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知道的是,为了避免彼此撞见发生尴尬,今夜她和那四人约见的地方、时间皆不相同,而且其中并没有这间茶楼。 那么她是如何到这个地方来的呢? 太阳穴和后脑勺传来阵阵钻痛,让她极为不适,只好中断了继续回忆的举动。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突然间遗忘脑海里的记忆了,最初发现自己有这个症状的时候还是十岁左右。 爹爹和娘亲都告诉她说那是一种奇怪的病,幸好这病并不致命,而且只是偶尔发作,她渐渐便也习惯了。 “有人从齐王府里盗了极为重要的东西,我们需得进入茶楼里搜查,还望掌柜的配合!”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吸引了云知予的注意。 齐王府失窃了? 云知予皱了皱眉,忍着身上的不适悄悄来到窗边,推开一道缝向外看去。 院子里站着不少衙差和齐王府的护卫,为首的人出示了手中的玉佩,茶楼掌柜当即道: “原来如此,小的一定全力配合,官爷里边请!” 齐王府的侍卫们当即迈开步子走进茶楼,云知予则是陷入沉思。 这样热闹的节日,城里发生失窃案十分寻常,不巧的是偏偏府衙和齐王府的人就搜到了这里。 她和府衙的人打过交道,官府搜查定是要询问姓名来历还有到这茶楼的目的。她是想和三表兄解除婚约,可万不能让侯府的人抓到她的痛处,否则错的那人反倒成了她,到时候少不得要被侯府扒下一层皮。 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才是。 府衙和齐王府护卫撞开云知予方才所待屋子的房门时,她已经顺利的从茶楼的后门溜了出去。 循着小道一路向前,刚要走出路口,云知予就看到前方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躲在茶楼对面的大树下。 她从后方绕了过去,抬手拍了对方的肩膀。 对方狠狠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回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云知予,她又惊又喜。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快急死奴婢了!” 这正是云知予的贴身丫鬟琼枝。 不等云知予有反应,琼枝一脸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小姐,那茶楼方才来了好多衙差和侍卫,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云知予眸光闪了闪,摇了摇头:“放心,我避开他们出来了,没有和他们正面撞上。” “那就好,那就好。”琼枝拍抚着胸口。 不怪琼枝如此惧怕衙差,云家之前遭难,云知予的父亲被官府缉拿时,青州府衙的衙差们不由分说闯进云家的铺子就是一通砸,说云家是奸商,售卖的东西均是假货。 云知予当时刚好在铺子里,便上前和对方理论了几句,却险些被对方所伤。 云父更不必说,入狱后因为不肯承认自己造假,被屈打成招,青州府衙拿着他的认罪书闯进云家大宅,说是要查抄云家! 要不是云知予手中有着京城清平侯府的信物,青州府衙对清平侯府还有些忌惮,恐怕云家连壳子都不剩下,她这个云家大小姐也要落得个被充妓的下场。 自那时起,琼枝看到衙差就是一阵畏惧。 云知予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试探着问道: “对了,你怎么会在春来客茶楼外?莫非你看到我进了那家茶楼?” “小姐,你还说呢!”琼枝听了云知予的话,小声抱怨起来。 “为了给小姐把风,奴婢在城隍庙外守了快一个时辰,腿都站麻了都还不见小姐的踪影。奴婢担心小姐,便进了城隍庙里寻小姐,却怎么也寻不到小姐的踪影。” “奴婢当即就想去报官。可一想报了官,小姐今夜的计划就瞒不住了,侯府定不会善罢甘休,奴婢就只能沿街寻找XJ。” “好在城隍爷保佑,奴婢寻到春来客的时候就看到小姐追着一人进了茶楼,这才放下心来!” 琼枝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你离开城隍庙怎么也不同奴婢打声招呼,可真是让奴婢好找。” 云知予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道:“你看到我和人进了茶楼?那人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琼枝愣了一下,说:“这倒是没有,奴婢只留意到了小姐,而且小姐走得很快,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云知予急得不行,这丫头,这样关键的时刻怎么就没多看两眼? “那你可看清他身上穿了什么衣裳?” 琼枝努力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玄色的。” 云知予沉默了。 为了图方便好辨认,她那四封情信是一起写的,今夜约那四人出来相见,信上写了让他们务必着玄色衣裳,手握一把绿竹折扇赴约。 好了,对方的身份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琼枝道:“不对啊小姐,你追着那人进了茶楼,怎还问奴婢这个问题?难道你不知对方是谁?” 这话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云知予确实很头疼。这恼人的病发作得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让她失去了与今夜有关的所有记忆。 云知予扶额头轻叹:“罢了,齐王府正在搜查窃贼,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省得节外生枝。” 想起方才进入茶楼里的衙差和齐王府侍卫,琼枝也肃着一张小脸用力点头。 今夜既然已经出来了,云知予并不急着回去,她带着琼枝在市集上买了些糖葫芦、蜜饯、面人之类的小玩意儿,最后来到青玉桥,向小贩买了一盏花灯。 云知予蹲在石阶上,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放入河水中。 看着小花灯渐渐远去,汇入前方璀璨的灯河中,她低声叹息。 都说上元节是一家团圆时,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会坐在一起闹元宵,谁又能料到云家如今会败落至此呢? 爹爹身陷牢狱,娘带着未出世的弟弟撒手而去,哥哥又断了腿一蹶不振,整个云家如今能主事的,就只剩下她了。 在这上元佳节,她唯一的心愿便是尽快找到解决之法,洗刷爹爹身上背负的冤屈和骂名,让云家东山再起,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垂眸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云知予眼睫轻颤。 虽不知今夜与她有着肌肤之亲的人是谁,但那人能最后一步前停下,想来也是个正人君子,应当不会当做没事,会来向她提亲的吧? 爹爹总和她说,从商最忌讳急切,越是急切便越是失了先机。 她且好好等着就是,那人总会自动送上门来的,到那时,她才好和对方谈条件呢。 在琼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云知予说:“咱们回吧。” 她带着琼枝转身意欲离去,脚步却倏地一顿,回过头朝河对岸看去。 总觉得,方才有人在盯着她瞧。 |