遭只有深沉的黑暗,我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地方格外明显,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前面多了一道暖光,我朝着暖光跑过去。 远远的,看到了一条纤细的影子。 是谁都好,跟我说说话,求求你......渐渐的,我离那条影子越来越近,我终于认出了她,是我妈妈。 她像是有感应似的转过了头,咧嘴朝我笑,“小柔,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这是我对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我害怕得浑身发抖。 突然,她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另一个人,是魏星星,她在朝我招手。 “我跟妈妈已经在一起了,到你了,我来接你了......” “不要!”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炽灯在面前乱晃,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这么明晃晃的光线。 环顾四周,低矮的衣柜、破旧的书桌,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那刚刚的一切,是做梦? 我松了口气,正想再眯一会时,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距离太近,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说完,魏星星似乎觉得很好笑,居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是人是鬼? 我懵了,张大嘴巴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连贯的话,“你、你怎么会在这?” 魏星星莫名其妙的白了我一眼,“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去哪?” “你不是......”她突然望过来,声音放轻,本来清脆的音色沾染上了几分诡异,“你以为我死了?” 她拉住我的手让我摸她的心跳,“你看,有体温,有心跳,怎么会是死人呢?” 的确,她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我甚至往地上看了一眼,有影子。 我抽出手,慢慢平复狂跳的心脏,“你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吗?” 说到这里,她眼里多了几分忧伤,“妈妈说她想一个人呆会,让我先回去,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她眼里迅速集聚了一滩泪水,珍珠似的流下来。 我应该安慰她,虽是这么想,我却抬不起手,反而看着这张美艳的脸纠结。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漏掉了?是什么呢?我努力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没有一点头绪。 她哭了一阵,见我没什么反应,便可怜兮兮的说:“我不敢一个人睡,今晚你陪我吧。” 我下意识摇摇头,在触到她黯然的眸子时,又有一丝不忍。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可喜欢我了,总是搂着我睡觉,在别人欺负我时,拿着棍子追了那人一条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居然这么生疏了。 相顾无言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陌生的女人进来了。 她端着一碗汤走到床前,“小柔,饿了吧,先喝点鸡汤。” 我被动的接过碗,愣愣的看着她。 她拍了一下脑袋,抱歉一笑,“瞧我这记性,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秦伊瑶,跟你爸爸是朋友。” 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很好,前凸后翘的,光滑的脸上有一些细纹,却不明显,反而多了分岁月流逝的风情。 这是一个漂亮又优雅的女人。爸爸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了? 我看了一眼魏星星,魏星星没有做声,只是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我。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以前爸妈经常吵架,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有人,一分钱都不拿出来贴补家用,全都给了那个狐狸精。 爸爸听到这种话总是暴跳如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若不是魏星星拦着,恐怕那粗糙的巴掌就要扇到妈妈脸上了。 这个秦伊瑶,是妈妈口中那个小三吗?那她现在出现在我家,是登堂入室? 纵然我才十四岁,还不明白男女间的感情,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悲哀,妈妈尸骨未寒,小三就登门入室,实在让人寒心。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我的伤春悲秋,魏星星不耐烦的瞪我一眼,然后拉着秦伊瑶出门,“快点喝,喝完出来把碗洗了,屋子也没有拖,脏死了。” 秦伊瑶不赞同的摇头,“小柔现在一定很难受,怎么还能做家务——小柔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魏星星嗤笑一声,“她装的,就会装可怜,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们呢!” “星星!”秦伊瑶虽是责怪的语气,但脸上始终是笑着的。 我又疑惑了,魏星星怎么会认识这个女人?还那么熟悉? 关门声响起,她们有说有笑的声音被门板隔绝。 我望着那碗粘稠的鸡汤下不去口,只好等外没声了再悄悄出去倒了。 洗好堆了一天的碗,顺便把地拖了,又收拾了脏衣篮的衣服放洗衣机,做完这一切才上床睡觉。 许是白天睡的多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熬到天快亮了才闭上眼睛。 4 再睁眼时,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出了卧室,就看到秦伊瑶在教魏星星摊煎饼。 煎饼一整个放在油锅里,许是沾了水,油溅了起来。 魏星星短促的尖叫一声。 秦伊瑶立刻拉着她的手放在凉水下面冲洗。 明明是温馨的画面,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终于想起漏掉了什么。 妈妈溺水那天,我明明先听到了魏星星的尖叫! 如果真如她所说,她一过去,妈妈就让她离开,我怎么会听到尖叫?还有,她离开不过一分钟妈妈就溺水了,这么点时间能走多远?她怎么会听不到我求救的声音?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先落水,妈妈为了救她才被河水冲走!那么急的水流,她一定逃不过,她死了! 魏星星死了! 我如坠冰窖,浑身抖个不停,她一定是不满我还活着,所以故意来吓唬我,我越痛苦,她就越开心!她一向如此,见不得我好! 那边,魏星星站在桌前,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那张脸美得不似凡人,像是海市蜃楼随时会消散。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有个女人叫富江,长得极美,尤其是那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充满妩媚蛇蝎之感。 所有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喜欢玩弄他们,享受他们追逐在她身后的乐趣。 她还永生不死,就算被人乱刀砍死也能复活如初,甚至,他们还能寄居在任何人身上! 秦伊瑶不就是被她蛊惑的女人?明明素未谋面,还是情敌的女儿,却能跟她相谈甚欢。 “你没事吧?怎么抖个不停?”秦伊瑶看见了我,疑惑的朝我走过来。 我猛的回神,看到魏星星站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只不过,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秦伊瑶朝我伸过手来,白嫩的手在我眼里却像是鬼爪子,我一把拍开那只手,逃也似的退回房间上锁。 我要离开这里! 太可怕了! 等晚上趁他们都睡着了,我再悄悄逃走! 我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吃饭,秦伊瑶和魏星星中途来看过我两次,我都装作睡着的样子。 秦伊瑶还好,叫我两声,看我不答应便离开了,魏星星却在我床前站了许久。 我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她是不是看出了我在装睡? 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我浑身一僵。 “没用的废物!”她轻声说,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鄙夷的表情。 我不生气,没错,我就是废物,妈妈不管我,爸爸要杀我,姐姐指着鼻子骂我,你们一个个的都瞧不起我,所以我只能夹起尾巴做个垃圾。 她突然笑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来陪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轻飘飘的离开了,我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承认自己死了! 还要让我下去陪她! 冷静,冷静下来! 只要我逃出去就不会有事了!等外面彻底没声了,我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 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任何声音都无所遁形。 客厅里静悄悄的,厨房还摆着她们白天做的面饼。 我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我惊呼一声,她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一直守在我房间门口?”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喘着粗气盯着秦伊瑶。 秦伊瑶的眼眸很黑,许是因为背光,没有一点神采,她像个泥人似的点点头,声音都迟钝了不少,“我得看着你。” “为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她说你会逃跑。” “谁?”她朝杂物间使了个眼色。 里面放着平时用不到的杂物,一般都上着锁,现在却打开了一条小缝,一道暖黄色的光芒从缝隙溜了出来。 她示意我过去看看,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推开杂物间,里面居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点了两根蜡烛,再往上,是魏星星的照片,几乎占据了大半墙壁。 烛火明灭间,把她的脸映得扭曲。 这不就是灵堂吗? 我想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秦伊瑶居然把我推了进来,下一秒,阴森的笑声响起,门被她锁上了! 我,被锁在了魏星星的灵堂里! 我尖叫一声,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好似身后是洪水猛兽。 “乖乖在里面呆着吧,三天之后,你姐姐就能用你的身体复活了!反正你也没人在意,不如死了算了。” 秦伊瑶隔着门板说话,声音尖利,像是划在砂纸上的钝刀,无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不愿意!谁都不能代替我,你放我出去!”我扯着脖子大声喊,外面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不知叫了多久,外面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灵堂里的魏星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双腿打颤,贴着门板瘫坐在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连质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浑身抖个不停。 要死在这里了吗? 绝望涌上心头,我放缓了拍打房门的速度,周遭又变得安静起来。 这时,我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小柔,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