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牙时,以咬破奶娘的胸脯为乐;会跑时,只因鸟儿聒噪,我就爬上树敲掉了所有鸟的鸟喙。 四岁时,我被家仆拐卖,沦落街头,遇到了唯一不图回报,对我好的人。 姐姐。 她每日做三份活计,只为让我吃饱穿暖,教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融入别人。 直到父亲找了过来,声泪俱下地要带侯府的女儿认祖归宗。 姐姐却将我推开,流着眼泪抱住父亲:「我才是您的女儿啊!」 我心灰意冷。 孰料当天,姐姐就被一顶小轿送进了宣王府。 三日后,姐姐的尸首被拆得零落,从城楼上扔了下来,残肢滚落一地。 1 冬日的深夜里,我跪在城门外。 那条毫无血色的胳膊上,还挂着我给她编的红绳。 红色的布是她成亲那日的红绸子,被侍卫撕开,裹上她的尸体,从城楼上扔下来。 蠢货。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还是将她那冰凉的手贴在脸上,恍惚间仿佛听到她的呼唤,我轻声呢喃道:「姐姐。」 她叫青茹,将我从尸首堆里捡了回来,一日做三份工,只为让我吃饱穿暖。 我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府里的下人听到我的名字也会吓得噤若寒蝉。 只有她不怕我,只有她是真心对我好。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即使我趁她不在,拿刀子剜出鸟儿的眼珠,献宝似的放在她的屋门口。 她再恐惧,也只是叹口气说道:「青安,这样不好。」 青安是她给我取的名字。 青安青安,平平安安。 直到我侯府的亲爹找了过来,他老泪纵横,说着要带顾家的女儿认祖归宗。 姐姐就在此时一把将我推开,紧紧抱住了我的父亲:「爹,我就是您的女儿啊!」 我愣住了。 侯府的女儿分明是我,她知道的。 可她的眼泪簌簌落下,俨然一副思念已久的模样。 她从爹爹那里拿了一些银两给我,抓着我的手说道:「姐姐,我走了,往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必来找我了。」 我说不出话,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风将帘子吹起,露出姐姐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眼神中满是悲戚。 你哭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十年时间,日日筹谋。 好大一盘棋。 下雨了。 雨水顺着她空洞的眼眶流了进去,像极了分别那日的眼泪。 她哭的是,我所以为的亲情,不过是卖女求荣。 她哭的是,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她哭的是,她的青安,以后再也没有人护着了。 我解下腰上的葫芦,趴在地上,将血水和雨水一同装了进去。 一饮而尽。 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 我一定要去找她。 看看这么好的人,究竟死在谁的手上。 不论是侯府,还是宣王,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得以命相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